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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用歌来建造丰碑的血栓病人——欧仁·鲍狄埃(2)

这次起义失败,不仅给整个无产阶级带来了损失,而且也给鲍狄埃很大的打击。年仅32岁的鲍狄埃得了神经衰弱症和脑血栓。为了摆脱敌人的搜捕,鲍狄埃不得不带病离开巴黎,颠沛流离在枫丹白露、莫瓦朗等地,后来又到达法意边境的一座城市——格雷诺布尔,寄居在他的一个朋友家里。为了生活,他白天到一家染布厂当印花制图工,晚上担任这个朋友儿子的家庭教师。极度的精神痛苦,四处流浪的艰苦生活,使鲍狄埃又患了血管硬化症和高血压,接着连续几次出现脑血栓。

鲍狄埃瘫痪了。

往日行走如飞的青年小伙子,现在却静卧病床,四肢不听使唤,半身失去了知觉,有时连话也说不清楚。鲍狄埃才三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该是多大的痛苦啊!为了战胜疾病,鲍狄埃每天以惊人的毅力从事体力锻炼。每当家里无人的时候,他支撑着身体,按着桌边、床沿,艰难地锻炼走路。为了不让别人搀扶,他用根绳子拴住失去知觉的那只脚,走一步、提一提,不小心摔倒了,再爬起来,继续锻炼。他常常被跌得鼻青脸肿,身上挂满伤痕,小屋子里的床、桌、椅子和地板上,到处都沾有他的血迹。

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锻炼,欧仁·鲍狄埃的身体才稍稍有了恢复。尽管起义失败、疾病缠身,他依然没有退却,继续用诗歌为武器,与反动的资产阶级做斗争。不久,他回到了日夜思念的巴黎,一方面靠绘制印花布图案维持生活,另一方面经常参加各种诗社的聚会。他们巧妙地躲过警察的耳目,在一起讨论、朗读自己的诗作。在此之后,鲍狄埃写出了《工人合作社》《地球之死》《谁将为她报仇?》《帝国的游行》《被冻结的语言》《战争》《拉巴里斯·拉塔布瓦尔》等不朽的诗篇。为了谴责路易·波拿巴的反革命罪行,他在诗中写道:

啊!为了把国家攫为己有,

他叛卖共和国,对她狠下毒手。

他喝干了她的血,

天啊!

谁来替她报仇?

人民的唯一出路是革命。只有革命的烈焰才能把反革命的锁链烧得一干净。鲍狄埃怀着强烈的革命激情,呼唤着革命新高潮的早日到来。他在诗中写道:

我呼唤她,呼唤她,

对过往的行人谈论她。

啊!我等待她,等待她!

难道我还要等待很久吗?

假如没有她啊,

我只能在死亡线上挣扎……

诗人用饱蘸激情的笔,描写出在反革命统治下的无产阶级,“饿着肚皮,光着脚丫”,“在冰天雪地中冻得发抖”,“被当做驾车的牲畜”。只有“她”——新的革命的到来,才能砸碎沉重的枷锁,获得彻底解放。因此,他急切地呼唤:“来吧……快来吧!”

欧仁·鲍狄埃是无产阶级的诗人,他不断用诗歌反映工人阶级的情绪和要求,号召工人阶级用斗争去夺得自己应有的权利。正如列宁指出的那样:

“从1840年起,他就用自己的战斗的歌曲对法国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巨大事件作出反应,唤醒落后的人们的觉悟,号召工人团结一致,鞭笞法国的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政府。”

1870年7月,拿破仑三世挑起了普法战争。9月1日色当会战,10万法国士兵被俘。失败的消息传到巴黎,怒不可遏的群众纷纷举行起义。祖国的危急使鲍狄埃忘记了自己半身瘫痪的躯体,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他担任了国民自卫军工团181营4连副连长,夜以继日地为保卫祖国而英勇战斗。与此同时,诗人用豪迈的气概向全巴黎人民呼吁:

敌人要攻进城来,那是妄想!

我们人心振奋,斗志昂扬。

妇女们拿起了熔化的松脂,

孩子们为搬运石头奔忙。

……

前进,巴黎!

我的同志啊,

你快快拉动绳子把警钟敲响!

自卫吧,

巴黎,

自卫吧!

“自卫吧,巴黎!”成为整个巴黎人民战斗的号角。人民在英勇地抗击敌人,而临时政府却在进行着叛卖革命的罪恶勾当。巴黎人民愤怒了,1871年3月,成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无产阶级的政权——巴黎公社。鲍狄埃任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委员和艺术家协会会员。他担任公职后,不顾自己残疾的身体,终日为革命奔波。群众称他是“最热情的公社委员之一”。特别是他同其他革命艺术家一起,使公社的文艺事业显出一派勃勃生机。在战火纷飞的日子里,革命歌曲、诗、传单、漫画、戏剧……成为鼓舞人民进行战斗的有力武器。

5月初,梯也尔加紧了对巴黎的进攻。5月21日,在叛徒的接应下,凡尔赛分子从圣克鲁门一带攻入巴黎。保卫公社的浴血奋战开始了。鲍狄埃和公社的委员们一起,向全市人民发出了紧急公告:

……

到街垒上去!弟兄们!

让街道的每一个角落都变成一座要塞,

让儿童们搬运路石、妇女们装填沙袋。

公社的营队,拿起武器!

外省的人民已群情激昂,正在起来支援我们,今天。

是激烈的战斗,明天就是最后的胜利!

起来,革命的命运操在你们手中!

共和国万岁!

公社万岁!

这振奋人心的公告,像战斗的号角,激励着公社的战士和革命人民同凡尔赛匪徒进行殊死的搏斗。

鲍狄埃手持武器,在2区指挥战斗。2区失陷后,他转移到11区继续战斗。他拖着病残的身体,一瘸一瘸地奔走在枪林弹雨之中,始终站在斗争的最前沿。激烈的战斗,催发了他高昂的激情。他写道:

作为诗人、艺术家和劳动者,

我曾投入熊熊的烈火。

我坚信——

只有经历这一次革命,

才能改变人类的命运。

由于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巴黎公社失败了。鲜血,无数公社战士和人民群众的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塞纳河水和整个巴黎。鲍狄埃的战友们用自己的生命,为全世界无产阶级树立起一面鲜艳的红旗。5月流血周之后,整个巴黎成为一个血腥的屠场,到处呈现出一片惨绝人寰的反革命暴行。

公社失败之后,1872年7月,鲍狄埃怀着满腔的仇恨和思念,含泪告别了血迹斑斑的塞纳河,告别了他生活、战斗过的故乡巴黎,携带妻子、儿女,经过比利时,到达英国,开始了他长达9年的流亡生活。

当时的欧洲,各国反动政府听见了巴黎公社为他们敲响的丧钟,便联合起来,全力加紧对流亡各地的公社战士进行迫害。梯也尔政府通电各国,要求他们引渡在各国避难的公社社员。鲍狄埃刚一踏上异国的土地,就遇到了严格盘查。碰巧他在途中患了感冒,加重了他的上肢瘫痪,躲过了警察。他来到英国伦敦附近的格雷夫森德。

格雷夫森德的绿树青草,清澈的湖水,并没有熄灭鲍狄埃心中的怒火。他以深沉的感情和强烈的诗句,写出了他流亡中的第一首诗——《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

死神曾使我们两次流血,

一次是入侵,一次是内战。

愤怒的大自然,

理应气得发颤。

我渴望啊!

渴望它迸发出强烈的仇恨,

再来一次地覆天翻的动乱……

一个半身瘫痪的老人,以火一般的诗句,渴望着再进行一场血与火的战斗。

1873年5月17日,法国当局第四军事法庭对鲍狄埃进行了缺席审判,宣布处以死刑。但就在宣布死刑的前一天,鲍狄埃秘密返回巴黎,在敌人的鼻子底下,写出了一首抨击资产阶级走狗的讽刺诗《拉尔本先生》,并在篇末注明:1873年5月16日于波旁宫。这是鲍狄埃对反动派的又一次挑战。他向反动当局表明:不死的鲍狄埃,依然在战斗!

1873年下半年,鲍狄埃全家远渡重洋,来到美国。和流亡在英国一样,他拖着病残的身体,靠绘制印花图案维持生活,有时还教点法语。贫苦的生活,不断加剧了他的瘫痪病症,几乎四肢全部失去知觉。但他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依然用诗歌进行着斗争。1875年,他参加了公社流亡者的组织,经常出席美国工人的各种集会并发表演说。从1873年至1880年的7年间,鲍狄埃写出了几十首诗歌,宣传和扞卫巴黎公社的伟大原则,歌颂工人阶级的伟大斗争。1876年3月18日,为纪念巴黎公社5周年,他撰写了着名长诗《巴黎公社》。这首诗结构宏伟,气势不凡,史诗般地记载了公社的革命历史,阐述了公社的革命原则,总结了失败的教训,揭露了反动派的罪行,宣告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无产阶级一定胜利的卓越思想。这首诗一发表,立刻轰动美国,受到美国工人阶级的普遍重视和赞扬。

1876年5月,鲍狄埃发表了题为《美国工人致法国工人》的着名长诗。列宁曾对这首诗作出了高度的评价,他说:“在这首长诗中,他描绘了在资本主义压迫下的工人生活,描绘了他们的贫困,他们的苦役,他们遭受的剥削,以及他们对于自己事业的未来的胜利所抱的坚强信念。”

在美国流亡的几年中,他革命精神不减当年,经常拖着半残的躯体,往来奔走于纽约、波士顿、帕特森、纽瓦克等地,在工人中间发表演说,朗读诗文,以各种方式宣传马克思的建党学说。在帕特森一个支部成立大会上,鲍狄埃旗帜鲜明地说:

“永远是同一个事业:劳动的事业!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别的事业。解放劳动,摧毁奴隶制度的最后一种形式——雇佣劳动,这就是创造一种新人,创造一个新世界。”

欧仁·鲍狄埃,虽然从32岁就患脑血栓,成为半身瘫痪的病人,但在革命的风浪中凭着一股对无产阶级事业的强烈热情和钢铁般的意志,在弹雨中冲杀,在白色恐怖下斗争,在流亡中继续为无产阶级事业奋力抗争。在流亡期间,他已是60岁的老人了。他鬓发花白,但在经历过种种磨难的老人胸膛中,始终跳动着一颗年轻战士的心。在他流传下来的两百五十多首诗歌中,有2/5是在流亡时期创作的。

1887年11月6日,无产阶级的坚强战士,“最伟大的用歌作为工具的宣传家”——欧仁·鲍狄埃,由于又一次脑血栓发作,永远离开了人世。

鲍狄埃是在贫困中死去的,

鲍狄埃是在战斗中死去的。

鲍狄埃死了,但是人们却在高呼:

鲍狄埃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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