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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器也晚成(1)

不要叫他老人,他那充满想象力的头脑,总是牢牢挽住流逝岁月的波涛。对他而言,善妒的四季白白走过,他的精神却诞生了永恒的夏季。

——奥利弗·温德尔·霍尔姆斯博士

老人晚景的光阴胜过黄金,我们以此来延长生命,并且从乏味的几十年生命历程中解脱出来,超越衰老。

——安娜·西华德

不要让你的心灵变得冷漠,你一定要带着生命的欢悦和热爱进入你第二个世纪的童年,如果你能够活得那么长久的话。

——奥利弗·温德尔·霍尔姆斯博士

如果不丧失对美好事物的憧憬,不丧失持之以恒的意志力,不丧失积极主动参与的愿望,老人就一定能够愉快而满足。

——图尔卡尼佛

只要一个人能够耐心地等待,一切都会来临的。

——迪坎斯菲尔德勋爵

在古德史密斯死后,约翰逊曾经如此评价他:“他是一株晚开花的植物,大器晚成,在他年轻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显赫的业绩。”事实上,人好比植物一般,他们当中的许多也都是大器晚成,开花很晚。开花越早的植物,凋谢得往往也越快。每一年的年初,银莲花、藏红花、雪莲花次第开放。紧接着,在燕子来临之前,伴着三月的春风,黄水仙开始展示它的美丽。甜美的紫罗兰陪伴着它们,紫罗兰总是不经意地藏在一块石头后面,“犹抱琵琶半遮面”。山谷里的杓兰、钓钟柳和百合也紧随着而来了。它们出现在春光涌动、充满活力的日子里——到处是泉水涌流,花儿含苞待放,鸟儿喜悦鸣叫,蔷薇繁茂葱翠,而阳光则是那么明媚。报春节是在每年的4月19日。紧接着,朝气蓬勃的、鲜花盛开的夏季来临了。玫瑰从六月开始绽放,七月的时候变得雍容灿烂,在秋天的最后日子,玫瑰的花期也就结束了。菊花、大丽花和向日葵在一年的最后争奇斗艳。而当冬天的霜冻来临时,花儿们的生命也就结束了,除了那圣诞节的玫瑰之外。

尽管许多伟大的人物在年轻时就已经显山露水,但这并不是绝对的。像古德史密斯一样,许多人都是大器晚成。人的大脑能力由于性格禀赋的差异而呈现多样性。有的人成长得慢一些,有的人成长得快一些。有的人乐观自信、锋芒毕露,有的人思维迟缓、含蓄稳重。有的天资聪颖却在读书时期一事无成,有的人却很早就脱颖而出。但是,完全成年以后后者却未必会表现得更加强大而具有耐久力,正如在自然界里,缓慢生长的橡树比那较快生长的落叶松要更加强壮而且具有耐久力。

许多人甚至认为,早慧的少男少女在实际生活中往往是失败的,除了恶劣的健康状况和平庸无奇外一无所成。赫兹列特认为男孩子在学校里过早地脱颖而出对他的成长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坚持认为:“任何经过传统古板教育,如期正常毕业而没有因此变傻的人,应该庆幸自己是狭路逢生。”严肃俭朴的克雷比隆尽管拥有较好的天赋,在学校里却被称为“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当他进入大学之后,后来的回忆录却悖学校的记录而行,称他“从小天资聪颖,纯真无邪,偶尔的调皮是瑕不掩瑜”。

《大法官杰佛里的一生》的作者、著名的苏格兰大法官科克本曾经坦率地承认,自己在学校里从未获得过任何一种奖励,并且曾在爱丁堡的高中学年会考中,像白痴一样地坐着,什么也不懂。他的法官生涯为劣等生做了最好的辩解。他说:“在一个良好的学校里,使得一个男孩子很快脱颖而出的禀赋很可能会帮他在以后的生活中也能有所成就。但是,在很糟糕的学校里,情况很可能正好相反。即使是得到了最佳的引导,天赋的优越也仅仅是未来成功的一丝曙光而已。人都在不停地发生着变化,男孩子变化得更加的明显。高中时期的出类拔萃在以后的实际生活中可能很快消失;如同在顶峰光芒耀眼的发光体也会很快沉落下去,而那些在地平线上的却会冉冉升起。我个人出于对优等生有一种经验意义上的不信任,倒是宁愿相信有的貌似愚蠢的孩子其实是大智若愚。”科克本勋爵:《对他所处时代的回忆》。

科克本法官认为,孩子在学校里对于所学功课的兴趣,以及在学校里取得的进步,部分依赖于老师的品质,但从根本上说却依赖于孩子自己。他说他自己就是被学校里一个很糟糕的老师弄傻的,他在自传中提及的朋友,工程师詹姆斯·纳斯密斯同样也是如此。这些极其糟糕的老师好像完全不了解年轻人的天性,他们无视孩子们的品质,对于如何鼓励他们学有所成这门艺术一无所知,而是仅仅相信鞭子。科克本法官说,4年里他一直在这个无情巨人的统治之下,细算起来的话,他一次鞭打也没有挨过的日子很可能不会超过10天。

许多发育正常的男孩子天生更加喜欢玩耍而不是学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从书本中汲取知识是和他们的天性相违背的。所以,只有那些病态的男孩子,由于只有迟钝的记忆力,对于户外运动没有任何的兴趣,通常在班里成绩会非常好。尽管他获取了所有的奖项,但是,其他的孩子却获取了更为重要的东西——身心健康的储备;因此,通常情况下,两个男孩子在学校里的位置会在他们进入实际社会生活后完全颠倒过来。威廉姆·汉密尔顿爵士曾经声称,那些勤勉地专注于数学的所谓优等生,在处理现实生活事务时并不比那些傻瓜高明多少。

人们无法预见一个无趣的迟钝男孩会长得多高。他必须要有时间来发展自我。经验只能帮他开启他真正的趣味和同情心。也许他已经被他的父母置入一个错误的轨迹。例如,基多被送到一个音乐教师那里,父母期望他能够成为一个音乐家;本维纳多·塞林尼曾经一度和他父亲一起在一个乐队里吹奏圆号;格奇洛曾经是一个石匠的学徒;克劳德·洛林曾学做面包师,而莫里哀曾学做皮革匠。但是,由于自我人格的坚定和个性的强烈,他们都服膺于自己的天性喜好,挣脱了父母的安排,各自发展了自我感兴趣的事业。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得到了别人的帮助。比如,牧童吉尔特被西马布发现正在用一块锋利的石头在石板上画山羊。西马布立即带他告别了他原本卑微的职业,引导他走上了艺术之路。卡罗瓦同样也是如此,他在一圈奶油上雕刻狮子的举动显露了他的天才,威尼斯参议员法雷利发现了他的天才,由于法雷利的推荐,他被伯纳迪·托列第的工作室所接纳,并很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在艺术上的成就很快便超越了伯纳迪·托列第。

尽管童年的品质和天性通常会体现他未来的特质,但是,很难由此完全预知一个人未来的发展。孩子不会是一成不变地成长起来的,一个人小时候的举动未必预示着长大后的作为。就如同天赋的一些表现是不可靠的一样,关于注定一事无成的预言也不见得总是正确的。早慧的男孩可能后来被证明不过是一个庸人而已,早慧的女孩也许不过成为一个平常的妇人而已。然而,一个被认为将会一事无成的傻瓜后来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杰出的探险家、战士、调查者或者科学家。只要我们仔细看一看传记的万花筒,就可能会发现最为不凡的转变。从一个穷困的、出生于矿工家庭的、整天在埃尔福特的街道上唱颂歌的男孩身上,人们几乎不会发现未来德国赫赫有名的改革家马丁·路德的影子;人们同样无法预见,一个在德国酒店里卖啤酒、身体病弱的男孩子,竟然成长为哲学家和天文学家开普勒,成为他所处时代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人们也不会料到,一个年轻的战士,将自己的生命中最宝贵的青年时代耗费在战场和围攻中,却在监狱生活中,构思了改革整个人类哲学体系的蓝图,他就是伟大的笛卡儿。而那个黑眉毛的吉普赛人——同时也是流浪汉、士兵和囚徒的人,后来竟成为《天路历程》的作者约翰·班扬。从这个温顺、谦逊、含蓄的听差小男孩身上,你看到了杰出的画家彼德·保罗·卢本斯。而这一位又是谁呢?恶棍流氓的头目、果园的盗窃者、教堂尖塔的翻越者,他不是别人,而是传奇的英雄,英国势力在印度的开拓者克利福。而下一个又是谁呢?善良的普罗沙教士将他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亲吻了这个小男孩温顺的额头。而这个甜美乖巧的小孩子,正是日后在法国政坛上叱咤风云的伟大的革命者罗伯斯庇尔。

聪明勤奋的男孩通常在青年时代就实现了人们对他的期望,但是,如果他缺乏远大追求的话,他也可能成为一个非常无足轻重的人;而人们不作任何期望的男孩,如果能够拥有耐心和持之以恒的品性,倒很可能取得非凡的成就。强壮、健康的男孩自然更加容易被户外运动而不是室内学习所吸引,对于他们来说,整日钻研枯燥的书本,背诵繁重的课程是一件非常令人讨厌的事情,他们的本性渴望开放的空气和户外的生活。然而,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男孩常常会向人们所期望的相反方向发展。谁会料到被称之为“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博士”的圣·奥古斯丁,在早年生活中竟然是一个年轻的浪荡子;而那个西奥多·德·贝沙,那个将《新约全书》翻成拉丁文的优雅译者,在他的年轻时代,却因为他的诗歌的放纵和不体面而闻名。谁会料到,法国两个最不安分的年轻赌徒,最终成为他们所处时代最伟大的主教和政治家——他们就是黎塞留主教和马沙林主教。“马沙林的政治生涯中面临过许许多多关键的危机,陷入这些状况时他仍能表现出镇定沉着的风度。据记载,他年轻时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赌运不佳,但他仍然显示了超常的镇定。他习惯于这样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且有的时候他的确是大幅度地从账户里提取现金。有一次,他输掉了身上的一切东西,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双长筒丝袜;他典当了这双丝袜,又换了一小笔钱,以便再试试自己的运气。他的自信终于得到了回报,很快他就翻了本,把所有的衣服行头又都赢了回来。”

当波洛三兄弟还是孩子时,记录其发展轨迹的父亲吉勒这样描述他们:“吉洛是一个夸夸其谈者,雅格是一个浪荡子,而科林,他是一个质朴的人,从来不说任何人的坏话。”然而,吉洛,这个夸夸其谈者,在法国科学院获得了一个席位;雅格,这个浪荡子,成为唱经班的一员,而科林则成为一位诗人和讽刺作家,莱辛、莫里哀和拉·封丹都是他的朋友。

此外,年轻人在大学时的表现也不能够作为将来他能够有何种成就的证据。头脑同土壤一样也是需要休耕的。过分的种植长期下来只会导致土壤的贫瘠。爱德华·哈代,克拉伦敦勋爵,在年轻时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勤勉的。他在大学里几乎什么也没有学习,他的时间主要沉溺于同性恋和成群结队的纵欲。直到他结婚以后,他才为丧妻的苦痛所折磨,追悔过去的放纵,于是他开始勤勉学习法律和文学,尤其注重钻研立法,终于获得了很高的声誉。

沃尔伯顿主教曾经一度被认为是一个非常愚蠢的男孩,他的一个老师曾把他描述为是“所有驽钝的学生中最驽钝的一个”。然而,沃尔伯顿对自己却非常的自信。他对一个称他驽钝和缺乏创造力的朋友说:“我很清楚地知道你和其他人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坚信某一天我一定会向这个世界证明,我并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种无知的大傻瓜。”当他写作并出版了他的著作《圣使》时,他从前的那个老师几乎不能相信,如此伟大的一部作品居然出自这样一个笨脑瓜之手。

即使是尊敬的马尔沙斯先生,一个天性非常聪明的人,在剑桥时之所以大名鼎鼎,更多原因在于他好斗而常常与人打架。帕雷博士是一个更为典型的例子,一个成年以后的表现与年轻时人们对他的否定背道而驰的例子。尽管他父母的境况还算过得去,帕雷却不得不自己去闯荡世界,在剑桥的最初两年里,他是最为闲散和放荡的年轻人之一。他一直睡到中午,很多的时间花在集市上,拜访他那些闲荡的朋友,或者去观看木偶剧。但是,他突然间被他的一个同伴、一个富有的浪荡子从麻木和轻薄中唤醒了。一天早晨4时,这个同伴突然站在他的床前,说了如下这番让他震惊的话:“你真是一个大傻瓜!我有游手好闲的资本,可以随处闲荡。你是个穷光蛋,根本没有资本这样。即使我积极起来,我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你却能够做任何事,并且使得自己出人头地。我整夜一直为这种想法所困扰,所以我来严肃地提醒你。”这一警告,如此的不凡而且出乎意料,彻底地改变了帕雷的生活。他下定决心痛改前非。过去一大半的时间浪费在睡梦中,现在他决定每天早上5时就起床。他一直坚持这样做,由于刻苦地学习,这一年年末,他就成为年级的优等生。

尼古拉斯·布莱克斯比尔在大学里曾经因为无所作为而被除名。但是,他凭借勤奋和毅力,一次次投入全新的学习,终于取得了一个又一个不凡的成就,直至最终成为教皇,被称为安德烈四世,事实上,他是唯一一个赢得如此崇高地位的英国人。后来,又有了拿骚·瑟尼尔,他第一次去参加牛津大学的考试时,被淘汰了,但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成功,他又投入积极的学习。在他第一次失败6个月以后,他再次参加考试,获得了当时考官所能授予的最高荣誉。

德尼顿在中学和大学时都算不上是什么人物。事实上,他更多是因为反复无常的性格而出名。当他30岁的时候,他来到了挪威人甚多的伦敦;更多是出于客观的需要,而不是出于本性的冲动,他开始探索字母的海洋。17年里他一直为舞台写作。之后,在他50~69岁之间,他写出了令他名声远扬的伟大作品。事实证明,他在生命的后期却表现出了只有年轻人才有的活力和丰富的想象力。

斯威夫特同古德史密斯一样,也是大器晚成。在都柏林的三一学院做学生时,他表现平平,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他仅仅获得友谊学士学位,除了几篇稚嫩的散文诗外,他并没有表现出过人的天资。他的第一本小册子《雅典和罗马的纷争》,在他34岁的时候出版,并没有引起人们过多的注意力。3年后,他的《桶的故事》面世,因此而一举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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