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你知道的挺多嘛!”上官惊鸿像是被人揭了老底,供认不讳道,“其实我的医术真不咋地,只是有的时候心血来潮,随便给人开点药,碰巧吃好了,是你运气好。吃不好,算你倒霉。但是那些特特来找你的可不一样,基本都是看遍大夫还医不好,然后跑来找我。可是我的亲娘呀,我也没那个本事呀!别的郎中会的我可能会,别的郎中都不会的,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呀!我要是会了那也没天理了呀!”
“阁下从不救主动求医的人,所以即使流川夜能有办法逼的你现身,你也不会出手,这个道理我懂。”颜初闭了一下眼睛,沉声道,“放眼武林,我的身份也不差,我今日放下身段求你,还希望阁下能够破例一次。”
“素闻颜楼主为人谦和,怎么今日求人的时候反而一再摆身份,拿架子?”上官惊鸿似是不解道。
颜初回道,“因为我知道阁下软硬都不吃,所以只好捡有料的说,企盼阁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卖我一个人情。”
“你怎么回答的这么实在呢?”
“可能是因为我想以诚感人,也可能是因为我不敢不实在。”
“不敢?”上官惊鸿对这两个字表现的很有兴趣,嘴上重复了一遍,他终于正视的打量了一下颜初,“颜楼主又叫墨白楼主是吧,怎么我听到别人描述的你和现在的你有点不一样呢?”
颜初道,“你听人描述的我是春风得意时的我,而你现在看到的我求人矮三分,两个怎么会一样呢?”
“一般人求我的时候都是讨好的嘴脸。即使张狂如镜公子,也懂得放低姿态。”上官惊鸿对着他无声一笑,“但是墨白楼主,你求我的时候,气场怎么比平时还强大呢?”
颜初直接道,“原因很简单,平时我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现在我很难做到。”
上官惊鸿慨叹着摇摇头,“唉,传说中那么谦谦尔雅的一个妙人,为了一个女人,搞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惜呀!”
“你问的,我都一一回答了,我要问的只有一件事。”颜初抬头看着他,“我的女人,你救还是不救?”
上官惊鸿语气认真道,“我真不是不想救呀!实在是才疏学浅、技不如人、爱莫能助,有心无力……”
他说的滔滔不绝,颜初沉默的走开。上官惊鸿见他走到门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忽然道,“等等,你就这样走了?你就不撂点狠话给我,或者是恼羞成怒,要对我赶尽杀绝?你怎么可以什么都没有呢,你这样不符合常情呀!”
颜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就像你说的,连我都可以为了女人,搞成这样子,我自认为脾性比你随和,我会有软肋,我就不信你没有。”
上官惊鸿回道,“你的软肋是女人,我大概会让你失望。”
颜初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停,道,“上官惊鸿,流川夜能对付你,我好歹名气不输于他。所以你要相信,我的手段不比他差多少。”
上官惊鸿满不在乎的笑笑,“我刚刚才夸你尔雅来着,怎么,墨白楼主不走你的温和路线了,也要变得凌厉起来?”
“温和是一种态度,而不是一种目的。每个男人都要守护两样东西,做人的尊严,以及自己选择的女人。如果一个男人的温和没有底线,甚至接近懦弱,我不欣赏。”颜初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上官惊鸿躺在榻椅上,他双手枕着头,神情有些发呆,许久才喃喃的说了一句,“我怎么会有弱点呢,我没有的!”
颜初走出屋子,抬眼就看到月练站在正前方,他默默无言,对方先开口道,“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颜初只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尔后再没有多话,他跨出步子,从月练身旁走过。
月练在他身后忽然道,“楼主,我在十六岁那年遇到你,也在那年爱上你。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为你做那么多事,你是真的没有感觉,还是只是装作不知道?”
颜初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些许的疲惫,“既然这么多年都没说出口,为什么到底还要说破呢?”
月练走上前,站在他的对面,“你亲眼看到我经历过怎样的过往,所以我喜欢你又怎样?我那么脏,怎么配得上你?”
“我以为你已经走出当年的阴影,或者是将往事看淡。”颜初轻叹道。
“楼主,在你眼里,我是有多坚强呢?”月练用手指着百草的屋子,“跟我比起来,她身上发生的那点事算什么?她承受不了,我就可以?”
颜初皱了皱眉,道,“她受的伤害不比你小。”
月练几乎没有笑过,却对着他弯了弯唇角,“那么楼主,这么多年你有关心过我吗?你有对我说过一句安慰的话吗?”
颜初许久不回答,像是说不出话。月练往前走了两步,站的离他更近,道,“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而我却经历了太过悲惨的人间。我庆幸自己在那年遇见你,也难过自己在那年爱上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颜初就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经历了那些不堪的过去,是不是再没有资格说爱?”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是我心有所属,对你只能说抱歉。”
“你喜欢她,但是她不懂得珍惜。”月练双目直视着他,展颜一笑,笑的苦中带涩,“楼主,你介意我的过去吗?”
颜初淡淡道,“我对你遭遇的不幸表示同情。”
月练随即道,“那么楼主,你愿意娶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吗?”
颜初笔直而立,声音徐徐道,“你问我是没有感觉,还是装作不知道,我想我不傻,你也一样。”
夜风刮过庭院,带出沙沙的声响。月练的容貌很美,美中带着一种憔悴。她有些无力的道,“楼主,你知道我今天对你说出这一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吗?”
颜初低眉不语,月练接着往下道,“楼主,你还记得去年给镜湖山庄老庄主贺寿的情形吗?快到镜湖山庄的时候,我说我饿了,其实是因为我知道你饮食随意,不喜暴殄天物,所以才那样说的。谁知,却遇到了她。”
月练的声音越说越低,腔调也有些发颤,“楼主,我将你的喜好都放在心上。我爱你爱到骨子里,从前不说是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你。现在说出来,只是想让你看看,不管任何的理由,放弃只是因为不够爱。如果深爱,就不会退缩。我渴望你一句温情的话语,或者是一个温柔的眼神,也许我不是不能淡忘那些难堪的记忆。”
颜初抬头看向她,目光坦诚,“忘掉那些不好的回忆,终有一日,你会遇到珍惜你的男人。”
月练半低着头,长长的眼睫如同羽扇垂下,遮住眼底的全部情绪。她涩声道,“楼主,我这样的女人,你看不上,别人也看不上的。”
月色如银盏般镶在天空,冷风呼呼的刮过庭院。颜初看着女子一路走向门口,不由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女子半回头问了一句,“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