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终于按捺不住的温氏霍然起身,痛心疾首道:“明珠,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今日害大姑娘不成,又来害惜月,到底是何居心?”
余惜月懵了一会儿,立刻反应过来,凄楚垂泪道:“四妹,你为何要害我……”原以为已经撇干净的余明珠,脸色一白,忙抓住柳氏的手寻求保护。
柳氏也沉下脸道:“嫂子,有些话不能乱说!”
此时温氏哪里还顾及柳氏颜面,疾言厉色道:“我原就怀疑,怎的那一堆死猫,咱们都没瞧见,偏偏明珠瞧见了,还请了道士来,这一桩桩的,让人不起疑心也难!老爷您看呢?”
为了救她女儿的前途,她只能把错误全推在余明珠身上!
旁边,余辛夷看着温氏义正言辞的表情,觉得甚为好笑。看她们狗咬狗窝里斗,也是极精彩的呢。她目光一转,落到满脸震惊的余明珠身上:现在,你体会到我前一世被背叛,被陷害的感觉了吗?那可是,比刀割还要痛啊!
余明珠没想到,平时对自己最和颜悦色的大夫人,竟然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天!而自己最喜爱的二姐,竟然也会翻脸不认人,她什么都说不出:“二姐,我没想害你,真的没想……你相信我……”
“住口!”余怀远沉吟一声,目光锐利的扫向那个抖如筛糠的青云道长,“青云道长,我且问你,这八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云道长原以为,不过是大户人家暗地里的勾心斗角罢了,谁曾想会一波三折,到现在小命都不保,骇得胆子都破了,哪有半点出家人的仙风道骨,双腿一软就跪瘫在地上:“尚书大人饶命……贫道全招了,是贵府四小姐拿了二百两纹银,让贫道按照她的意思,批一个亥时阴命,贫道并不知实情啊!求大人饶贫道一命!”
柳氏猛地脸色撒白,骇得低抽一口气。
余明珠腿一软,直接栽倒在椅子上:“母亲……母亲你救我……”所有人目光都瞪向余明珠。
看着余明珠心惊胆战的模样,余辛夷并不觉得她可怜,因为如果不是余明珠,现下跪在这儿被驱逐出家门的,很可能就是她余辛夷!
她余辛夷锱铢必较!谁也别想逃过!
余怀远一掌用力拍在案上,呵斥道:“明珠!简直是胡闹!”
任余明珠太蠢笨,这时候也察觉不对了,只能觉得自己掉进了什么陷阱,却又爬不出:“不,大伯,奶奶,不是……”
温氏跟余惜月对视一眼,各地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这次虽然没害得了余辛夷,但好歹她们是保住了,至于余明珠的死活,她们不在乎!
此时,余辛夷轻叹一声,不忍道:“四妹平素虽性子躁些,但我相信她不会故意害我跟二妹,怕是某些恶毒奴才挑唆……那倒是另当别论了。”
余明珠被这么一提点,心头突然明了些,立刻喊道:“不,不是我想的主意!是芍药,她怂恿我陷害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芍药的名字一提出来,温氏刚放下的半颗心,立刻又提起来,绷得紧紧的!
余辛夷这个小贱人,到底知道多少!
老夫人朝她身后的周妈妈,一声令下道:“来人,去把芍药捆来!”
“是。”周妈妈立刻领了命,带几个媳妇婆子出去。
“母亲……”余惜月一下慌了,白着一张小脸,下意识的捏紧温氏的手。若芍药来了,最后招出是她们指使的,那她们母女谁都逃不了干系!
温氏反手捏了余惜月一下,示意她冷静些别露出破绽,随即目光一闪,恨恨的落在余辛夷身上:她原本算计得好好儿的,借余明珠这把刀来杀余辛夷!谁也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但这一环里唯一的七寸便是芍药,若芍药被拎出来,一切都别想藏住!一定是余辛夷这小贱人算计好的!利用那张八字,想要逼她们窝里斗,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无论谁倒了霉,得胜的都是余辛夷!她算计一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被拿捏在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身上!温氏咬咬牙,朝身后的孙妈妈递了个眼神。
孙妈妈点点头,立刻弓着身子悄无声息的退出院子。但这并没逃过余辛夷的眼睛,她浅浅一笑,轻抿了一口茶。
主院内,所有人都在,却没人发出一丝声音,只有余明珠压抑的抽泣声,以及柳氏的轻声训斥。
孙妈妈踏出主院,第一件事便是找来祥贵,趁周妈妈还没寻到芍药,先一步把芍药给解决了!然而她刚没走几步,一个人影便挡在了前面。
白芷笑吟吟道:“孙妈妈,您这是去哪儿啊?”
孙妈妈脸色抽了两下,讪讪笑道:“白芷姑娘,没去哪儿,大夫人吩咐我去厨房给各位主子们做点夜宵,解解寒呢。”
白芷捉了孙妈妈的手臂,亲热道:“刚巧我家小姐也这么吩咐的,孙妈妈,我陪您一块儿去吧。”
孙妈妈脸涨成猪肝色,百般想推辞,却被白芷强拉进厨房。
主院内,温氏面上淡然的坐着,其实内心早已油煎似的,久等孙妈妈都不来,莫不是出了岔子?
不多久,孙妈妈终于出现,温氏正准备喘口气,以为事情办成了。没想到孙妈妈身后竟跟着白芷,两人一起进来的!看着孙妈妈欲言又止的模样,温氏猛地撇过头望向余辛夷。
只见余辛夷言笑晏晏,亲自接过两碗甜品,先敬给了老夫人,随即端着另一碗送到温氏面前,浅笑道:“母亲,外头还飘着雨,恐有点儿凉,您喝碗甜汤暖暖身子吧,我瞧您脸色都有些不好,若是着了凉,是女儿们的不孝了。”
温氏望着面前这晚滚热的红枣银耳汤,顿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只觉得这只碗太过烫手,一直烫到心里!
前后脚,周妈妈带着人回来:“回老夫人,芍药带来了!”
看着芍药哭丧着被绑进来,温氏狠狠闭上眼睛,长长的指甲一直扣进掌心,而余惜月亦是双肩紧起,像是背着极重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