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单纯而错信了人,这是自己的问题,那因此所铸成的过错,都得由自己负担,谁也不会为别人的过错买单。
勿离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的小姨失了面子,才惹来她的怒火。
婚礼过后,以为小姨会生气的她,本是有些担心,但在宾客散了后,依然巧笑嫣然地站在盛怒的父亲身边为自己脱罪,恳求父亲原谅她,她这才稍稍安下了心。
但随即又一件事,让原本喜庆的日子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原本应该归省的日子,小姨却是仍待在家里,似乎是不愿出去的样子,神情也较之平日里的欢颜,更显得慌张。
她并未注意到什么,只是去上学时,本该准备的早餐,今日并未在桌上见到。勿离也并未多在意,只是以为小姨生病了,或者还在睡觉,忘了起来而已。这事暂且不提。
踏进星辉初中的大门,便见到了那个标志性的建筑,那座巨大的石英钟,是整个A市的标志之一。星辉初中在市里小有名气,虽没一中那么有名,那也是因为它的升学率没有它高而已,之所以说它有名,完全是因为它的钱。没错,这座初中升学率不怎么样,但师资力量完全不逊色于一中,因为它是用钱堆砌起来地。更多的人看中的是它的规模与钱,所以,虽然一中有名、前途一片光明,但是更多的人愿意出这个钱把孩子送进来。为何?那便是希望孩子能一朝得势、麻雀变凤凰。
勿离却不怎么愿意呆在这,总觉得与这里格格不入。没错,很多怀着美好意图的家长是这么想的,但是却忽略了一点。这里的确是名门子弟遍布,但是也因此那些名门子弟的眼界更高,更加的不可一世!也因此,他们更不将那些寒门子弟放在眼里。而她家家境虽然不错,但是父亲也不过是个爆发富而已,在他们眼中,自然身份也就比他们高上那么一丁点而已。
因此,她深知不该为自己惹麻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谁该惹,谁不该惹。以后的她在回想的时候,也就觉得当初的自己唯有在这一点上做得还像个样子。她尽力地使自己平庸,尽力使自己低调,因为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不会关注自己,为自己带来麻烦。这不是没有根据的,早在自己进到这个学校时,便听过肖静文的名字,那曾是小学升初中考试时全市第一名,她凭着这个成绩遥遥领先,却在没多久被一位名声很悍的富家女给打了,这件事还闹到了公安局。
但因为那位富家女是位高官的子女,此时当然也就不了了之了,肖静文却因此被退学了。那位富家女叫苏嘉瑜,本市副书记的独生女。当时她清楚地记得,这位书记的女儿的那句话:“既然想要麻雀变凤凰,那便乖乖地守着本分!这里是谁的地盘,居然敢挑衅我们的权威!”没错,你既然想要麻雀变凤凰,那便得守着麻雀应有的范围,等着凤凰的召见与恩赐,若是越过了这条线,那抱歉了,你连只麻雀也不是!
勿离收敛了自己的不忿的心,因为她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她不想招惹任何人,但却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自己。那个苏嘉瑜不知从哪得知了自己,居然‘看’上了她,硬是将她拉入了她的势力范围。起初她是有些害怕的,她已经够低调的了,为何苏嘉瑜还会针对她呢?直到她告诉她,她有一个堂姐叫苏纯白,勿离才恍然大悟。
她不敢反抗苏嘉瑜,但苏纯白是她曾经的邻居姐姐,自小关系甚好,但是这与苏嘉瑜有何干系,她怎的来插上一脚?
苏嘉瑜的接近定是与苏纯白的关系匪浅,至于原因,那便是她们二人的事了。这些都与她无关。她暗暗警惕着苏嘉瑜接近自己的目的,一边又是惶惑不安,因着与苏嘉瑜的走进,她察觉这位千金小姐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可怕,反而尤为仗义、爽朗。
勿离不会主动提起她与苏纯白的关系,一时怕激怒对方,二是不愿自己心中那个处处维护自己的邻家姐姐被诬蔑。
所以每次主动提起的人反而是苏嘉瑜。但是她不会忘了苏嘉瑜每次的眼神,是那般的不屑和嘲讽。她不清楚苏纯白在苏家的地位,但也知苏伯伯这边的这一支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因着在他家门口,常可见到那些政商来会面,而这些人常可在本地的电视上露面。当然这是后话。
与苏嘉瑜的关系,便是在这般不咸不淡的情况下维持着,但她却是不可能在低调下去。因着苏嘉瑜的要求,每每她外出活动,都是要带上她这么一号人的。也所幸有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也更多地远离了自己,有时她常想,有这么一个朋友似乎也不错。
校园生活并不如想象的那般美好,更多是竞争与勾心斗角。她不愿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但现实逼迫她不得不如此。
归省日,小姨未回外婆家,但是家里面却是迎来了两个稀客。居然是移居澳洲的外公外婆!见到他们她自是十分欢喜的,只是站在一边的小姨表情尤为诡异,带了一丝隐忍与怯意,她在与二老寒暄了一阵后便被外婆催促着上了楼。
她闲下来去看了仍兀自在沉睡的念儿,看着那张粉嘟嘟的俏脸,小小的嘴边挂着一道长长的口水印,砸吧了两下后,身体不由伸展了一下,又睡过去了,见此她心中尤为欣喜。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了外婆犀利、尖锐的怒喝声,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显然是动了气的。要知道,外婆是那种拿得起放的下的人,是不会轻易生气的,看不过眼的人直接无视,不会与你多计较。
勿离考虑到那时他们大人之间的私事,最好不要参与,也就没出去看看。但是这小家伙显然被吵醒了,只见他微微张开了眯眯小眼,迷惘地看着这个世界,眼中噙着一泡泪水,欲坠不掉似地嘟着个嘴看着四周。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视力不好,勿离虽不清楚,但也听带孩子的保姆听过,便知小家伙是看不到自己的,那便是要哭了的。
她怜惜地看着这个孩子,心中满是柔软。见他那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托起小家伙的身子,缓缓地抱紧了怀里。孩子感觉到温柔的视线,与那舒适的抚触,顿时被吵醒的不适感也消失了,天真地盯着自己的上方瞧着,眼中的那泡泪水也收了回去。在听到勿离轻柔的歌声时,更是兴奋地笑了。
见小包子喜欢,勿离心中更是欢悦。而也因着这一刻的陪伴,她失去了听到真相的机会,但是却得到了这个小家伙唯一的眷恋。
楼下怒喝声不息,带了丝剑拔弩张的架势,勿离的外婆,也就是王恩娟老太太,怒视着这个剥夺自己和女儿家庭的坏女人,尤为可恨。
但是,勿离的外公罗云伟也是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个小女儿,以往的疼惜,此刻却变成了悔恨以及对妻女的愧疚。
“从今日起,你罗雨薇与我罗家再无关系,就算我把钱烧了也不会给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坏女人!若是让我发现你怠慢勿离,变怪我不客气!你的儿子也别想想从秦家拿到一分钱!”罗云伟怒道。而王恩娟似是犹不解恨,对老头子喝道:“若不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在外拈花惹草,岂会招灾星上门?现在好了,不单把我女儿给赔上去了,居然还妄想夺我孙女的钱!”
“爸,我没有害死姐姐……”罗雨薇欲再辩解,却是被罗云伟一个狠历的眼神给吓得缩了回去。
“秦家的事,我会和亲家商量的!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罗云伟宣誓道,说完,扶着自己的老伴欲出门,不管身后罗雨薇在那叫嚷。
“爸,我也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罗雨薇气急道,自己算计了这么久,难不成就这样让它功亏一篑?
“哼!女儿?有你这样的女儿我真是可耻!你为了钱可以害死你姐姐,为了钱你居然瞒着我们嫁给了你姐夫,还未婚先孕,一直把我们瞒在鼓里!若不是朋友告诉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当年要不是你姐姐求我把你留下,你会顶着罗家小姐的名头,好吃好喝到现在?”罗云伟气急再度回身骂道,本是宠爱的小女儿居然自私到这地步,虽没直接的证据证明是罗雨薇害死了长女,但是他不相信,虽然长女有心脏病,但一直都好好的,怎会这般突然病发死去。
“把我认回去便是恩赐吗?你们完全当我不存在,这么多年我跟在她身后活着,完全是个隐形人,而你老婆直接对我无视!罗雨熙确实对我有恩,但她什么都和我抢,哪当我是个妹妹?那也罢了,明明是我先认识的秦天,她却嫁给了他!在你们眼里万事都是姐姐好,什么都是她的!你们敢说,你们的遗嘱上会留给我一分钱?别当我是傻子了!若我不为自己谋算,我什么也拿不到!这就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罗雨薇红着个眼,声音嘶哑地怒斥道。
“那也就是说……真的是你害死看你姐姐?”王恩娟颤抖着个身子问道,身子慢慢开始剧烈地抽疼,搅得她满脸涨红,呼吸慢慢加快。“啊!我和你拼了!”王恩娟大喝一声,泪水化作泉从通红的双眼中倾泻而下,却等不及流完,整个身子在踏出一步后便完全僵直在原地。
罗云伟一个趔趄,咆哮道:“老伴啊!”那饱含胸腔内最后一口气般地嘶吼,顿时惊诧了勿离以及左邻右舍。但是罗云伟接着却是开始不住地气喘起来。
罗雨薇顿时慌了,见到老太太这般模样先是吓了一跳,心中也是有所慌张的,更何况现在他的声音可能会招来外人呢!但在瞧见罗云伟也是这么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模样,立时定下了心。现在只要抓紧时间,那么或许这两个老家伙都可以去死了,说不定那笔钱也可以到手了!
念及此,罗雨薇绽开了一个危险的笑容,道:“二老想必不知,我和姐夫的事姐姐是知道的。就在姐姐手术完的那天,我与姐夫就在姐姐的床边恩爱,姐姐瞧见了便这么去了,你说好笑不好笑,你们那个外孙女还当我是与她最亲近的人,却是不知,我却是她最该恨的人!哈……”
勿离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愕然地看着罗雨薇一步步走向外公外婆,心跳越来越快,快得让她忘了如何呼吸,她只能无意识地攀着楼梯口的扶手,却不敢凑上前去,听着罗雨薇那一句句可以让她窒息的话。
“你……”罗云伟听着罗雨薇那句句利如刀锋砸中他心口的话,一时缓不过气来,无力地指着她的鼻子,却是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之后,我便日日与姐夫厮混,终于我怀孕了,让他有了不得不娶我的借口!也亏得上天眷顾,我生了个儿子!你不是想让秦家把财产都给了勿离,呵呵!像秦家这样的暴发户,重男轻女比农村还严重,你说,他们会听你们的吗?告诉你们,秦家的一切都是我儿子的!哈哈哈……”
罗云伟呼吸越来越困难,脸上那股涨红已经蔓延至全身,指着罗雨薇的双手也是越来越无力,那双瞪得比铜铃还大的双眼在怒视罗雨薇无用的情况下只得求救般地看向楼上的勿离,在无意间瞥见勿离露在楼梯口那双怯怯的双眼时,终是含着泪欣慰地闭上了眼。
勿离吓得赶紧将身子和手缩了回去,不敢再看下去。她现在算是没了意识一般,任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颗颗滚落,欲哭出声,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整个喉咙都像是上了锁一般,既沉重,又让她有一股窒息感。外公,外婆,原谅勿离的自私,我,帮不了你们……
罗雨薇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大作,忽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偷偷瞥了一眼楼上,见无人,于是拉开嗓子就喊道:“救命啊!爸,妈,你们醒醒啊!”
本就被之前罗云伟那一声嘶吼吸引过来却不敢进来的邻居这下都不再顾忌那些繁文缛节,都匆匆跑了进来,见到昏死在地的两个老人都慌了。其中,几个比较镇定的年轻人立即拨打了120和110,见到站在原地哭得昏天暗地的罗雨薇,不由有些动容。
勿离这才被那声哭嚎给惊醒,她迅速擦干眼泪以及地上那摊滴落的泪水,强忍着想奔下去的渴望,回了勿念的卧室。
她怔怔地看着仍旧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弟,恨意顿起。自己的母亲便是被他母亲害死的,而这个孩子却是那罪魁祸首之一!他是见证那两个杀害妈妈凶手的结晶!杀了他,便可为他报仇了!杀了他,外婆和外公也不会枉死了!
但是面对勿念那张娇憨的笑颜,她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老天,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这般残忍,这般不公,你让好人枉死,让凶手逍遥法外!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勿离怔怔地坐在那发呆,老天却不曾给她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