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原本并没有想杀秦不还。
秦不还在和西门小茜离开秋风岭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注目,都已经换上了小喽罗的衣服,秦不还那身威风凛凛的黑色劲装就留在了秋风寨,他现在的打扮也就是个寻常百姓,所以白衣女子最初只是有所怀疑,并没有想真的把他怎样。秦不还和她东拉西扯胡搅蛮缠的时候,她气虽是气,心里也有几分觉得好玩。
直到秦不还“宋家庄”“秦家庄”地胡扯一气,她才真的警觉。
她选在这个地方施放“午夜昙花”,传递消息,是经过事先勘察的,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宋家庄”“秦家庄”,秦不还如果确是个寻常人家的子弟,没有必要撒这种谎,等到发现秦不还身怀武功,她觉得秦不还非常可疑,才决定要下杀手。
因为秦不还有可能听到了她和徐正明的谈话,而这翻话是绝对不可以让第三个人听到的。
它关系着宫主的大事。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宫主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但她知道把这件事情泄漏出去的后果是她绝对无法承担的。
所以,她来不及多想,见秦不还逃走,她立刻发出了她的“风刀”。
发出之后,她心里不禁有一丝后悔。她并不是很讨厌这个年轻人,要杀了他,她还真的有点不忍。
可是,她没有选择。
再说,后悔也没有用,她的“风刀”已经飞了出去。
飞的“风刀”是她的秘密,就算是同门之中也很少有人知道。
但是“风刀”一旦飞出,绝对百发百中。
至少到今天,她还从来没有失过手。
所以她才会感到一丝后悔,一点不忍。
为秦不还的死。
眼见她的刀就要钉入秦不还的背心,她忽然听到轻轻地“叮”的一声铁器撞击似的轻响。
“风刀”的刀身上似乎溅起几点灿烂的火花。
之所以是“似乎”,是因为这火花一闪而逝。
火花寂灭,接着“砰”地一声,“风刀”钉入秦不还刚刚擦身而过的一株树的树干上。
白衣女子一楞,她没有想到她的刀会失手。
待她回过神来,发现秦不还已经失去了踪影。
秦不还的轻功也绝非等闲,白衣女子楞神的刹那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足够他消失在黑暗中了。
白衣女子立刻展动身形追了上去,追了半天,却哪里见得秦不还的影子。
也许是跑掉了,就算没跑掉,这么黑的天,这么密的林,他随便藏在哪,只怕都很难找得到。
白衣女子停下了脚步。
人跑掉了,可她并不觉得气恼,相反倒似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不禁也有些奇怪:难道我不希望他死么?
她转身回到了刚才的地方,找到了那把钉在树上的刀。
凭她出刀的手法和角度,刀是绝对不可能钉到树上的。
她把刀拔了出来,走回原地,借着朦胧的灯光,可见在光滑净亮如秋水的刀身上,有一道短短的细细的痕迹,象给铁器划过一样。
她的刀原本绝对没有这样的痕迹,至少在刚才出手之前没有。
她一下子明白了适才刀身上溅起的火花,也明白了向不失手的“风刀”为什么射中的不是秦不还而他擦身而过的一株树。
刚才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击中了“风刀”,但力量极轻,所以刀并没有被击落,而仅仅是偏离了方向,秦不还因而得以逃脱。
在这样的环境和条件之下,不管用什么,想要击中驰电一样的飞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把刀击偏实际上比击落更要难得多。
这样的手法和力度简直匪夷所思。
白衣女子一下子冷静下来。
如临大敌的冷静。
她意识到暗中有人,而且是非同一般的高手。
刚才就是这个人救下了秦不还。
她凝神,静气,缓缓地环视四周,淡淡地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有本事站出来。”
没有反应,没有声息,天地间好象只有她一个人。
此外便只是树上那两盏粉幽幽的灯。
一下子安静下来,这灯光竟让人有种诡异的感觉。
“既然已经出手了,还不敢出来见人么?”
白衣女子紧紧握住手中的刀和剑,手心已开始沁出汗水。
她发现自己有些紧张。
她知道一定有人隐在暗处,她感觉得到,而这个人一定不是秦不还。
“站出来,不要藏头露尾的。”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有人“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一个男人的声音。
白衣女子心头一震。
她对自己的武功一向很有信心,在同门当中,她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就连宫主都对她赞赏有加。
可是,她竟然听不出这个人的发声方位。
“什么人?出来。”
她提高了声音。
不说话她会更觉得紧张。
没有回答。
忽地“啪啪”两声,树上那两盏粉红色的灯同时炸开,破碎的残焰坠落在地上,瞬间又熄灭了。
林中一片黑暗。
“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毁我无花宫的莲荷灯,你怕出来见人么?”
白衣女子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象是下子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了心上。
无边的黑暗也让她的心里生出一丝恐惧。
“我出来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黑暗中的人忽然说话了。
声音低沉、冷峻,而且飘飘荡荡,让人辨不清方位。
白衣女子一下子静了下来。
那个声音又道:“不要以为无花宫真的无所不能无人敢惹,我毁了你的灯就是要告诉你,不是你们的东西就不要去碰,否则,就是自取其祸,记得把我的话转告孟飞花。”
“好大的口气,我家宫主的名讳是你叫的?”
那人又“哼”了一声。
白衣女子吸了一口气,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道:“把打灭你莲荷灯的东西交给孟飞花,她自然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白衣女子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晃亮,来到了悬挂宫灯的树门户之间旁。
刚才挂灯的地方果然钉着一枚东西。
她用两指捏住,一运力,拔了出来。
原来竟是一枚小小的铜钱。
很普通的铜钱。
此人竟能用一枚小小的铜钱把一盏若大的宫灯击得破碎纷飞。
白衣女子忽然举起手中的小刀,把铜钱在小刀上一比,铜钱的边缘刚好和小刀上的痕迹相吻合。
也就是说刚才就是这个人,以铜钱击中了她的“风刀”,放跑了秦不还。
好一枚铜钱。
可是表面看起来,这枚铜钱再普通不过了,它能代表一个人的身份么?
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抬起头,朗声道:“刚才那个人关系到我们宫主的大事,你把人放跑了,这笔帐我一定会找你算的,现在你不站出来,我也迟早要找到你。”
她说完半天,四周竟没有任何声息。
心头的那股压力也一下子消失了。
她忽然意识到,那个人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