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画舫漂行至湖心,火如歌才真正明白了这龙游大会的精髓所在。
原来,这湖心正中有七座高逾两丈的浮屠塔,塔内无人,塔心处供奉着天启国七位得道高僧的舍利子。七座浮屠塔呈北斗七星状排列,由于每颗舍利子散发出的光芒不同,因此令七座浮屠塔四周的水域均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瞅着那散发着朦胧光晕的舍利子,火如歌能明显的感觉到,藏于自己身上的鬼魂们正在瑟瑟发抖。不着痕迹的伸手抚了抚系在腰间的荷包,她逐渐抿直了双唇。
毫无疑问,这些在塔中铺设结界的舍利子是集天地之灵气的上等货色,也难怪天启帝能如此放心。毕竟舍利子张开的天然结界,可是比深宫禁军还要管用百倍的防御屏障。
天色逐渐变得浓墨重彩起来,相应的,七色舍利子的光晕也越发明显。
就在明月公主等女眷逐渐沉浸在这片如同人间梦境般美轮美奂的景象中时,画舫上所有以武傍身的人均在同一时间内听到了一连串气泡破裂的声响。
蓦地,电光火石之间,遽然从前后左右同时跃起一片黑影,黑影所过之处,皆爆发出一蓬令人作呕的血雾。与此同时,画舫四周赫然响起连片的“噼啪”声,待火如歌定睛看去,一向淡定的她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食人鲳!
她原以为最多就是些反政府主义者派来搅搅局的杀手,可看着那逐渐从血水中漂浮起来的骨架,她几乎是立即扼杀了这个想法。
如此狠辣如此不留余地的手段,恐怕除了慕容珩那种将变态修炼到一定境界的人类之外,也就只有盘龙山庄做的出来。
可不待她震惊完,蒙面杀手已经冲杀了进来。
耳边满是女子刺耳的惊叫和男子怯懦的求饶。混乱间,不知是谁斩断了灯芯,华丽的画舫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真正的高手,往往在看不到对方的时候也能准确的将目标一击必杀。如此,才称得上一个称职的杀手。而对于这一船平日里养尊处优成习惯的皇室成员来说,很不幸,他们碰上的正是这样一群不仅称职且从不失手的顶尖杀手。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本就恐怖的气氛更甚,平日里嚣张惯了的明月公主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只听她惊叫一声,两腿一软便跌晕在原地。
她这一声惊恐的尖叫仿佛泼进滚油的冷水,只一瞬便将杀手尽数激活。一时间,刀剑相撞,金鸣四起。火如歌捂住凝儿的嘴,将她藏在了船舱内一个狭窄的壁柜中。
蓦地,她只觉背后一凛,猛然回身,却发现慕容珩与凤璇玑竟同时来到了她的近旁。
目光很快在两人伸过来的手上掠过,火如歌突然生出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索性谁都不去拉,她就那么站在了原地。
见状,慕容珩挑挑眉,以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道:“杀手太多,杀了一批很快就有一批顶上,依本王看……”
“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杀人计划。”耸耸肩将他的话茬接过来,火如歌刻意歪曲了他的意思。
“就我们几人,这阵势还不够。”说着,慕容珩推开面前一个被他刺穿的蒙面人,语气十分显得遗憾。
“不一定要全杀,这么多人,难免是障眼法。”一脚踹飞从另一侧飞扑上来的蒙面人,凤璇玑语气淡淡。
“就为了一只猎物,这可不怎么划算。”背对着两人,火如歌向前跪地一冲,双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左右各有两个黑影顺势倒下。
“主子!”
“二哥!”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逐渐减小,就在慕容珩与凤璇玑二人将火如歌四周的杀手清理的差不多时,展风护着慕容齐一路寻到了三人面前。
借着由浮屠塔中散发出来的细微光芒,火如歌清楚的看到,展风几乎全身上下都浸透了鲜血。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些亡命于刀下之人的。
“展风,你身上的血……”动了动唇,火如歌看向展风。
“这都是那些杀手的血。”听闻火如歌的疑问,展风的回答略显生硬,像是极不习惯般。
说话间,身受轻伤的太子也在禁卫的随护下与众人会合。紧随其后,方才不知所踪的萧凛将一个半死不活的蒙面人丢到了众人面前。
以刀尖将蒙面人脸上的黑布挑去,借助火折子散发出来的光亮,众人尽皆锁起了眉峰。不是因为杀手的面孔多么不可辨认,而是杀手在暴露了真面目的一瞬自尽了。
目光落在顺着杀手黑紫色的唇角缓缓淌下的粘稠鲜血,火如歌突然眉心一痛,只觉一道强光袭来。她下意识的推开了慕容珩,待回过神来,一滩浓黑的颜色正在她左肩处以极快的速度绽放开来。
看着那滩几乎要将火如歌整个上半身都染透了的浓艳的黑色血迹,慕容珩的双眸在一瞬皱缩成线,却又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包括火如歌倒地,包括持剑的展风眼明身快的电闪至两人身前。
直到左肩处那股钻心的剧痛几乎要绞断神经时,火如歌才回想起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果然,现实的世界里是不存在英雄救美这回事的,看看她现在这副惨样就知道。
“蠢女人。”抱着火如歌,慕容珩菲薄的双唇动了动,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拖着缓慢的强调反唇相讥,火如歌逐渐发白的唇瓣微微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还有斗嘴的力气,本王看你伤的不重,还能再挡它十个八个暗箭。”说着,慕容珩将火如歌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以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在舱内的甲板上。
“主子,除了刚才发射的暗箭,再没有发现其他暗器。”说话间,展风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把这船上的尸体都丢到湖里喂鱼。”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慕容珩面色平淡,像是却全然在说着一件与吃饭穿衣一般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