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方浩带着郭荣在四通八达的弄堂里一路乱窜,到后来,是郭荣领着方浩走,不为其他,只是因为方浩对于这一带的地理环境不熟悉,而且,郭荣又主动表示,他来带路。走着走着,方浩觉得周围的街道越来越熟悉,当看到那一条死胡同的时候,他终于认出来了,这就是那天因为交通卡而来过的地方。
“这边,这边。”郭荣指着一栋老式房屋说,“我的秘密基地,就在这里的二楼哦!”
看着郭荣闪着激动光芒的眼睛,方浩心想,敢情这货一直就没忘记他的秘密基地啊。
这所有幸——也许是不幸——被郭荣选为秘密基地的老旧房子,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儿。虽然,屋外还是有些黄昏的天光,但是,屋内却是一片漆黑。两人踩着木质楼梯,一路往楼上走,郭荣不时的提醒着方浩小心头顶。
“走道里这么暗,怎么不装个灯?”
“原来有灯的,前几天下雨,房子漏水,电线短路,灯给烧坏了,一直没有人来修。”
“呃……别突然停下来啊!”方浩一个没刹住,额头直接撞到了郭荣的后背。心里却暗自庆幸还好只是撞到额头,不是鼻子,还有就是没有撞到他屁股上。
“不好意思,忘记提醒你了,我们到了。”说着,郭荣推开了一扇门。
郭荣开门后,方浩跟着他进屋,好奇的问:“怎么这屋子造在半层的。”
“嘿嘿,只是一间亭子间就别讲究了。”郭荣又是开窗又是开灯的甚是忙碌。
窗子打开,空气得到流通后,方浩觉得屋子里的这股子霉味儿终于有所缓解。这是一间朝西的屋子,现在正好是黄昏时刻,还有那么一点夕阳光照进屋子里。屋子里很乱,只有些简单的家具,最多的是画纸,很多幅画用大头钉随意的钉在墙上,更多的废弃的画作和空白画纸,它们就随意地丢在桌子上、地上和泡面零食的包装袋混雑在一起。
“你还真是不讲究。”方浩见郭荣从衣橱里拿出两罐可乐,略有些无语。
郭荣只是傻傻地笑笑,递给方浩一罐可乐,自己开了一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可乐,方浩想起,这个地方是郭荣一开始就要带自己来的,好奇地问:“我说,郭荣啊。你带我到这儿来,到底有什麽事情啊?”
“哎唷,正事儿忘了。”郭荣放下可乐,钻到那一堆画纸里翻找这什麽,“方浩,你等等啊,我找个东西给你。”
趁着郭荣找东西的时间,方浩在屋子里四处随意走着,看着墙上的画,随口问:“这些画看着还不错啊,谁画的?”
“我画的。”郭荣立即回答,头也不回的继续找他东西。
听到回答,方浩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个本事:“我们从幼儿园就认识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爱好?”郭荣没有回答,方浩也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欣赏着四周的画作,当他看到画架上未完成的一幅作品,还有旁边椅子上放着的几张写生图,他瞬间呆立当场。写生图上的画面颇有动感,是几个人的打斗画面,可以看出是被快速记录下来的,人物的面容都没有描画。但是,方浩单看动作,就立即知道这画面中的人物是谁。画架上是一幅素描写生,画着一个奔跑中少年的模样,少年双手拎着两大袋沉甸甸的东西,嘴里似乎叼着一张卡片。画作尚未完成,不过画中人物的面容已经被仔细的描绘了出来。这个样貌,方浩太熟悉了,他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会看到这张脸。
“找到了!”郭荣兴奋地举起两样东西,看到方浩站在画架钱,连忙凑到过去,“嘿嘿,我画得不错吧,看,和你多像!”
方浩脖子略有僵硬的转过头,开口说道:“那天,你都看到了?”他感到自己的嗓子干涩,发出的声音有些尖锐,他还想再说些什麽,当看到郭荣献宝似的拿着的两件东西时,他却不知道怎样开口了。
“对啊,对啊,那天你痛揍那几个劫匪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郭荣丝毫没有注意到方浩的尴尬,“一直觉得你特没趣儿就知道读书,是个书呆子,没想到你身手这么棒!方才你还救了我一次呢,以后,你就是我郭荣的老大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看,老大你用过的武器,我可是都帮你收起来了呢。”说着,把一把折凳和几条扎在一起的麻袋朝方浩递了过去。
伸手摸到这两件东西让他无比尴尬的证据,方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两个破东西能消失就好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折凳和麻袋,真的消失了。
手里突然失去了重量,郭荣惯性的往前跌了一步,然后,似乎意识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望向方浩。
方浩这时彻底傻了眼。消失了。消失了。消失了。竟然消失了。这是,啥鬼能力啊。啊,这应该是电视里常说的超能力吧。话说,我能不能让我自己也消失啊,让郭荣这货看着好尴尬啊。啊,不对,让郭荣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呃,没效果。那让这幅画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呃,怎么也没有效果。不会吧,难道和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随机出招?那可就麻烦啦,如果上语文课,看到消失两个字,然后,随机出能力,语文书消失了,这就不好玩了啊。
“那个……方浩,你在干嘛?”郭荣看着方浩,一会儿摸摸自己,一会儿摸摸画架,接着,又看到方浩,托着下巴,四十五度仰头望着窗外天空发呆,似乎,把郭荣这个主人彻底遗忘了。如果不出点儿声音,方浩应该会这么发呆到天亮吧。
“呃!“我竟然在别人家里发呆,不对,是思考!方浩突然觉得,还是自己消失比较好,“那个,消失了……”
郭荣立即点了点头,表示看到了。
“这个,没有消失”方浩指了指自己。
郭荣停了一秒,点了点头,表示确实。
“这个,也没有消失。”方浩指了指郭荣。
郭荣停了十来秒,点了点头,表示很遗憾。
“这个,也没有消失。”方浩指了指画架上的未完成画作。
郭荣停了半分钟,点了点头,表示很不幸。
……
……
“这个,也没有消失。”方浩指遍了屋里所有的东西,完全确认了自己的超能力似乎极度不灵验,但是仍抱有侥幸。
然而,郭荣已是满头黑线,懒得点头了,或者说是羞于点头吧。
“这个,也没有消失。”方浩觉得也许自己的超能力对郭荣的东西不是很管用,或许只能在自己的东西上起作用,但是,当他试了书包、课本、文具、餐具,它们都很唯物很客观的不以他的意志消失的时候,他彻底失望了。
然后,他摸出了身上最后一件东西,抛了一下,“这个,也……”瞬间,他愣住了。坐在一旁,看方浩发神经的郭荣也愣住了。
“……消失了。”两人异口同声。
“刚刚那个是?”
“防狼喷雾。”
“……你带这个干吗?难道你有那种爱好?”郭荣露出猥琐的表情。
“这玩意儿不是我的,帮你打架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方浩立即反驳道,“这个难道不是你放我口袋的幺?你今天往我口袋里塞了好几次奇怪东西了。”
“我又不是女人,带着这种东西干吗!我给你的那是吃的东西好不好,什麽奇怪东西。还不是怕你低血糖昏倒!你妈有托你爸,你爸托我爸,我爸托我妈,然后我妈交代我,要我照顾你诶。”
“不是你放的,也不是我的,难道这罐防狼喷雾还是凭空出现的不成!”方浩大声说。话音刚落,他意识到了什麽,呆呆的看着郭荣,“……也许,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对吧,明明是凭空出现的,不要冤枉我啊。”郭荣说完,停了一停,“凭空出现?”
“嗯。”方浩点头,“那个折凳和麻袋,似乎一开始也是没有的。我当时就想要个东西作武器,然后,它们就出现了。防狼喷雾也是。一开始口袋里没有,想着要个武器,它就出现了。”
“也就是说,你想要啥,就会出现啥?酷!那你以后不是发财了,想要钱,用想的就能出来一堆啊。”郭荣满脸兴奋,似乎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玩的事情,“变个钱吧!变个钱吧!”
“钱来!”方浩尝试了一下,没有成功。垂头丧气地说:“似乎和段誉一样,时好时坏。”
“概率低不要紧,你可以多想想,增加出技能的几率,如果出现个金条啊,钻石啊,大把钞票啊之类的东西,一百次里能成功两次你就发财啦。”郭荣似乎已经看到了满屋子的金子,“肚子饿的时候,还可以想想,烤鸡啊,烤鸭啊,烧猪啊,出现点儿吃的你就不会因为饿肚子昏倒了,不爱吃的话,像卤猪啊、腊肉啊、牛肚啊、风鹅啊、香肠啊之类也是不错的……还有,烧肉、大肉、烤肉、白肉、红肘子、白肘子、熏肘子、水晶肘子、蜜蜡肘子、锅烧肘子、扒肘条、炖羊肉、酱羊肉、烧羊肉、烤羊肉、清羔羊肉、五香羊肉……”
看着郭荣已经狂热地报上菜名了,方浩忽然觉得头好晕,郭荣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嗡直响。真像苍蝇,嗯,苍蝇,有什麽东西可以干掉这只苍蝇幺?肯定不能是拖鞋,郭荣的这种体积,能砸到他的拖鞋,我不一定能举起来,杀虫剂也不行,那是谋杀,报纸也不好,报纸只能给他掸灰。
方浩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感觉手上一重,呃,又来了,啥……方浩看着他手里突然出现的东西,表示很无奈。一只苍蝇拍稳稳的放在他的手中。
苍蝇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