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终于降落在德国慕尼黑机场。垂着头跟在总裁先生身后走出机舱，夏小袅的脸早已经红成了猴子的某个部位。
呜呜呜，丢死人了！想到飞机上发生的那一幕，夏小袅就恨不得找根面条吊死算了。
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加上那无比紧张的打车经历，夏小袅是又累又困心力交瘁。眼罩一戴眼前一黑，立刻睡了个昏天黑地好梦连连。
正抱着金元宝和周公赌博，忽然天旋地转景色崩溃。迷迷糊糊抬起一只手摘下眼罩，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飞机上。
“既然醒了，就放开我的手。”旁边翻看杂志的总裁先生觉察到她的动作，转过头看了一眼她睡眼惺忪的脸，闲闲开了口。
“啊？手？”夏小袅停摆的神志尚未完全清醒，听到总裁先生发话，怔怔低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梦中抱着的金元宝实际上是总裁先生的一只手！至于那上面清晰可见的几处印痕，毫无疑问是她做梦的时候用爪子抠出来的！
啊啊啊啊啊！她都干了些什么？
“席总对不起！”急忙放开总裁先生金贵的手，夏小袅恨不得抓起眼前防止晕吐的纸袋套到头上。她梦里抓着的哪里是个金元宝，这分明就是一个伪装成提款机的炸弹。只要轰的一声，她的小钱包就又要遭殃了！
怕什么来什么，老话果然不假。夏小袅刚刚想到小钱包，总裁先生就心有灵犀地开了口：“我的手被你掐得很疼。”
“对不起……”
“难道你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多少钱？”
“不要钱。”
啊？夏小袅低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放着这么好的机会，总裁先生竟然没有趁机讹诈？有没有听错？她有没有听错？
“那……要怎么表示？”夏小袅这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揉一下。”总裁先生说着将手递到夏小袅眼皮底下，眼神中清清楚楚地写着：拒绝你就死定了！
看着总裁先生手上的印子，理亏心虚的夏小袅根本没有拒绝的勇气。小心翼翼探出手，用指腹轻轻抚了上去。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夏小袅立刻满脸桃花开。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她的心里小鹿乱撞。
傻了，她一定是因为高空缺氧傻掉了！
为了忽视这奇怪的情绪，夏小袅竭力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总裁先生的手上。这只手干净、修长，像极了夏小鱼那可以在琴键上舞蹈的手。那时候他刚刚开始学习钢琴，经常几个小时不停地练习。每当休息的时候，她都会这样捧着他的手替他按摩，最后轻轻吻上一下。因为妈妈说过，亲人的吻是治疗伤痛的最好药物。这样亲昵的举动，一直持续到姐弟二人成年才终止。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当夏小袅从美好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惊悚地发现她的嘴正停留在总裁先生的手背上！而总裁先生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瞬间，夏小袅的小脑袋瓜里电光石火地闪过了三个感悟。
习惯果然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她的脑袋里装的一定是稀饭加鸡蛋。
她没脸见人了。
……
“如果你坚持要留在这里发呆的话，我就先走了。”总裁先生惯用的戏谑语调响起，将站在机舱门口纠结那难堪一幕的某人神智唤回。
面红耳赤地答应一声，夏小袅从空姐美眉手里接过满脸依依不舍的狗小贱，忙不迭地跑下舷梯，跟屁虫一样向着已经走远的总裁先生追了上去，将几个空姐美眉羡慕嫉妒的眼神远远抛在了身后。
坐上等候已久的专车，在充满异国风情的夜色中穿行，不多时便停在了一栋灯火璀璨的建筑物前。
夏小袅透过车窗，看着通透的玻璃门里面奢华典雅的布置，立刻头皮一麻，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席总，这是什么地方？”
“MarriottHotel，慕尼黑万豪酒店。”看着夏小袅脸上犹未散去的红晕，席思宸心情极好地补充了一句，“五星级，环境倒还凑和。”
“席总……能麻烦您找一家便宜点的旅馆吗？”明知没有什么希望，可是夏小袅还是抱着一线希冀问道。
“不能。”和预料中一样斩钉截铁地拒绝。总裁先生瞥了夏小袅一眼之后，便气定神闲地下了车。夏小袅没有办法，只好抱着狗小贱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和总裁先生叽里咕噜几句鸟语交流之后，美丽的白人客服小姐笑容满面地递上了一张金灿灿的房卡。有听没有懂的夏小袅连询问价格的机会都没有，就懵懵懂懂地跟在总裁先生后面上了电梯。
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是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夏小袅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这这，这个套房也太夸张了点吧？这么大的客厅要干什么用啊？这么多的房间给谁住啊？这么奢华的布置有必要吗？最关键的是这么离谱的房间要多少钱啊？
从钱夹里取出几张欧元送走帮忙送行李的服务生，席思宸脱下外套丢到衣架上，带着痴傻的夏小袅走到套房最里面的一个卧室：“这是你的房间。”
“嗯。”相较于住处的问题，夏小袅更关心另一件事：“席总……您住哪里？”
“住在外面那间主卧。”席思宸说着眯起眼睛看向夏小袅：“如果你不想要住在一起的话，我也可以另外再开一间。当然，费用你出。”
“不用，当然不用！”夏小袅毫不犹豫地回答。除去省钱的因素之外，她也确实不想让总裁先生离开。
独在异国语言不通，唯有看到他的身影，她的心才会有着莫名地安定。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越来越依赖这个外表冷漠言辞刻薄却会在关键时刻向她伸出援手的男人。有他在身边，她便什么都不担心。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很甜蜜。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好了……
等等！不对呀！夏小袅，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打了一个激灵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收回，夏小袅脸上刚刚淡了些的红晕又变本加厉燃烧起来。
没脸面对总裁先生，夏小袅低着头正绞尽脑汁琢磨怎样撵他出去的时候，总裁先生已经淡淡开口：“早点休息，倒好时差之后明天去见你弟弟。”
“是。”夏小袅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连连点头答应着，目送着总裁先生离开急忙上前将门锁好，冲进浴室掬起一捧冷水便泼在了脸上，
连续几次之后，脸上的温度终于降下少许。抓过毛巾胡乱将水拭净，夏小袅刚刚抬头便被镜子里面那个披头散发却双眸含情的自己吓得凝滞了呼吸。
这是她吗？这个一看就是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女人真的是她吗？
仔细看一眼，是她！仔细再看一眼，是她！仔仔细细再看三四五眼，依旧是她是她还是她！
夏小袅傻了……
难不成真的像是狗血剧上说的那样，异国他乡真的是滋生奸情……咳咳，是滋生爱情的好地方？
不，不对！这个假设很快便被夏小袅自己否定。虽然德国以高效而着称，可是也不可能高到刚来一个小时就感情泛滥的程度吧。估计是因为旅途劳顿加上时差问题导致的头脑暂时性缺氧，才会让她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觉产生。只要好好睡一觉，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对，就是这样，睡觉！
睡觉……
睡……
睡不着！
在床上翻了二十一个身，数了一千九百六十四只羊的时候，夏小袅终于发现了一个惨痛的事实：她，又失眠了！
捂着叽里咕噜的肚子从床上爬起来，既然睡不着，倒不如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找点东西慰劳她的五脏庙。
夏小袅悄无声息打开卧室的门，像只觅食的耗子一般溜到餐厅摸到开关按下，柔和的光线透过水晶灯罩，映照出宽敞整洁的空间。
看着角落里那两米多高的冰箱，夏小袅眼睛都直了。不愧是总统套房啊，连冰箱都比别处彪悍。饿狼一般冲上去将门拉开，顿时被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勾出了涎水三尺。
这些都是花了钱的，不吃白不吃！
土鳖夏小袅对西式食品没有任何兴趣，所以直接跳过形形色色的食材直奔主题——肉。
香肠、火腿之类自然不能当过，让夏小袅尤其惊喜的是竟然翻出了一只真空包装的北京烤鸭。分别切块装盘放进烤箱加热，美滋滋地端着餐盘准备回房享受夜宵。
“好大一只老鼠。”夏小袅甫一转身，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餐厅门口的总裁先生吓了一跳。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尴尬地打着招呼：“席总要不要一起吃？”
“好。”席思宸应了一声上前将夏小袅手里的托盘接了过去，“做一份爆米花，再榨两杯橙汁。”
“好。”夏小袅不知道素来挑嘴的总裁先生今晚到底是抽到了哪根神经，竟然会对这些油汪汪的腌制食品有兴趣。转身从冰箱里翻出速食爆米花丢进微波炉，奶油的甜香味道很快弥漫在房间内。
夏小袅端着橙汁和爆米花走出餐厅，慢慢吞吞地走向坐在客厅地毯上的总裁先生。
“坐下一起吃。”见到夏小袅出来，席思宸顺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寻找感兴趣的节目。
地毯是上好的羊毛织成，柔软舒适。夏小袅拘谨地坐下，虽然竭力控制着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偷偷落在了身边的总裁先生身上。
休闲的白色棉质衬衣，松散地系着两三个扣子，下面是藏蓝的一条牛仔长裤，隐隐露出胸口平滑紧致的肌肤和结实有型的腹肌。夏小袅看在眼里，小脸便又是一红。
自从飞机上那无意识的一吻之后，她便忽然注意起了这些平日里司空见惯的小细节。咕噜咽下一口唾沫，夏小袅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秀色可餐。
“你想看什么节目？”或许是夏小袅的目光太过赤裸裸，总裁先生仿佛有所感应似地转过头迎上了她的视线。就像是做贼被人当场活捉，夏小袅僵硬地转头掩饰着自己的心虚：“随……随便。”
“也对，反正你哪个也看不懂。”将夏小袅狼狈的神情尽收眼底，席思宸嘴角弯起露出一抹恶作剧般的微笑，“要不然看恐怖片算了，正好提提神。”
“不要！”听到恐怖片三个字，夏小袅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蹿了起来，“我不看！打死都不看！”
“你不是写恐怖小说的吗？”席思宸斜瞥着一蹦三尺高的夏小袅，桃花眼眯起笑得邪魅，“连恐怖片都不敢看，怪不得你的小说没人要。”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总裁先生这句话直插夏小袅软肋，立刻勾起了她无尽的辛酸事，那点可怜的小自尊按捺不住地冒出头来，明知道这是一个激将法却还是冲了上去：“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很好，勇气可嘉。”总裁先生挑了挑眉，拿起遥控器作势要切换频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反正你已经是个迷糊虫，也不在乎多一个胆小鬼的称号。”
“席总自己害怕，所以想找一个人陪着看就直说，我不会笑话你的。”被总裁先生说得脸绿，夏小袅终于挥起了小爪子开始反击。老虎不发威，你丫拿我当病猫！反正现在已经到了德国，生米煮成熟饭完全不惧总裁先生的威胁。
“那就谢谢你陪着我一起看了。”席思宸微微一笑，没有揭穿夏小袅色厉内荏的本质。按下遥控器的切换键，开始放映早就存储在U盘里的恐怖电影。
虽然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可是看到电视画面切换的那一刻，夏小袅还是忍不住抬起手紧紧捂住了眼睛。妈妈呀，她一个看聊斋都吓得半死的人，深更半夜看恐怖片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自尊和节操，她都不想要了啊！总裁先生已经很可怕，她不想再看到更可怕的女鬼了啊！她还没有见到夏小鱼，绝对在这里出身未捷身先死啊！只是不知道现在认输还来不来得及啊！
一连串咆哮体在夏小袅脑海中呈快进镜头划过，一个个惊叹号利箭般轻而易举便摧毁了她本就脆弱的坚持。垮着脸闭着眼转向总裁先生的方向，正准备举白旗投降，却听到一阵欢快熟悉的音乐声传来。
这个声音……是恐怖片？
越听越不对劲，夏小袅将手指小心挪开一道缝隙向电视瞄了过去。只一眼，嘴角抽搐额头青筋暴突。
去他的恐怖片，这明明是猫和老鼠好吧？
惊觉上当的夏小袅转头愤愤瞪向总裁先生，毫不意外地在他眼里看到了促狭的光芒，心里立即确定了一个事实：千加倍万小心，她还是被恶趣味的总裁先生给耍了！
“席总，您说这是恐怖片？”傻子不能白做，夏小袅坚决要给自己讨个说法。
“都拍扁了还不死，不恐怖吗？”总裁先生三寸不烂之舌微动，便把夏小袅堵了个哑口无言，“别捣乱，安安静静看着。”
好吧，她就知道凭她的小智商，想要抗衡总裁先生这只铁嘴钢牙狐狸精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撇撇嘴伸手抓起一片火腿恶狠狠咬了上去，夏小袅把对某人的所有不满全都发泄在齿间。
侧头看着夏小袅孩子气的幼稚举动，席思宸蓦地伸出手拍在了她的后脑勺上：“慢点吃，别像上次那样又差点噎死了。”
“才不会……哈哈！”将满嘴的火腿咕噜咽下，夏小袅正欲反驳，就被屏幕上那只笨猫汤姆逗得咯咯笑了起来。一不小心咳了起来，幸亏总裁先生及时递上纸巾才没有发生“天女散花”的惨剧。
“谢谢席总。”抓过纸巾将嘴掩住，夏小袅尴尬地向总裁先生道谢。
“你也喜欢看这个？”席思宸没有趁机嘲笑夏小袅的失态，而是将视线移到了电视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很喜欢，只是好久没看了。”夏小袅说完之后忽然觉察到了总裁先生这句话的重点，惊讶地试探道，“难道席总您也……喜欢看？”
这话说完，夏小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任凭她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有办法把总裁先生和这部搞笑动画联系起来。
听了夏小袅的问题，席思宸突然沉默了。许久之后，就在夏小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低沉着声音开了口：“这个动画……是我母亲最喜欢看的。”
没想到总裁先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夏小袅顿时哑然。“同居”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总裁先生提起他的母亲。那个美丽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也会喜欢这样无厘头的搞笑动画？
“她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娴静温柔，一言一行得体端庄。”总裁先生说到这里，撩起眼皮轻蔑地扫了夏小袅一眼，“那样高贵的气质，有些人一辈子也培养不来。”
“知道知道，我就是那‘有些人’里面最顽固的一个。”对于总裁先生的嘲讽早已经免疫，夏小袅撇着嘴自嘲了一句，双手撑地侧着脑袋等待下文。
相较于打得鸡飞狗跳的猫和老鼠，她更想了解总裁先生母亲的事情。或者说，她想要更加走近总裁先生的世界。不是为了助理的工作，而是单纯地想要了解和关心这个男人。
“很有自知之明啊。”看着夏小袅狗狗一样的坐姿，席思宸习惯性地伸手拍拍她的头，眸光停留在屏幕上，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哀伤。
“外婆早逝，母亲是外公的唯一掌上明珠，从小便精心呵护视若珍宝，尽己所能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也因此而养成了她温柔娴静的性格。”随着叙述，席思宸的声音越来越低，“在母亲十九岁那年，外公脑溢血发作。虽然抢救及时，却还是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变成了一个废人。母亲还没来得及擦干泪水，便仓促地接手了公司的经营。接着便遇到了……席耿。”
席思宸说到这里，语气明显冰冷了起来。夏小袅的心随之一颤，想到之前在永安山上的那一幕，忽然觉得总裁先生好可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本来应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势如水火？
“对于这个男人，母亲谈不上讨厌，却也绝对不爱。若非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她绝对不会嫁给他。”这一句话，席思宸几乎是从齿缝间吐出来的。其中蕴含的恨意，显然是刻骨铭心。不过很快他便调整了情绪，语调重新缓和下来，只是其中冰冷依旧，“婚后的生活平平淡淡，在我出生之后，母亲便把所有的重心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直到……那场车祸的发生！”
车祸？夏小袅陡然一惊，随即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原来和我是一样的……”夏小触景生情袅想起了死去的父母，感觉和总裁先生又亲近了几分。
“不一样的。”看着黯然神伤的夏小袅，席思宸冰冷的眼神中夹杂着怜惜。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长叹一声，“虽然你的父母都在车祸中去世，可他们毕竟还是爱着你的。至于我，若非为了公司股份和外婆留下的那几幅画作……算了，不说这个了。”
总裁先生的怀抱坚实有力，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传来，夏小袅贪婪地汲取着其中的温暖。悄悄抬起头看着他俊美的轮廓，红着脸放弃了挣脱的打算。
时钟悄然无声地走过零点，漫长的一天彻底过去。
低头看着怀中脸蛋酡红的夏小袅，席思宸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悄然泛起了几分波澜。这个席硕派来监视他的迷糊助理，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彻底融入了他的生活。这个素来寂寞忧伤的日子，因为她的陪伴而有了改变。
“生日快乐。”闭上眼体会着怀里那份充实的感觉，席思宸无声地送上对自己的祝福。至于生日礼物，相信那父子两个不会让他失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