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担心别又跌倒了。”发策见清若一直心不在焉,好心提醒。
清若抬了头,看着发策秀气的侧脸,心头微动,“策哥哥,其实你不必每次来都带东西给我,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发策转过头,见她快速转开脸,口气似有无奈,“你知道什么跟我说说,我倒是好奇你这小个子里装了什么心思,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发策的习惯是揉她的脑袋,动作很轻,不至于弄乱她的发型,对她笑的时候就像主人对宠物一般的宠溺。她张嘴想说,我现在还小,不如等我到了年纪,你未娶我未嫁咱们再凑一对吧。可是这么说一定会被人当做怪物,而且也挺自私的,毕竟发策比她年长五岁,等她十八岁还没人想嫁,估计发策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她又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答应,万一她半路遇到喜欢的人怎么办?
清若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原以为自己期盼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可实际上她还是期盼能遇上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只是在这么一个封建社会里,她这么狭小的生活范围,那个人会不小心路过吗?
“不想说便算了,其实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妗应该也把事情也跟你敞白了吧。”看到清若表情一呆,像是小猫似的歪着脑袋,他笑道:“你自来就比小如成熟,她都知道的事,没理由你不清楚。”
“那策哥哥……是怎么知道的?”清若有些讪然。
“就从你每次见面都躲着我,刻意避着我。”发策说着习惯性想要去揉她的脑袋,手悬在半空,顿住了,然后收回,继续说:“这件事也是我阿姆想了又想才决定的,其实不管对你家还是我家,都算是比较好的结果。其实你也不必有压力,你还小,我不会这么早就想带个童养媳回家的。”
既然事情都戳破了,清若也不好再打太极,只好吐了吐舌头,道:“我也不是刻意避着你,你没看见清曼堂姐瞪我的眼神,活像要把我吞掉似的。”清曼对发策的意图很强,几乎在他身边五米内任何雌性生物她都想要剔除。
“我说过她是她,你是你,就算我肯,我阿姆也不会同意的。”发策淡淡地说。
“为什么?”清若好奇。
“大概八字不合。”杨竹眉是一个说话做事都利落爽快,风风火火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清曼这种明明就是大小姐脾性却还要软腔柔调装得矜持优雅的人。并且杨竹眉自来都和杨茂礼交好,而杨茂昌跟杨茂礼算是对头,杨竹眉断然没有舍战友而就敌人的事。
“可是堂姐似乎很喜欢你。”喜欢到明知杨竹眉不喜欢她还总是缠着发策。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避着她。”发策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真明白的,难怪方才的太极打得那么好,左右都把事情给推给杨竹眉,打定她不会去找杨竹眉问话。清若腹诽,嘴上却道:“即是如此策哥哥也不应拿我来说道,我家与二叔一家本来关系就不算铁好,这么做还以为我是故意在她面前使坏。策哥哥要是不喜欢,就别让她有念想呗。”
“你以为我不想啊,清曼这性子是随了二舅舅的,几乎不听人劝,认了理便是死理。也不想事情闹大,到底只是小孩子家家的事,这婚姻之事还要父母做主,我便没搭理她。”发策说得极其无奈,想来是拒绝过的。
随了杨茂昌么……中二、固执和玻璃心吗?
“策哥哥,男子几岁未婚要被官家配婚?”清若问得很突然,把发策愣了一愣。
“这个倒没硬性规定,大多十七八岁都开始订亲了,鲜少会留得晚的,就算是从军也都是二十岁便回家。”发策不知道清若为何问起这个,却见她松了一口气,嬉笑道,“我在想我及笄时,策哥哥会不会被官家给配婚了。”
发策见她笑得一脸灿烂,也跟着放松心情,“这个你放心,就是有官人来问,自然可以说已经订了亲,要寻就起来也是有理有据的。怎么,怕我到时娶不到你吗?”
清若笑容一僵,嘴角抽了好几下,心中骂道,果然人不可貌相,居然在未成年小姑娘面前耍流氓!
不过,她还是象征性地表示一下未婚少女应该有的羞涩,奈何脸红不起来,只能低着头,软声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可没说要嫁你。”话一出口,立刻后悔,怎么听着想是在欲拒还迎的感觉,猛地抬起头,果然看到发策眼她中的惊喜,她连忙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在我及笄之前咱能不谈这事吗?”
果然,矜持和小娇羞不适合她。
既然婉转不了,清若决定撕开表皮,啊,不对,是乖巧的表相,正经严肃地对发策说:“其实,这事我阿姆早先跟我提了,但是我阿嬷如今身子不轻便,处处都要人在旁照顾,根本就无心去想那么多事。我也知道大姑姑的好意,怕我阿姆被人欺负,可是策哥哥,我不知道你对我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有什么看法,我却是一直都当你是亲哥哥一般,既然是亲哥哥我便不敢动了那心思。”
发策蹙了眉,准备开口,清若伸手拦住了,“离我及笄还有三年,我曾对柏青说过,若待我们及笄时,他对小如还有心,我便全力帮她。可是小如却早已没了那份心,我想这便是年少轻狂。我未有过年少轻狂,也不知策哥哥什么时候会对别人心神萦绕,与其往后见一面就要小心翼翼地避一次,不如咱们约好了。待我及笄时,你未娶我未嫁,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人生大事吧。”
一口气说完,清若已经做好被当成怪物的准备了,可发策久久不语,不可思议的表情定格在他脸上。清若有些心虚,果然现代人的想法不能随便表达,一不小心就会铸成错,可怜她伪装了那么久的小清新就这么破灭了。
“策哥哥……对不住,我吓到了你。”清若认命了,就算矜持不适合她,她也得学着委婉。
“欸!”发策长长吁了一口气,将手放在正低头对手指的清若头上,轻轻地揉了一下,“我阿姆没看错人,真是个乖巧善良的好姑娘。”
哈?清若周身一颤,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幻听,她没听错吧?发策没有怪她想法怪诞,出言不逊,反而夸她乖巧善良,哪个字眼听得出她有以上优点了。
发策对她吃惊时的呆呆模样感到好笑,“我阿姆早对我说,你是个善良孝顺的姑娘,凡事都体贴照顾父母,定然不会有闲心想这些事。她也早有打算等你及笄后再说,只是因你在桃花会上这么抢眼,生怕被别人抢了去,才提早跟大妗说了这事。好了,你也别忧心那么多,我说过了,有我在,若你不乐意,谁都不能逼你。”
听了发策的话,清若忽然有些感动,这样的好男人为什么卫娘子就没看中呢!她都恨不得立马以身相许了。
“策哥哥,你果然是我心目中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的哥哥,没有之一了。”因为孔家那边两个是表弟,且与她不熟。
显然清若的夸奖很受用,发策听了笑得一脸灿烂,“那你以后也不用再小心翼翼避着我,凡事等以后再说,我还是你的策哥哥。”
“当然!”这么温柔善良体贴好脾气的哥哥上哪去找啊!清若像只小仓鼠似的,点头如捣蒜地答应,解决了心中的烦恼,清若不吝啬用各种美好的词语赞美发策,把他夸得合不拢嘴又无可奈何。
卸下了心防,清若也跟乐意跟发策谈笑,一路上兄妹二人打打闹闹很快便到了四香斋。除了杨竹眉特意点的糖莲藕外,还特意给清如买了一个超豪华大礼包,各种糖果都足量版的。清若便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来四香斋时,柏青那狠心又憋屈的表情。跟发策说了一遍后,两人都笑得不亦乐乎。
回来的路上,发策也难得心情大好,便提议带她去幼时常玩的地方,并讲了童年的一些趣事。
“哈哈哈,原来策哥哥小时候也这么顽皮啊!那后来呢,点着了没有?”清若听到发策说,在他正处在无敌小霸王的年纪,逢年过节或者别人家办喜事时比如要放鞭炮,而总会出现一些哑炮。于是他便跟柏青两人合伙收集了那些哑炮,然后拆了里面的火药,重新包好,剪了棉线当导火线,然后封在竹筒里。趁人不注意丢进池塘里,有时能炸出好多鱼,不过他们没来得及拣几条鱼回家,就会听到鱼塘人家指天骂地跑出来。
“那时,鞭炮刚刚放完,柏青就怕走晚了被别人抢了去,便紧着上前,谁着那哑炮里还有些没燃透,忽然爆了一声,把他当场就吓得尿裤子了。”发策见清若捂着肚子笑得毫无形象可言,“你可不许回去告诉柏青,我在背后说他坏话,因为这事,他跟我闹了好久。”
清若已经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捂着肚子点点头。
站在河堤上看着微风习习,江面荡漾,一眼望尽,好似所有的心情都能虽阳光斑驳落到粼粼波光里。转过头望着不远处高低不一的房子,正想寻着哪处是自家,却见一身影快速攀爬跳跃,好似能飞檐走壁一般,她好奇问了句:“策哥哥,有没有一种功夫可以飞檐走壁的?”
“好似没有,不过有些人跳得极高极远,跑起来也比寻常人快。怎么了?”发策问道。
“那个,好似人影吧,朝咱们这边飞来了。”清若指着不远处的黑影。
话音刚落,发策忽然眼前一晃,只见那人奔过来,一把将清若抱起,扛在肩上,一边疾跑着一边吹着口哨。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匹马,朝他跑过来,他身手利落,把清若都上马,自己也翻身上去。
待发策回神,马早已奔出三十米有多。
“小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