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箬在肩撵上缩成一团,不知是冷还是忧惧,只瞪大了眼睛道:“我去……”她说着下了肩撵,由宛蕙扶了上前对侍卫道:“本宫是‘云香宫’的柔芳仪,此次皇上受伤,本宫甚是忧虑,想前去伺候……”
她话还未说完,御林军的侍卫却面无表情地打断她道:“娘娘请回吧,如今皇后娘娘在里面呢,吩咐了,谁人来都不得放入。违者定斩不饶!”
欧阳箬呆了呆,又不甘心道:“皇上是为了本宫才受的伤,请侍卫大哥去给皇后娘娘求个旨意,说臣妾想见见皇上……”
侍卫看了她一眼,却再无表情,亦是不说话了。
欧阳箬无法,只得立在当下不知该如何是好。远远的还能看见那朱红色的殿门紧闭,可是这几十丈远,却似隔了千山万水一般。
她美目含泪,望了许久才只得沮丧地对宛蕙道:“姑姑,回去吧。”
正说着,那殿门忽然大开,欧阳箬听得声响,连忙回头,却见是皇后一身绯红色凤服远远地走过来。
两边侍卫俱跪伏于地。
欧阳箬眼中闪出惊喜,连忙跪下。
皇后走得极快,不一会便到了她的跟前。一股浓重的药味在她身上蔓延,欧阳箬连忙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臣妾……”
她还未说完,忽然皇后冷笑一声,俯下身“啪”地一声,一巴掌狠狠地摔在她的脸上:“你来得正好,本后还未去找你算帐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她这一巴掌甩得十分用力,欧阳箬雪白的面上顿时现出五爪印来。
欧阳箬被她打得眼冒金星,嘴角亦是流下一丝血迹。她吃惊地抬头看想她。明灭的宫灯下,皇后的脸含了巨大的怒气,显得十分狰狞。
宛蕙惊呼一声,连忙跪在欧阳箬跟前,不住向皇后磕头:“皇后饶命,皇后,芳仪娘娘也只是担心皇上伤势,这才半夜前来,请皇后娘娘看在我家娘娘一片忠心的份上……”
她还未说完,皇后却抬起脚来,一脚踹到宛蕙身上怒道:“滚!*****才!来人,将她拖下去打!”
欧阳箬闻言心顿时跌进了深渊,眼见得皇后身边的侍卫凶狠地将宛蕙拖了下去,她尖叫一声,慌忙跪在皇后跟前:“皇后娘娘,贱妾错了……皇后娘娘……您要罚就罚贱妾吧,皇后娘娘不要打她,不要打她……”
此时宛蕙已经被架起,两边的侍卫操起手中的刀鞘就地打下。
宛蕙只觉得那一下跟抽了她的筋骨一般,不由哀呼出声。欧阳箬大惊,再看皇后面无表情,她只得踉跄着扑到宛蕙身上,大喊道:“皇后娘娘,你要打就打死贱妾吧,贱妾对不起皇上,只能一死谢罪……”
那侍卫见得她扑上来,只得停了手中的动作。
欧阳箬满面是泪,忍不住大哭,她太傻太傻……这次居然害了对自己最好的宛蕙姑姑。如今皇上尚在伤中,情况尚不明,整个后宫都是皇后的天下,自己前来只能是找死而已。
宛蕙被打了几下,只觉得魂魄都快飞走了,身上痛不可当,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后亦是不开口,宽广的殿前只有欧阳箬凄厉的哭声,一声一声。皇后等她哭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上前冷笑道:“怎么样,柔芳仪娘娘,这么大的阵仗去‘静国寺’上香威风够了是吧?本后就叫你嚣张,看你嚣张到几时!如今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三尺白绫悬梁自尽好了。哼,别说你身上怀着龙种,就是有免死金牌,本后也要让你死得很难看。”
欧阳箬透过泪眼看去,皇后那张脸扭曲得十分厉害,她生生打了一个寒战,她原来竟是要自己死!!
她心念电转,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皇后娘娘明鉴,贱妾去‘静国寺’只是求福不敢作他想……皇后娘娘明鉴,贱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哪里敢对娘娘有一丝一毫不敬之色。娘娘请看,贱妾去求了荣德禅师为娘娘添福添寿,荣德禅师还将自己手中的佛珠命贱妾献给娘娘……皇后娘娘请看……”
欧阳箬抖抖索索,从怀中掏出那串佛珠,双手奉上头顶。老天保佑,这佛珠竟然没丢,还好好在怀中的暗袋之中。
皇后听得她说的,不由“呓”地一声,将欧阳箬手上的佛珠拿来看。昏黄的宫灯下,那串本来不会发光的珠子竟泛出隐约的光芒来,还透着祥和的气息。
皇后眉宇间的怒色这才稍微褪去一些,她低头见欧阳箬浑身发抖,想是十分怕极,转念一想若是楚霍天醒来见她出了事,那万一怪罪下来……
她思来想去,虽然不甘却也无法,忽然冷笑道:“既然如此,本后念你一片真心,就饶了你下面的奴才……不过……你不是担心皇上么,你就跪在这里为皇上念佛祈祷,跪越久,心越诚,本后改日会好好地向皇上表扬你的忠心的。”
她说完,冷笑几声,盯着欧阳箬的面上。
欧阳箬浑身一颤,见她饶了宛蕙,只得道:“是,贱妾领命,一定会为皇上念佛经祈祷。”说罢重重地磕了个头。
皇后见她应了,冷冷一笑,转身便走。四月冷冷的夜风又刮了起来,寒入骨髓。
欧阳箬见她走了,连忙扶起宛蕙,命那些吓傻的宫女赶紧抬她回去治伤。见她们走了,这才跪在冰冷的地上,含着泪慢慢地念着佛经。
黑夜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所以她只能念下去,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