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面带笑容,看着一圆子的春色,笑着说道:“这些年来,李庆元那小子也算做的不错。硬是不知道从哪里整来这么多奇花艳卉,年年送来孝敬我。看这圆子,说是叫秋芳园,实际上啊,叫春香圆都不差了。”
秦澈没有接话,点了点头,咬了下嘴唇。
“这一屋子,不论春夏秋冬,每一季都有花开,算不算的上是一个奇观?”老祖宗似乎很有兴致,自顾自地说道。
这倒不假,从春日万花,到冬雪寒梅,老祖宗这圆子里可谓应有尽有,一季花开时,是美不胜收的景色。
就算是秦澈,也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圆子。
“只是可惜了,我所剩时间不多了,真是可惜了这一屋子的千娇百媚。”老祖宗淡淡地说道。
秦澈与柳如烟知道老祖宗话中有话,依旧沉默着。
“如今正是春光,千娇百媚生得风情万种,可若至真至了深秋之后,还剩得了几朵?”老祖宗顿了一顿,眼神看着天边的云彩,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过了许久,老祖宗才开口说道:“真至了寒冬,都会凋落。这些个千娇百媚,不过一簇簇深红浅白罢了,也别说那傲雪的寒梅了,纵是别致与众不同又如何?孤立于雪中,撑过了苦难,却挨不到春光明媚的时候。”
“谁又知道,那寒梅是不是惧怕那万花齐放的美景?所以才不敢于春日绽放,所以才别致地冬日花开,逃避着呢?”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秦澈感觉老祖宗是似看着自己。秦澈的脑袋微微垂下,在想着什么。
“我喜欢那颗松。”老祖宗手指着圆子里的松树,笑着说道。
那颗苍松青翠,却又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岁月,枝桠微裂,茎如潜龙伏过,有些狰狞难看,却藏住了蛰伏在枝干下汹涌的生机。
“我就喜欢那挣扎地劲儿。”老祖宗笑谈。
“老祖宗大智慧。”秦澈一欠身,发自内心地说道。
“哪里谈得上是智慧,只不过是活久了,经历比年轻人多一点儿,看得稍微深一点儿罢了。”老祖宗说道。
已有晚霞,那火红笼罩在圆子中,似是有团火,燃烧不尽。而这个时候,老祖宗已经先让秦澈离开,自己与柳如烟继续在园子里谈论些什么。
“三丫头,你最喜欢什么花?”老祖宗蓦地问道。
柳如烟想了想,说道:“我最喜欢桃花。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去过西边,我曾在那里看过半山的桃花,真是美不胜收。”
柳如烟口中的西边,并不是这贺州城的西边,而是天河国最西的边陲,那里有一座无名的山,但山上的桃花,每逢春日盛开,绚烂如红霞。
“三丫头,这么多年了,你始终是这样。”老祖宗很开心地说道。
“记得以前问过二丫头喜欢什么,她却说是昙花。我真不知道,这种只有夜里看得到的东西,有什么美丽?”
“这倒很符合她的性格。”
“我也问过澈丫头,可她却说或许是一朵小黄花,也或许没有遇到,我却有些担心这丫头操之过急了……”
“小黄花?”柳如烟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有些小心地问问:“难道秦澈这丫头真是……”
老祖宗挥了挥手制止了柳如烟的问题,说道:“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当初收下她,只是承了某人的情分罢了。”
“可阮大人好像相信。”
“我也行将枯木,这天下如今是他们的,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罢。如烟丫头,陪我看会儿夕阳罢。澈丫头说过一句话,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最美不过夕阳红啊。哈哈哈”
老祖宗很开心,柳如烟点了点头。
……
……
夜风起,吹送了晚霞,一般虚以委蛇之后,秦澈走在路上,似是有些累了。
秦澈住的别院有些偏僻,就算绕过内堂可得再走上些路程才到,在整个阮家大院里,这里也算是最为偏僻的地方。
起初,这里是作为一处偏院,也就是用来存放一些不常用物品的地儿,后来秦澈住了进来,于是这里就腾了个干净,给秦澈住了。
虽然这只是一处偏院,但到底是尚书大人的家,修得也极为不错。
弯弯早已经睡下,秦澈从窗户里看着,放心地笑了一下。
进了屋,锁了门,秦澈悄悄地拉开一处暗门,走了进去。
这是秦澈搬来不久后发现的暗道,这暗道通往院子外,虽然有些讶异,不过秦澈倒也明白,像尚书大人这样的大户人家,有些这些东西倒也正常。而且秦澈估计,恐怕这样的暗道不止这么一条。
见怪不怪。
虽然不知道把自己安排到这里是什么意思,但既然都这样了,秦澈也喜欢。不过,关于这件事情,秦澈却是连谁都不曾说过。
连弯弯都不知道。
暗道不长,只是通向贺州城西处。没多久,秦澈便从暗道里走了出来。
左转右转地,没多时,秦澈便来到了贺州城西一个巷子口。
在那巷子深处,一间小屋内正亮着火光。
极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板,门便开了。
这是一间极为寒酸的小舍,一盏微弱的烛火,便能照亮这方寸间的世界,里边的风景也一览无余。
窄窄的桌子,寒酸的床,破烂的墙,破破烂烂的椅子。诡异的是,灶台上锅盆却有有很多。
此时,有一口锅正冒着淡淡的烟。
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显得疲惫不堪。
中年男子有些消瘦,两肩很宽,却诡异地看上去极为单薄。一张黝黄甚至有些黑的脸庞上,随着一笑,皱纹浮现,两鬓间,华发早生。
男人嘴唇有些干裂,额头上汗珠密布。一身补了又补的行头,却是干干净净,剑眉下的一双眼,也是炯炯有神。
只是,这个男人的裸露的手臂上,有隐约可见一道刀痕。只是,这个男人的手中,有一根木制的拐杖。
“杨叔,天这么冷,也不知道加件衣裳,对身子不好。”秦澈一边说着,走到了一旁的柜子旁,取出了一件衣服。
“丫头,那东西我帮你制好了。”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却猛地咳了起来。
秦澈看到,在他手指的方向,一个瓶子正放在灶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