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前面给读者介绍过,胖胖是个“不孝”的女儿,诚然,这是个打引号的不孝。作为子女谁不爱自己的父母?谁会不孝敬老人?我所说的不孝并不是说她真的不孝敬老人,只是说她对待老人不够细心、不够体贴或者是不耐烦。这一点体现在我母亲身上不足为奇,可出现在岳父、母身上却让我瞠目结舌。
先说说岳母吧,岳母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勤劳善良的中国农村妇女大众化形象在她身上一览无余,可她又与普通的农村妇女不一样,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型的小市民,没有农村妇女开玩笑时大大咧咧、肆无忌惮地随口粗话,也没有小市民闲来无事、到处搬弄事非的陋习。她性情温和、体态丰腴,劳作之余小憩喜欢抽一支烟解解乏、饭前习惯喝一口白酒,褪了色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是干干净净地,头发、脸上从来就没有刻意打扮的痕迹,淳朴、随和、善解人意就是我心中一成不变的岳母形象。
岳母一生育有三女一男,胖胖是老二,胖胖的长辈们希望胖胖是个男孩,可胖胖出生却偏偏是个女孩,顽固不化的封建思想使得胖胖从小并不招人喜欢,只是岳父对胖胖有所偏爱。岳母是在岳父当上干部后才辞去了大队妇女主任的差事、从农村搬到城里居住,大概是八十年代初吧,后来才和我母亲住在一个院子里。
岳母年轻时曾经在黄石国棉做过工,曾经和我的一个远房姨妈同事,据姨妈介绍当时岳母可漂亮了,还会跳舞,后来是岳父硬把她拽回来的,不然岳母早就是工人干部了。从这一点看,岳母是个宽厚仁慈却没有主见的女人,回乡务农还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家里的财政大权一直牢牢地掌握在岳父手里。
就是这样一位仁慈、善良、勤劳、贤惠,一生只为家人着想、一心只为孩子们着想、有着无私奉献精神、令人尊敬的好岳母,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便在2005年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享年65岁。她的突然离去使我追悔莫及,我甚至火冒三丈、毫不客气地将胖胖骂了一通。
那是岳母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后不久、回去时发生的一件本不该发生的、令人痛心疾首的事。在来我家之前,岳母由于某种疾病缠身,她思想上非常郁闷,想分别到三个女儿家各住一段时间,后来我才知道她老人家的真实想法,那就是想亲身体验一下这三个女儿的生活状况,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最后选择来我家小住时猫子正在读高二,一般情况下猫子是早出晚归、在学校吃饭,自打岳母住在我家,猫子便回家吃饭了,猫子是非常爱外婆的,回家吃饭是想多陪陪外婆,和她老人家说说话。这段时间胖胖一下班就回家给她做饭,给她洗衣服,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而我尽管公司里应酬多、也还是尽量选择回家与胖胖一起分担家务。饭桌上岳母就夸我勤快、夸我手艺好,同样的菜做得就是比胖胖做得好吃。见岳母吃我做的饭菜很开心我还沾沾自喜,胖胖三姐妹中就数我家穷点,我没什么可以报答她老人家的,就是希望她能在我家多住几天,好让我们尽点孝心。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这次出来有两个多月,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岳母要回去,我们也留不住,反正挨着近,她回去后我们还不是可以经常去看看,我没有强留,一切都随她老人家的愿。
过了几天,一个傍晚,吃完饭,我提醒了胖胖一句:
“唉!我说你今天是不是该回娘家陪你母亲聊聊天,我小姑父告诉我说、她老人家这种病要经常有人陪着,你爸爸又是个不善解人意的粗心大意之人。”
“明天吧,我今天感觉很累,想早点休息。”胖胖对我的提醒无动于衷,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待猫子下晚自习回家后,我们关掉电视早早的躺下了。
半夜三更,只听到窗外一声高过一声地呼叫,叫声惊醒了左邻右舍,我推了推熟睡的胖胖:
“醒醒!胖胖,外面好像是叫你。”
“唔、唔、唔,别闹了,我我我,我什么……深更半夜的……别乱答应。”胖胖睡意正浓,完全没有意识到外面的确是在叫唤她,而我听得真真切切。
“不好!出事了。”我预感到了什么,迅速打醒胖胖。
“快起来!是叫你。”胖胖朦胧中也听见了,赶紧起床打开阳台门,突遭晴天霹雳般,胖胖才如梦方醒,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摸黑赶回娘家……
岳母就这样自己选择走了,在医院太平间里,我悲痛、我愤怒,我冲着嚎啕大哭的胖胖斥责:
“你现在哭有什么用,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对你说的?你哪怕是听我一句话,回去陪你娘说说话,也不会是这样。”
……
岳母的离去,让我坚信了对胖胖“不孝”的看法,这种“不孝”思想根源就是自私自利,这完全就是岳父遗传基因的具体表现,因为胖胖的性格、为人、脾气和嗜睡的特点完全就是她父亲的翻版,这种看法一直在我心里无法改变,我想剔除掉,可五年后岳父的离去再次将这种看法根深蒂固,和岳母的去世所不同的是,岳父无意中选择了一个特殊的日子,由此我不得不在心里问胖胖:你这个女儿还有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