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爷的未婚妻……们
张秒秒呆在钟楼底座。
两个钟头之前，她到达此处，围着钟楼的基座绕了十余圈，尚未找到一处入口。
一个钟头前，她已经急过了头，不急了。她坐在地面，解开包袱，研究起叶立交给自己的一大堆工具武器。这个是要点火的？那个是要插电的？还有那个那个，如果炸开的话，会不会把自己也炸到土里去？
现在，她的脑袋已经不堪重负，彻底停掉了。
呆掉的张秒秒突然又跳了起来。
嗨，求人不如求己，与其用别人的，不如使自己拿手的。
她拿起一把铁锹开始挖土。
嘿哟。嘿哟。
还是最朴实的最管用。铁锹，铁桶，这都是她十多年的好朋友啊！
她坚信，在明天早上之前，自己肯定能在墙角这儿挖穿个洞。
正在挖得起劲时，身后传来一声：“你好……”
张秒秒回过头，看见一个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后。
就算在如此光线不明的地方，她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
女孩子同她差不多高，扎着马尾辫，身穿校服百褶裙，斜斜挎着一个帆布包。她一张秀气的鹅蛋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先是好奇地瞧着张秒秒眨了眨，问：“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啦？”
张秒秒脱口而出：“我来救人的！”
“哦？你要救谁？”
“我表哥！”
“你表哥怎么啦？”
“他、他被学生会的坏人抓走了！”
“哦……”女孩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打量了她一番，问：“你是不是叫张秒秒？”
“嗯，你认识我？”
对方甜甜一笑，说：“有人告诉过我你的事啦。你好！我叫仲璇，高二B班，见到你很高兴啦！”
张秒秒不自觉地也咧嘴一笑，“学姐好！”
“乖。”仲璇满意地摸摸她的头，“你好可爱哦，我以前在国外念书的，很少看到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呢。”
我不是男生。这句话张秒秒差点就不经大脑地冒出来了，不过总算及时灵光了一下憋了回去。在这里她的的身份就是少爷的表弟，是男生，不可被揭穿。她嘿嘿地傻笑敷衍过去，勉强坚守住了自己的“性别”。
“张秒秒，你在挖洞吗？”
“是，我想挖个坑钻到里面去。”
“这不行。钟楼的基座里铸有铜墙铁壁，你这样是挖不进去的。不如我来帮你吧。”
张秒秒热泪盈眶，激动地说：“谢谢学姐，我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力量不够，若有你帮忙一定可以快上好多。”说着，把另一把铁铲递给仲璇。
仲璇笑着把铲子放到一边，拉着张秒秒说：“不用挖啦，你跟我来。”
在钟楼正东面，仲璇站定。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电脑笔记本，一组电线，还有一张卡。她打开笔记本，借着光亮在墙上摸索了片刻，接着把卡片往墙壁上一插，塞了进去。
张秒秒瞪大眼睛，这才发现那边有一道细缝，竟是一个卡槽。
墙壁上传来“咔叽”几声，卡被退出，显示用户不符。仲璇微微一笑，将卡取出，连接上自己的电脑，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张秒秒只看见黑色的屏幕上一排排绿色的数字符号光电似的流淌过去，头昏眼花。不一会儿，仲璇停下动作，笑着说：“好了！”她把卡取下，再一次插进钟楼的墙壁。这一回，只听“哗”一声轻响，墙上霎时出现一道两米高的缝隙，迅速朝两则展开。一扇大赫然门敞开在她们面前。
张秒秒目瞪口呆，口齿结巴：“学、学姐，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厉害哦！”
“没什么大不了啦，我用自己的卡读取了里面的资料，然后破译密码建立了一组新的身份认证数据，就可以自由出入了。来，我们快进去吧。”
张秒秒被仲璇拉着进入钟楼，尚在云里雾里，进入之后，更觉周身景色怪异，怎么说呢……好像小时候被谁丢进的后山山洞的迷宫。只不过，这里更大，更暗，更静，唯有从头顶上压下来的“咯哒”、“咯哒”一声一声指针震动的声响，听一声心里便惊惊地跳上一下。
仲璇一边瞧着笔记本屏幕上的电子地图，一边一步不停地向前走，“张秒秒，你要跟紧我哦，这里很难走呢，你别跟丢了啦。”
她岂敢跟丢，几乎是紧贴着仲璇，路也来不及看地疾走，直到她猛然停下来。
“到了！”
终于找到了电梯。在钟楼，这座电梯可以说是里面唯一上下通行的工具。
两人乘上电梯，到达负二楼。
厚重的如山的会议室大门压在他们面前。
“开门！快开门呀！”两人放开嗓子扑上去一通狂敲。
然而，门叫不开，也敲不开。拳头打在上面，如同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耳朵贴过去，里面连一点动静也听不到。
正是里面听不见外面，外面更不见里面，一切声音图像完美隔绝。
张秒秒急道：“学姐，表哥真的在里面吗？”
仲璇凝视着大门若干秒，点了点头，“张秒秒，”她神色郑重，“看来这里已经从里面锁死了，你做好准备，我们现在唯有强行突破了。”
张秒秒闻言精神一振，咬牙抗起铁锹跨步上前，“太好了，看我的！”
“等等……秒秒。”仲璇及时拉住她，“我们换个工具。你有炸弹吗？
“啥？”
“那个，把你的背包借我看一下。”
“哦，好！”
在叶立提供的百宝箱大包中翻找了片刻，仲璇一笑，“有了，就是这个！”她从包里挑出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指点张秒秒，“你帮我把这里的线和那边的开关接上，再这样安到门上……我先用电脑设定一下遥控程序。”
很快，一切安置妥当。仲璇起身拍了拍手，抱着笔记本拉住张秒秒往后跑，“退后20米！OK！捂好耳朵，我按启动键咯！”
轰！
一声巨响，大门倾塌。
“万岁！成功啦！”
一片烟灰火星中，仲璇、张秒秒夺门而入。
……错，门已经没了，他们是蹚过漫漫硝烟，武装突击进会议室。
刚刚的一响，已将室内五人震撼了一下，此刻，众人看着两个人背负着武器、有如神兵降临般闯进来，更是目瞪口呆。
而张秒秒与仲璇眼见室内情形，同样怔住。
一时间，双方皆木然对望中。
艾历克斯的眉头最先抽了一抽，瞪着那两人，脸色一路黑下去，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咬紧牙憋了回去，撇过头做视而不见状。
张秒秒内心早已澎湃，终于“啊”地尖叫一声，众人如魔音穿耳，好一阵眩晕后才听她颤抖地道：“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虐待表哥？”
好不容易扶住差点跌到地上的眼镜，李写踌躇了一下，走上前，“这位同学——”
“恶魔！”
“请你明白，我们这是按照校规进行的正规校内审判，所以——”
“强盗！”
“你们这样用暴力闯进来才是非法的，根据校规必须——”
“禽兽不如！”
李写满脸黑透，再也端不住高大正义的形象，正要发作，雪月松把他拉了回去。
“张秒秒，这件事是有原因的，作为学生会我们必须为了校内的和谐做这样的管理。”
一见到他，张秒秒顿时泪流满面、更加激动地说：“班长！我原来以为你是好人！虽然表哥说你是小白脸，但是男人脸白一点或者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我原来以为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可是没想到你居然也和这些坏人一起欺负我表哥！我听爷爷说唱戏的里面白脸的人都是奸臣的，我、我没想到班长你居然也和秦桧、赵高那些家伙是一国的……”
雪月松头上滴下冷汗，他身后的李写神色更加复杂，坐得最远的杨屹则表情夸张地摸着下巴，颇有一股想笑又不能笑的憋屈。
张秒秒还在继续慷慨陈词：“你们好狠心啊！居然把表哥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惨无人色、面目全非……”
艾历克斯终于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地要开吼了，然而一个身影嗖一下已经从他面前飘了过去。
廖洌丝步履轻盈地来到张秒秒前方，笑眯眯地开口：“张秒秒同学，你说话真有趣。”
“哪里有趣啦，这是我们做人的立场的问题……”
“不过我觉得很吵，可不可以请你住口？”廖洌丝没有理会她说的话，甚至没有等她再回答，慢悠悠地伸出手朝她脸上探去。
张秒秒霎时瞪大了眼睛。廖洌丝的手接近的速度很慢，可是在她的眼中，却仿佛看见一只锋利的钢爪直直朝自己抓来。无处躲避，无比恐怖，她甚至吓得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阴森巨大的爪向自己的面孔罩下来。
“你住手！”
一个人迅速挡到她面前，“啪”地打开廖洌丝的手。
张秒秒这才回过神来，惊颤颤地望向来人，“仲璇学姐！”
仲璇将她护在身后，沉着脸望向廖洌丝，“无论你想做什么，住手吧。”
廖洌丝望着仲璇挑挑眉毛，嘴角勾出一个微笑，“我没想做什么啊，只是见到这位同学口才很好，觉得他很可爱。”他一边说一边顺势在张秒秒肩上拍拍，若无其事地问，“倒是学姐你突然闯到这里来有何指教？啊！”
廖洌丝突然大叫一声。因为在他不注意的这几秒间，张秒秒已经阿呜一口朝他的手咬下去。
“你、你咬人？松口！”廖洌丝大叫，用力甩手。张秒秒死死咬住，脑袋随着对方的动作灵活摆动。牙齿还咯嘣咯嘣地在指骨上磨蹭。
“你松不松口？你是狗啊？”廖洌丝几乎暴走，可就是甩不开张秒秒的啃咬。
众人看呆。唯有艾历克斯翻了个白眼，心说现在你们才知道那丫头的属性，太迟了。
仲璇终于忍不住拍了拍张秒秒的肩膀，“秒秒，松口吧。你牙齿疼不疼？”
仲璇学姐是好人。于是张秒秒从善如流，松开了口，揉揉下巴，“好酸哦！”她如实回答，“他的手硬死了！”
廖洌丝满手口水，手指上还有清晰的牙印。他甩手，再甩手，拼命地甩。这时李写悄悄地递过来一块创可贴。廖洌丝不动声色接过来，刚要撕开，只听后面杨屹爆出一声闷笑。廖洌丝抿紧嘴唇狠狠地把创可贴捏成一团，扔在地下。
仲璇咳嗽了一声，说：“廖洌丝，既然你知道我是来找人的，那你们倒是放不放人？”
廖洌丝阴着脸，“学姐，你不必管这件事情。”
“我本来是不想管，可是你们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
“好笑，谁过分？”廖洌丝指着被绑住的艾历克斯说，“你搞清楚，过分的是这个家伙！他入学这两个月来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学生中的败类，如果继续放纵下去不仅危害了其他同学，更会有辱我校名声。我们只按照校规来处理，何况作为学生会，我们本来就有这个权利。”
“无论怎样，私罚都是不对的。如果这事传到紫花姐的耳朵里，相信你也不好交代。”
“呵，果然又搬出校长大人了！我说你们能不能换个招？老找那女人做靠山有意思吗？不过老实告诉你，就算燕紫华站在这里，我也未必怕她。燕氏集团，哼，我们廖家从来没放在眼里。”
“我知道你是谁了。”
这句话出自艾历克斯之口。他一直注视着廖洌丝与仲璇的对峙，刚刚廖洌丝的一句话，令他突然灵光一现，“廖家……你不会就是那位专做见不得人买卖的廖老头的儿子吧？”
难怪他敢对自己动手。
难怪他一点也不把燕紫华放在眼里。
甚至，难怪他身在G班，却可以坐上学生会长的位子。
廖家，不必多说，只要搬出这个姓氏来就已经有足够的震慑力。其家族的产业已经难以细数，廖老头白手起家，至今势力遍布商界、政界、乃至黑白两道，可谓是传奇中的人物。
而眼前这个金发小子，就是那个传奇人物的小儿子，据说他母亲出身环球小姐，是廖老头的第四任老婆，在他五十岁那年为他添了这个小儿子，廖老头得意之际还提起过艾历克斯的父亲：“权大鸿四十八岁才有一个儿子，我五十岁又添一子，可见谁更有福啊！”
廖洌丝转过头。
“你说得真好，”他依旧含笑，眯起的双眼中却闪着冷锐的光芒，“我家老头确实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不过不知道商场上呼风唤雨的鸿鹄世纪与咱们廖家比起来，究竟哪个活得会更久些。”
一时间气压骤低，艾历克斯与廖洌丝互相瞪视着，谁也不肯先低头。
他们两人一个是鸿鹄世纪的继承人，一个来自于江湖上通吃黑白两道的廖家，这一次在同一所学校内碰了头，表面是学生间的争执，可实际上却又隐隐牵扯到了家族势力之争。
这所学校里卧虎藏龙，有太多各种来头的人物，弄不好就会惹上意料之外的麻烦。
因此在这里，校规就是法律，任你是谁，必须依律行事。唯有这样，才能保证学生之间的平衡与校内的稳定。
可是艾历克斯的到来却打破了这种平衡。
他太骄横，太抢眼，一来就恣意破坏了规则。他太不懂事，又或者，他是故意的？
但这又有谁知道？除了他自己。
“你们好了没有？”仲璇忍不住插进来，“拜托你们别扯那么远好不好？要斗，你们出去后有的是时间斗。既然现在在校内，就按校规来办！你们审判也审判过了，该怎么处罚都有明文规定。现在你们可以放人了吧？”
沉默了片刻，廖洌丝收回视线。
“好，那这次就听学姐的。”
张秒秒和仲璇一起扶艾历克斯回宿舍。
三人来到宿舍门口。艾历克斯瞥了仲璇一眼。仲璇张着美丽的大眼睛无辜地朝他眨了眨。
“你还在这干什么，难道你想参观男生宿舍？”
“好啊，如果亚历你请我参观的话——
“谁要请你参观？你快回去。”
“可是，亚历你的伤——”
“不用你管。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那么，我去叫叶立姐来——”
“你站住！不许喊她！”
“啊，难道，你想见紫华姐？”
艾历克斯禁不住眉峰抽搐，“仲璇，你听着，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希望自己来处理，所以请你们不要干预，好吗？”
这也许算是权小少爷入校至今说得最为客气的一句话了。
仲璇为难地低下头，“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亚历你……”
“我知道。抱歉，我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担心。”
“真的吗？”
“我保证。”艾历克斯用分外认真的表情望着她，“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乱来。而且，如果再遇到什么问题的话，我一定主动找你，行吗？”
“……真的？”
艾历克斯点点头，同时唇边浮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仲璇的脸倏然红了红，“那我就先相信你吧。”她终于准备离开了，“亚历！”
“嗯？”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说完，她迅速地踮起脚在艾历克斯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跑进了电梯间。
张秒秒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她从头看到尾，全看完后，嘴巴怎么也合不上。
艾历克斯用房卡开门，回头瞄她一眼。
“你有什么要说的？”
“她，她……”
“你是不是想问她和我什么关系？”
“仲璇学姐和表哥是……”
“她的妈妈和我母亲是表亲，因此我们也算是亲戚。”
“哦——那学姐就是表哥的表妹？”
这话听起来还真拗口。艾历克斯皱了皱眉头，大发慈悲给了她标准答案：“她和我同岁，不过生日比我大半年，因此算是我表姐。”
“哦！”
“不过，我们还有另外一层关系。”
“啊，什么？”
“仲璇是我的未婚妻。”
“这样啊。啊？啊啊啊！”
张秒秒震惊了。张秒秒失态了。
她吓得一跃而起，差点撞上了墙头，接着又呆坐在门口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艾历克斯在房里叫她：“进来！关门！冷死了！”
张秒秒委委屈屈地走进房间，委委屈屈地望向艾历克斯。
“表哥……”
“干吗？”
“你……你究竟有几个未婚妻？”
“三个。”
“燕校长、叶立医生，还有仲璇学姐都是的？”
“对。”
张秒秒犹豫了半天，终于又期期艾艾地开口：“表哥，我、我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
艾历克斯抬头瞪她，“什么不对？”
“爷爷告诉过我，毛主席曾经说，凡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男女交往都是耍流氓，所以……”
艾历克斯咬牙，“死丫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表哥，你虽然同她们订婚了，但咱们国家只能娶一个媳妇啊，你、你这不是骗婚吗？其行为实质还是耍流氓啊。”
权小少爷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你以为我自己想要的啊？混蛋！我躲都躲不及了！”
“那……你决定娶哪位当媳妇啊？”
“我怎么知道？！最好一个都别让我再见到！”
艾历克斯的父亲、鸿鹄世纪的总裁权大鸿，自宝贝儿子出生以来就致力于为其寻觅未来佳偶。燕家的大小姐燕紫华在十周岁生日宴上被权大鸿一眼相中，与其父亲商议之下一拍即合，那时艾历克斯刚满两岁，已经有了第一位未婚妻。
若干年后权大鸿在住院疗养期间瞧见了该院院长的独生女叶立，被其温柔聪慧、知书达理所感动。当时叶立十六岁，已经进入医学院就读，权大鸿考虑将来儿子身边应有一位可以照顾他身体的女人，因此当即向院长提亲，在艾历克斯十岁那年为他定下了第二门亲事。
同一年艾历克斯生日时，表姐仲璇从国外回来参加他的生日宴，权大鸿见儿子和小仲璇玩得开心，心下大喜，认定两人青梅竹马十分相配，于是艾历克斯有了第三位未婚妻。
这三位未婚妻每一位都与艾历克斯进行过正式的会面、交往以及订婚仪式。然而比起与未婚夫相处的时间，多年来燕紫华、叶立、仲璇三位女子呆在一起的时间似乎要长得多。半年前她们还一起去了肯尼亚探险度假。
对此权大鸿十分欣慰。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自己选的这三名儿媳妇，集美貌、智慧、温顺于一身，不论今后谁嫁到家里来都不错。
至于儿子的心意如何他并没担心过。他甚至没考虑过儿子会不喜欢自己为他所选择的一切，因为他坚信自己给儿子的都是最好的。
艾历克斯躺在床上。他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脸上缠着纱布。其实只是肿了而已，他原先怎么也不愿意被包成这种木乃伊的样子，可是先前张秒秒一边哭一边死缠烂打地非要给他包上，他突然就觉得没力气再坚持了。
有人说，对抗事物时间越久的话免疫力就会越强。可是，为什么面对张秒秒那张见过无数次哭得惨兮兮的面孔，自己却越来越无力了呢？
也许是真的累了吧。身体、心理，自从来到这里，遭遇的一切都让人疲惫不堪。
又或许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别人为了自己哭了。除了张秒秒，上一次是谁呢？
是母亲吧。也只有母亲了。
妈妈，我曾经也那么让你担心、难过吗？
对不起。
到这里来念书并不是艾历克斯的本意，只不过是夏天时母亲在电话中对他提起：“听紫华说她那里的学校环境与校风都不错，小宝，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当时正寄宿在英国的一所贵族学校中，接到电话后立刻办理了休学手续回国。
对于燕家经营的学校，他本不抱任何想法。不过，既然母亲开口对他说起了这件事，他便依言去做。一切依照母亲的意思。不是强迫，也不是什么心愿，这只是……他生存的唯一意义。
真的来到了这里，情况却出现了些微偏差。
发生了那么多平静之外的事情。这算是一个不小的意外。却比原先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母亲，我明白你为什么让我到这里来了。
确实，我要掌握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也有很多。
在这个特别的环境里，我将尽力地去体验，去学习，去成长。
一直以来，我都在让您操心吗？
对不起……
另一个意外就是这家伙。
艾历克斯扫了一眼床脚。张秒秒已经趴在被子上面睡着了。
微微的鼾声若隐若现，她的嘴巴被压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圈。还好没滴口水。
艾历克斯朝她踢了一脚，张秒秒在睡梦中蹙着眉头不满地“嗯”了一声，缩了一下脖子翻头继续睡，再无反应。艾历克斯瞧了她好一会儿，坐起身拽过来一条毯子搭在她身上，“呆子。”他低低地叫了声，也躺了回去。
这样一直被动挨打的状态，他已经不准备再持续下去。
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日。
也将是他新的开始。
（上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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