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箐瞧着丈夫说话时面上的坚定,不由伸手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得,又在这邀功了。”秦长安伸手回握住妻子的手,眼里的笑容都快漫出来:“老师待我恩重如山,能为他做些事我很高兴。”琳箐笑的眼都弯起来:“只为这个吗?”秦长安握紧她的手:“自然不止如此。”
这还差不多,琳箐唇边的笑也越来越大,瞧着丈夫没有说话,只是和他相视而笑,有难以言状的甜蜜弥漫在屋里,久久不散。
虽说秦家姐弟决定上京,但也要和族内人还有亲戚故交说一声,毕竟若不出意外,这回上京后要好几年才又会回转,对秦家姐弟来说,最牵挂的就是父母的墓。虽有族内的公祭,但每到节庆时的私祭才是最主要的。
原本琳箐是想托张大太太代为祭扫,嬷嬷听得秦长安决定再次上京,虽心里十分舍不得,但嬷嬷也知道秦家族内这些人,若秦长安一帆风顺也罢了,若遇到什么挫折,他们是绝不会伸出援手甚至落井下石者众。
晓得秦长安姐弟担心父母坟墓,嬷嬷就自请留下来照看秦家父母的坟墓。这让秦长安大喜之外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力劝嬷嬷和自己姐弟一起上京,到时也好享几年福。见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这样惦着自己,嬷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受,笑着对秦长安道:“你别劝我了,我老了,原本跟着你们娘,后来又来到这个地方,这么些年下来,已把这地方当成家乡了,我晓得京城自然是好的,可我已经老了,再去一个新地方也待不住了,倒不如在这里替你们守守家,照顾你们爹娘的墓。”
说着嬷嬷就看向秦长乐:“我原本牵挂着你,想陪你嫁进汪家,可这些日子下来,我瞧着姑娘你和原来不一样了,已经有主见,新姑爷我也打听过,听说人很好。大爷又亲自去看过,日后只怕也要做官的,这在外做官,又不是家中长子,不用奉养婆婆。姑娘你以后的日子也不用我多操心。你们现在那份家业也不过刚够过日子的,我又何必去京里吃闲饭?还不如在这帮帮你们。”
秦长乐泪已盈睫,吸吸鼻子像小时候一样偎到嬷嬷怀里:“嬷嬷,若没有你和春景,我们姐弟两人的日子只怕更难过几分。”嬷嬷面上露出慈爱笑容,轻轻拍打着她:“姑娘,做人最要紧的能对得起自己良心。”这是秦老爷生前常对秦长安姐弟说的话,今日又重新听到,姐弟两人又别有一番思绪,只是轻轻点头。
爹娘的坟墓既然安排好,秦长安又去汪家和汪太太说了打算举家进京,不忍姐姐一人留在京中,也要把姐姐带去的事。汪太太是晓得琳箐有了身孕的,未免问了几句为何不等生产完再去京中?
倒是汪德铭听到秦长安来急忙走过来,听到自己娘说这话就笑道:“娘,明年就是会试之期,到时舅弟妹的身子正好是重的,若留在这边,阿舅到时又不放心又要去会试,倒不如举家进京,阿舅的岳父是在京中做官的,定惦记女儿,这样算来比留在家乡便宜许多。”
汪太太见儿子一口一个阿舅,不由瞟儿子一眼才道:“这说的是,只是媳妇既进了京,到时完婚难道又送回来?”汪德铭有些急了:“娘,您怎么忘了,到时我不也一样进京赶考,到时若……”
汪德铭只说了半句,见自己的娘含笑瞧着自己,那脸渐渐有些红,声音越来越低,闭口不言。秦长安的主意打的和汪德铭是一样的,只是自己家是女家,先开口总是不好,见汪德铭这样就端起茶杯佯装喝茶以示躲避。
汪太太不由在心里叹句,果然这有了媳妇,儿子就对娘没那么贴心,不过汪太太不是头回做婆婆,知道这些总是难免的,况且做老人的,心里也想着小夫妻过的好才好,那叹息很快就消失,望着秦长安殷切地道:“说的也是,等你姐夫进了京,到时考完了,不管是中也好没中也罢,就在京中完婚,那时一起回来也好。只怕秦阿舅会嫌这样办事显得着急草率了些。”
既然汪太太通情达理地同意了,秦长安更是求之不得,忙笑着道:“这是两相便宜的事,自然不会反对,更不会嫌着急草率,只是我家那头老人虽不在了,亲家太太您若……”汪德铭已经再次开口:“我舅舅也在京中,不过是做生意不是为官,做舅舅的操持外甥的婚事,这是十分恰当的。”
汪太太用手扶一下额头,秦长安是不知道汪家有这么近的亲戚在京里,不过越近越好,忙点一点头,汪太太放下手重新恢复平日的笑容:“既这样,到时我就写信给我哥哥嫂嫂,请他们操持婚事,聘礼那些,到时也一起送去。”这大事定了,那些细枝末节的事秦长安也不去争什么,又说一会儿就告辞。
汪家母子送秦长安出去,秦长安刚走出数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汪德铭的讨饶声。不管多大,在娘面前就是孩子,秦长安心生羡慕,但很快就笑出来,妻子已经有了身孕,自己和她也将为人父母,一定会做一对十分好的父母,如同自己的父母一样。
各项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往京里送的信早已得到回音,听到琳箐要回京,最不放心的是齐老太太,特地遣了两房家人,其中一个婆子就是上回齐老太太指派服侍梅氏身孕的那个。外祖母的关心琳箐自然感激不尽,张世荣的信上也很高兴,只是女儿总是嫁了人的,不好再住在家里,特地在附近寻的一座两进宅院,原本张世荣是想自己筹钱买回来当做给女儿添妆。可是齐大老爷晓得了这件事,说自己是媒人又是舅舅,当日的贺礼不多,硬要出一份钱。于是最后这所宅子的银子,是张世荣和齐大老爷这郎舅两人合出的。
琳箐念着上面的字句,心里真是又欢喜又骄傲又心酸。爹爹他,是怕秦长安被人说,顾惜着他的面子,也心疼女儿,不肯让女儿居别人屋檐下,即便那个屋檐,是自己的娘家。进京最主要的住处已经解决,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细软全都收走,一些好点的家具也要装船带走,依旧是嬷嬷看家,不过这回秦长安专门去寻了春景的丈夫,问春景的丈夫可愿搬到这边宅子住?到时只当雇个人看屋子,并不需写身契这些,一年给十两银子。
春景的丈夫是个老实人,况且秦长安也是旧主,嬷嬷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一年还多得十两银子,自然一口答应。
这边诸般大事都好了,剩下的就是通知两边的亲戚,秦家族内的人虽则失望秦长安这回这么快就走,但也欣慰秦长安并没说离族之举,况且明年也是会试之期,若能中的进士,那真是天大喜事,这样时候怎会拦阻,一个个都争着抢着给秦长安践行。
张家那边是琳箐去说的,张大太太听说琳箐要走,而且还是这样带着身孕离开,不由叹一口气:“虽说你去寻三叔本是好事,可我知道,你是为什么离开的,要不是你祖母那样偏心,不许我多去看顾你,你本不该走的。”琳箐被说的有些赧然,握住张大太太的手道:“大伯母休这样说,我不能得祖母欢心是早知道的,这主意反是你侄女婿先提出来的,为的是能让那边少些口舌。”
张大太太笑一笑:“你别宽慰我了,妇人家有孕,特别是第一胎,心总是慌的,生怕动弹的不好就对孩子不好,哪还会带着身孕上路,虽是六姑爷提出的,可若你不愿意又怎能成行。琳箐,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怪你,只是大伯母心里确实觉得对不住你和三叔,但凡我和你大伯父能有了决断,事情也不会闹到这样不可开交的地步。”
学政已于七日前按临,那时詹三爷的流言已经传的人尽皆知,还被人翻出几样包揽词讼的事来。众举人去拜见学政时候,詹三爷不仅没得到好脸色,还被学政当众训斥。对年轻举人来说,这样事情真是为所未闻,毕竟年纪轻的举人,谁晓得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前程?这做官的都要留心一些,免得得罪了未来大人物。又不是那老到一直没考过的举人还可以冷眼相对一番。
詹三爷含羞出来,听着众人讥笑也只有抱头回去,回去后不免要拿七姑娘出气,见她哄女儿哄的不好,接过孩子塞给丫鬟就敲桌子骂板凳说全是张家害的。七姑娘受了这些日子的气早受不了,哭着要和詹三爷对命,说命今儿就抵给詹家。
詹太太得到消息赶来,自然是向着儿子大骂儿媳,七姑娘连夜奔到张家,在大门口痛哭流涕要张家人出来做主,但有张大老爷说的话,自然没人出来。
这些事琳箐也是知道的,刚要安慰张大太太既见门帘掀开,张老太太走进来站在琳箐面前:“你要折磨你七妹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