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钰的眉微微皱一下,并没接她的这句话,反而把奶娘叫过来:“你们奶奶的信期,可还准不准?”问出这话梅氏一张脸顿时有些红,瞧了眼旁边正在猜谜玩的琳箐姐妹俩,小小声叫了声大姐姐。奶娘正待回答,见梅氏一副羞涩样子,上前一步凑到琳钰耳边说了两句,琳钰听的眉都展开,梅氏的脸此时红的就像地上炭盆那烧透的炭,感觉到琳钰握住自己的手才低声道:“不过迟了四五日,只怕连日忙碌推迟几日也是有的。”
奶娘可没有梅氏那么羞涩,她巴不得梅氏这个是孩子,瞧了梅氏一眼就眉开眼笑地道:“大姑奶奶也是生过的,七奶奶您身上近日有些乏,方才还想呕,依小的来瞧,有七八分了。另外两三分只等请来号下脉就知道了。”琳钰并没开口说话,今日过年,明儿是初一,都不好请医,不过恰好后儿是初二,琳钰想定主意就轻轻捏下梅氏的手:“这几日过年都不好请太医过来,我想着,初二这日总要归宁的,到时不如请亲家太太先帮忙瞧瞧。”
这个大姑子果真是个体贴人,梅氏心头生起感激,轻声道:“多谢大姐姐想的这么周到。”琳钰并没放开握住梅氏的手:“这家里没有女长辈,万事还要你多操心,你又是初次,让亲家太太帮忙瞧瞧是最好不过的。”琳钰说的这样笃定,梅氏也不由用手抚住肚子,肚中真有那么个小娃娃了吗?想到丈夫曾和自己说过的话,梅氏一张脸又红了,禁不住往屏风外面瞧去,现在最该的是丈夫陪伴在自己身边。
远处鼓楼传来午夜来临的钟声,新的一年悄然来临,正在和琳箐猜谜玩的琳琅第一个站起身叫道:“新年了,新年了,我要去放爆竹。”说着琳琅就要往外跑,琳钰忙拉住她:“要放爆竹也要小心些,好好跟着人出去,可别摔了。”宏安听到琳琅的话已经探进个头来:“九妹,哥哥带你去放爆竹,不会吓到你的。”
宏致的脑袋也在宏安身后冒出来:“大姐姐,一起去放爆竹,热闹热闹。”虽然嘴里叫的是大姐姐,但宏致的眼却瞧着梅氏。梅氏见丈夫邀约,转头去瞧琳钰,琳钰摇头:“你们啊,一个个这么大了玩心那么重,六妹,你去不去?”琳箐虽然心里挂念着秦长安,但一想到走出去就遇到詹三爷这个讨厌的人,这么大过年的,还是别给自己添堵的好,摇头道:“我就不去了,大姐姐,到时你给宏安琳琅都记着数,谁放的最多谁就赢了,我这有个新做好的荷包当做彩头。”
琳钰笑眯眯地应好,宏安一双眼转啊转:“六姐,只有荷包吗?”琳箐装作无奈摇头:“里面还放了对小金珠呢,你要能拿到,就不愁没钱买果子吃。”宏安一本正经地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只晓得买果子吃,我啊,要留着买书。”琳钰摸摸弟弟的脑袋:“说的就跟你是大人一样,你六姐有彩头,我也有,再往荷包里面添对银锞子,你要真能拿到,可是连买书和吃果子的钱都有了。”
宏安欢呼一声,抢先跑了出去,琳琅也不甘示弱跟在后面,琳钰摇头一笑也走了出去,屏风内顿时就只剩下琳箐和六巧两人,琳箐往炭盆里丢一块炭进去,笑着对六巧道:“想看爆竹就出去看。”六巧摇头又给琳箐倒上一杯茶:“爆竹没什么好看的,等正月十五闹花灯才好看,姑娘,我们还是像去年一样出门去看花灯吗?”
琳箐接过茶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张世荣的声音:“长安,你也去瞧瞧他们放爆竹吧,年轻人别总是陪着我老人家。”原来爹也没走,还有秦长安,想到秦长安琳箐不由站起来走到屏风边低声问道:“爹爹也没出去瞧爆竹吗?”
张世荣回答之前先瞧了眼秦长安,见弟子不知什么时候起面色有些局促,这个弟子也不是毫无所动吗?想到这张世荣顿时心情大好,对琳箐招呼道:“只有我和长安在外面,琳箐,长安也不是外人,出来和爹爹说话。”
方才琳琅在那说着要放爆竹的时候,秦长安只觉里面一片莺莺燕燕之声,还想分辨一下里面哪个声音是琳箐的,但听了许久都没琳箐的声音,最后终于听到她声音时候却是她不愿意出去看爆竹,今日还是见不到她啊。秦长安心里不由有几分失望。当张世荣唤琳箐出来时候,秦长安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已经能看到屏风后琳箐的粉色裙边,那裙边在慢慢摇动,她要出来了,马上就要出来了。秦长安觉得自己会十分失态,断然站起身对张世荣道:“老师,我还是出去看爆竹吧。”
说完秦长安像逃一样离开屋子,仿佛还听见了张世荣的笑声,这笑声让秦长安有些后悔,不该这样逃出屋子的。心随意动他转头往屋里看去,屋内灯火通明,已能瞧见着杏色外衫的少女坐在张世荣身边,只可惜门遮住了一半,只能瞧见她柔美的鼻子和樱色菱唇。
她脸上的笑是什么样,她戴了什么样的首饰,什么都瞧不见,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自己不在屋里,她会更随意一些吧?这样看着,会不会被误解?秦长安的脸很快火辣辣热起来,飞快地转身往放爆竹的地方走去。
除了宏安琳琅,放爆竹的还有张家的下人们,梅氏站在琳钰身边,不时用手捂住耳朵,宏致站在梅氏身后,悄悄地伸手出去替梅氏捂住耳朵,梅氏察觉到丈夫温暖的双手,把自己的手放下没有抬头望向丈夫,但脸上的甜蜜笑容已经泄露她心里的欢喜。秦长安走到这边就看见这幕,本想叫住好友的他悄悄停下脚步,换个方向往曾敬业那边走去。
曾敬业正在陪小舅子宏安放爆竹,瞧见秦长安来就把手里的火石递给他:“来,来,长安,你也帮宏安放放,这小子,怎么比我家里的那孩子还皮。”琳钰远远听到就笑了:“说的就跟你小时候不皮一样,婆婆说,你小时候有一回过年,可是差点让爆竹炸到眼睛。现在长大了,就把那些全给忘了不成?在家嫌你儿子皮,现在又嫌弟弟皮。”
琳钰难得有这样时候,曾敬业不由笑出声对琳钰抱拳:“娘子,那些话都是旧事,娘子就别揭我的短,等儿子进京了,我再好好陪他放爆竹可成?”这话让在场的人都笑起来,连一向端庄沉静的琳钰也有这样娇俏时候,不晓得琳箐私下是怎么样的?秦长安手里虽拿着火石在给宏安打火,但心里转来转去却都转到琳箐身上。
“哎,秦大哥,这爆竹不是这样玩的,我们要加快,不然就被妹妹超过了。”秦长安在外面是听到琳箐说的彩头的话,见宏安一脸焦急,忙收回思绪笑着说:“来,看你秦大哥给你玩个不一样的。”说着把两支爆竹叠在一起,放在地上飞快地点好就拉着宏安跑开,宏安见最顶上的爆竹直飞上天,乐的拍手大声叫好,又要秦长安再玩别的。
琳琅在百忙中不忘指着宏安大叫:“哥哥你耍赖,要自己玩,不能让秦大哥帮你玩。”宏安嘴里嘀咕一句,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圣人果然不欺我就继续跑去自己点。爆竹一支接一支的点燃,连琳钰都记不得琳琅和宏安谁点的多些,等爆竹放完,还是收管爆竹的管家说算了下,宏安拿的更多一些。
听到这个消息,宏安高兴地往屋子里面冲去,嘴里还叫着赢了,要姐姐给彩头。一群人跟在后面都有些哭笑不得,秦长安这会儿才发现人好像不对,小声问宏致:“怎么不见詹三爷,方才他也一起出来的。”
对这位七妹夫宏致也没多少好感,打着哈欠道:“只怕是去茅房了,或者干脆酒喝多了回去躺着了,反正已经交过岁,守不守的也没多少意思。”可能吧,秦长安见宏致不在乎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群人回转守岁的屋子,宏安已经拿到彩头,在那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放的如何如何好,夹杂着琳琅在屏风内和琳箐撒娇不依说就少了三支的话语,真是十分热闹。
既交过岁,张世荣让下人们又暖了酒上来,大家共饮一杯也就各自回去歇息,明儿还有许多事要忙。张世荣也发现詹三爷跟着出去没一起回来,当然要问一句,还是管家在那说了一句,说詹三爷的小厮已过来说过,詹三爷不胜酒力回去睡了。张世荣也没放在心上,饮过酒各自散去。
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不拜年回娘家的也要出门逛逛,过年可是名正言顺不用做事的时候。初二梅氏回了娘家,不到午时那边就传来消息,梅氏的确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