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毒誓?”钱程十分好奇。
“不扳倒大人,他终生不娶。”钱平吞吞吐吐地说。
“此话当真?”钱程眼睛骤然一亮。
钱平郑重地点了点头:“所以,大人务必要离裴将军远些……”
钱程摇摇头,凛然说:“钱平,你此话差矣,这种事情,靠避岂是避得了的?必要背水一战,各个击破。从明天开始,你就去细细打听裴将军的各种喜好,吃穿住行,越详细越好。我定要啃破这块硬骨头!”
钱平呆了一呆,脸上露出钦佩之色:“大人好胆识!小人这就去安排。”说着,他拔腿想走。
“哎,你不是说有事情找我吗?”钱程提醒他。
“对了,瞧我这记性,”钱平拍了一下脑袋,“大人你快来瞧瞧该怎么办,好多人送了礼来,都堆在议事厅里。”
议事厅的中间堆着琳琅满目的东西,几个小箱子,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钱程强忍着心里的暗喜,故作淡定地缓步踱到箱子前,只见古玩、字画、绫罗绸缎,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钱平还递上来了薄薄的信封,一看便知道里面是银票。
钱平附耳过来,轻轻在她耳边吐出了几个名字:“他们几个都是让大人在今年的吏考中多多美言的。”
钱程捏着银票,思忖了片刻,随手就把银票揣进了怀里,说:“你看着哪几样不值钱的,挑出来另外放,我自有安排。”
两个人正商量着呢,钱多一溜儿小跑进来,笑嘻嘻地说:“大人,康王来了。”旋即,只听到景恺之的声音响了起来:“阿程,你躲在里面,莫不是又是杖伤复发了不成?”
钱程乐呵呵地迎了上去:“恺之你怎么来了,上次真是对不住,正打算着到府上赔礼道歉呢。”
说话间,景恺之便朗笑着走了进来,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地上的东西:“咦,怎么,在准备礼物吗?有没有我的一份?”
“恺之的礼物那可是要我细细琢磨,精心准备的,这些寻常的怎么能送出手呢?”钱程不动声色地拿脚踢了踢箱子,示意钱平赶紧把东西挪走。
“阿程你太客气了,我可等着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万万不能让我失望啊。”景恺之摇了摇折扇,朝身旁的人说,“田玉,你看,钱大人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有趣多了?”
钱程这才看到景恺之身旁站了一个人,一身蓝衣,身形颀长,眉目清朗,仿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和锦衣华服的景恺之相比,居然丝毫都不逊色。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直到景恺之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才回过神来。
“恺之恕罪,这位兄台丰神俊朗,让在下心驰神往之,惭愧惭愧。”钱程彬彬有礼地朝那个男子躬了躬身。
“阿程你现在这张嘴可真甜。这位便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新任大理寺卿荆田玉荆大人。”
荆田玉微微一笑,仿佛春花绽放:“下官曾和钱大人在几年前有数面之缘,如今再会,钱大人风采更添,下官敬仰。”
“哪里哪里,荆大人此语真真让在下汗颜,”钱程第一次看到这样温润的男子,只觉得他好像一块散发着光芒的璞玉,自己若是胡言一句便是亵渎,不由得也轻言细语了起来。
“嗳,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文雅了起来,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景恺之嚷嚷了起来,“好了好了,阿程和我一见如故,田玉更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友,你们就不要一口一个大人的了。”
钱程的手心不免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就不客气地称一声荆兄了?唉,不瞒恺之说,自我离魂醒来以后,发现这京城好多都是我的仇敌,心里实在担心以前有没有开罪过荆兄。”
荆田玉凝视着她,缓缓地说:“我五年前便离京为官,月前刚刚回京任职,钱兄的大名,时有耳闻,不过钱兄既然得了离魂之症,想必冥冥之中必有安排,从前种种,钱兄不必太过挂怀,着眼当下才是!”
这真是自钱程醒过来之后听到的最动听的话,她差点热泪盈眶,一把握住了荆田玉的手,猛晃了几下:“荆兄真是我的知音啊,当浮一大白!”
当浮一大白自然是要去酒楼,康王素来排场甚大,当即包下来了京城第一楼上岚酒楼的第三层,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仨个人和几个随从,从酒楼看下去,整条上岚河缓缓流淌,阳光照射之处,反射着倚丽的光芒。
“其实夜间这里更为漂亮,河边的的灯光点起来之后,画舫在河中游动,仿如仙境一般。”景恺之见钱程站在围栏前一脸痴迷,笑着说。
钱程摇摇头:“恺之你错了,最美的景致便是自然之色,你看这蓝天白云,碧水绿树,百看不腻,不用雕琢便是世间最美的景色,人工的雕琢可以美轮美奂,可只怕你没瞧个两眼就腻了。”
她有感于现代对自然的破坏而发,另两人自然不能理解,景恺之颇有些不赞同:“阿程你这是没看到过,不如我们晚上再来,丝竹声声、灯光点点,我不信你不喜欢。”
这里的灯光再多,哪有现代那么璀璨?钱程怅然,摇头说:“算了,我怕我看了之后心里感伤。来来来,我们干上一杯。”
说着,三个人便在桌旁落座,推杯换盏了起来。荆田玉曾在多地调任,见多识广;景恺之是个闲散王爷,时常游历;钱程从今到古,更是眼界宽阔,脑中有着无数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十分投机。
聊着聊着,景恺之忽然笑了起来:“田玉,你别看阿程脑子都不记得,可看到你的字他居然眼睛都发亮了。”
钱程挠了挠头,吃惊地问:“我什么时候看到过荆兄的字了?”
景恺之把折扇一开:“这不就是田玉写的?看来阿程对当初田玉压他一头还是刻骨铭心啊。”
他的语中带着揶揄,让钱程忍不住暗自发笑:她哪里是认出了荆田玉的字,她只是听说这字可以卖钱才眼睛一亮而已。
“恺之真会开玩笑,我的字尚不成火候,钱兄必定看不上。”荆田玉摇头笑道。
他的话虽然谦逊,但依然带着一丝傲然,想来他的字必然很受文人骚客追捧,钱程忽然也想卖弄一下,沉吟片刻说:“荆兄的字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我曾看过一幅字,所书行书点画秀美,行气流畅,远观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遒媚劲健,古今无二啊。”
荆田玉颇有些动容:“钱兄说的是哪位大家之作?”
“我有幸只看到过摹本,原作早已失传,荆兄的字,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钱程取过了景恺之手里的折扇,她的父亲喜好古董,曾经得过一幅《兰亭序》的摹本,赞叹有加,把时下的一些书法大家的作品全部贬斥了一通。
荆田玉正色说:“钱兄但说无妨。”
钱程煞有介事地拿起折扇端详了一番:“荆兄的字,风骨铮铮,实乃珍品,不过和大师行云流水、飘然洒脱的笔法相比,依然困于形,流于表,仿佛受了什么桎梏,莫不是性之所致?”
荆田玉呆了一呆,那双清亮的眸子陡地一滞,半晌没有说话,景恺之生怕两个人说僵了,站了起来为两人斟酒:“来来来,说这些字啊画啊又有什么意思,听说含香阁最近来了两个西域的波斯美女,跳的肚皮舞十分香艳,我们何时去瞧瞧?”
“这里居然也有肚皮舞?那有没有钢管舞?”钱程笑着说。
“钢管舞是什么东西?”景恺之颇有些惊奇。
钱程不禁觉得腰肢有些发痒,在现代的时候,她的健身活动就是去一个舞蹈中心跳肚皮舞和钢管舞,跳了将近五年。“也是一种香艳的舞蹈,恺之你八成没有见过。”
景恺之诧异地看了看她:“阿程,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我看这京城第一风流人物的名号真的要让给你了。”
钱程开始讲起以前他们在庆功宴上捉弄人的把戏,什么眼睫毛夹着长条让人用嘴去叼,什么脸上涂满奶油又一口口亲掉,还有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当然,她把这些都细细改头换面,变成闺房之趣,听得景恺之心驰神往,频频点头。
只是荆田玉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抿着酒,一边手指不自觉地就在桌面上划来划去,眼神空灵,衬着他冠玉般的容貌,仿佛谪仙一般,让钱程心痒难耐。她忍不住偷偷问景恺之:“荆兄这般人品,为何现在还未娶妻?莫不是家中不甚富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