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稀里哗啦地吐了一场,揉着两颗烂桃似的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停在楼下的奔驰轿车。在第一场雪悄悄落下的时候,回到了他身边。
“睡去哇。”
那“死瘸子”越是摆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看起来就越是可恨。按灭了指间的烟头,懒洋洋地将横在罗汉床的身子竖了起来,趿拉着踩倒跟的“千层底”,趾高气扬地回了卧房。
莫莉紧跟着对方出了书房,远远望着走廊尽头被纱帘遮挡的小阳台,那间屋里装满了甜蜜的回忆,不想叫今日的心酸玷污了它的美好。再次走进了她第一次留宿的客房,离他的卧房很近,可她已别无选择,因为这别墅里目前还住着一个比这老混蛋更加混蛋的家伙。
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因为怀孕,筋疲力尽,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隐约听到房门外爆躁的咒骂声,紧跟着被窗下发动机的嘶吼惊醒。望着窗帘上一闪而过的车灯,猜想是驾车离去的晋文龙。。
早餐被送进了房间,她看都没看,翻了个身再次睡了过去。驴头不对马嘴的好梦被蹑手蹑脚的医生惊醒。即便对方格外的小心翼翼,还是引发了她一连串龇牙咧嘴的表情。
“没事儿哇?”莫莉懒得睁眼,却分辨得出那“老混蛋”的嗓音。
“伤口有点化脓,昨儿看着没这么重。”是医生。
“行了,那您就给多操点心哇。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一步。”晋三虎明知道莫莉在装睡,狠狠剜了她一眼,故意提高嗓门,“破相就破相哇,反正也不咋好看!”扫过医生,“老不吃饭可不行,是挂点糖还是咋弄?她饿死甭把我孩儿饿着。”
莫莉想要开口争辩,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泪水顺着眼角簌簌的滑落,再次想到了死。。
“GOODBYEMYLOVE,我的爱人再见,GOODBYEMYLOVE,相见不知哪一天,我把一切给了你,希望你要珍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燕子,特地跟她报一声平安,顺便问问她眼下的情形。
莫莉唇角上提,带着几分自虐的嘲讽,“听话吧。呵,听话,做一只乖狗狗。这次是你,接下来可能是我姨、我姨夫、我弟、我妈。呵,如果我没找到他们该多好,孤儿多好啊——无牵无挂。”
“这就是现实吧,挣不来的时候就得认命。”
“我想死。死——其实挺容易的。”天地间一片惨淡的白,望着枝头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死了,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看见你小叔了么?”燕子不以为然地轻笑,“付美莲死了,他怎么了?”嗓音压低却字字清晰,“我告诉你,谁死谁倒霉。你死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孩子可以再生,女人可以再找,而你死了,一切都完了。”
“他的事儿我管不了,我就图一清净,躺在坟墓里,再没人烦我了。”
“知道死人为什么清净么?因为他从不想事儿。你哭死他也不会醒,你踹他两脚他也不会恨你。你现在也可以‘躺在坟墓里’,只要脑袋里什么都不想,像个死人一样。”
“活死人?”苦笑,“可我委屈。。”
“死人是不会委屈的,当然也不会在乎别人开心不开心。”
“呵,我认怂了。这不是在讨好他么?”
“不,你是为了自己少遭点罪。你又不是他的对手,认怂是明智的。就像两只斗鸡,一只鸡明知道自己不行的时候,调头就跑,这是本能。只有人才会觉得逃跑不好,找死硬上,说白了就是怕舆论。有时候觉得,人还真不如动物。认怂是很正常的事儿,长征就这么开始的。”
“你说战略转移?呵,在我看跟逃跑一样。”
“本来就是逃跑,但逃跑可以保存实力。只要队伍在,一切皆有可能。”
紧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我好像转不过这个弯儿,总觉得胜了光荣,跑了可耻。”
“你是大学文凭?哪个村儿毕业的?”语调轻蔑,对此表示强烈质疑,“事实再次证实,正规教育培养出来一大批脑残!书本本上总是在引导,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这样是对的,那样是错的,哪儿有那么绝对的好坏啊?也就幼儿园小朋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