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庐山,庐山的满目葱翠使我恢复了12年前站在阿尔卑斯山维也纳森林时的新鲜感觉。那时我趁访问奥地利的机会,采访了国际SOS儿童村总部和位于维也纳市郊山上的一座儿童村。
画家作画最注重新鲜感觉;作家选择题材往往也始于最初的新鲜感觉。如果一个题材缠绕在一个作家心中达12年之久,仍然能够保持最初的新鲜感觉,我想,它应该是已经融入这个作家的血液中了。
感谢格迈纳尔先生的微笑。当我在维也纳儿童村仰望国际SOS儿童村创始人格迈纳尔先生的遗像时,他那天使般的微笑使我心里受到了深深的感动。二战结束时他是一位毕业不久的军医,看到满街都是无家可归的战争孤儿,他创办了第一家儿童村,从那以后他终生致力于这项伟大的人道主义事业。他在世界各国奔走呼吁,募集善款,到他告别人世时,国际SOS儿童村已经在70多个国家地区收养了20多万个孤儿。遵循格迈纳尔先生的建村理想,儿童村一改往昔的“寄宿学校模式”,为孤儿们提供了家庭式村落式的生活环境,帮助孩子们克服不幸遭遇造成的孤僻心理与人格障碍,长大了成为适应社会生活的人才。
由于对慈善事业的杰出贡献,格迈纳尔先生曾经成为诺贝尔和平奖的候选人之一,那一届的获奖者是同样献身于慈善事业的印度特蕾莎修女。如果格迈纳尔先生能够长寿一些,相信不久他就会当之无愧地获奖。可惜,他为世界各国不同肤色的孤儿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为了给孩子们创办一个又一个家庭,他终生未婚,没有财产,留给世人的只有大善大爱和那天使般的微笑。
望着遗像上他那天使般的微笑,我想:世上如果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人,生活就会美好得多了!那种深深的感动,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漠,它时时在暗中左右着我观察世界的目光与脚步。
感谢中华慈善总会阎明复会长。1992年他任国家民政部副部长时,我向他汇报了想写一部描写孤儿命运的作品,得到了他的热诚支持。正是因为多年来受到阎明复先生言传身教的影响,我本人变得热心于慈善活动,成为中华慈善总会理事,天津市慈善协会副会长,这种身份使我增加了“为我们共同的人道主义事业而写作”的主人翁感,我笃信作家首先应该是一个人道主义者。
感谢天下善士。每次有出访机会,我都宁肯不去观光也要去采访慈善机构,我去过香港公益金、保良局、东华三院、义工局、国际扶轮社香港分社,澳门的同善堂、镜湖医院;台湾佛教慈济功德会,新加坡公益金、佛教居士林,马来西亚的马来人办的孤儿院、印度人办的孤儿院、华人办的残障人士中心、禅菩门,澳大利亚的堪培拉大学残障人士教育与就业中心、十字军服务中心。国际SOS儿童村总部在中国援建了八座儿童村,我去了其中天津、烟台、南昌三座,还去了本溪儿童福利院、丹东五龙背荣誉军人疗养院、北京聋儿语训中心和天津六个区各自为弱智儿童开办的启智学校……
不知不觉中我成了一名“慈善作家”。90年代头几年,我担任了电影兼电视剧《启明星》的编剧兼制片人,那部戏得到了国家民政部、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和天津市政府的支持。由着名导演谢晋执导,由16名弱智儿童出演,荣获了多种全国奖项。那次拍摄过程本身就称得上是一种全新的慈善文化活动。
《启明星》的创作与拍摄使长篇小说《普爱山庄》写作计划推迟了几年,却又为构筑《普爱山庄》帮助我作了心理准备和创作预习。
我在写《普爱山庄》时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从容、超脱、轻松,或许因为我总怕把这个好题材糟蹋了,宁可细细研磨。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题材,我享受到写作的欢乐,像有些个孩子躲在角落里品尝自己偏爱的食物。或许因为我自信这个冷门题材非我莫属(当然别的作家也不大涉足这个不被人注意的生活角落),我告诫自己切勿浮躁,切勿急于求成。在前两年“长篇热”时,我犹豫再三也没有拿出来。躲在“普爱山庄”里我对自己说:要耐得住寂寞,乃至冷漠。
几度春秋,写写停停。拖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写作本身遇到阻碍,而是因为“山庄工程”太大,经常要让路给一些短稿。在那段寸间,我和朋友陆焕生、李玉林两位先生创办了《慈善》杂志。为给自己的刊物打天下,我写了采访台湾佛教慈济功德会创始人证严法师的长篇报告文学连载《俗眼观佛门》。
所有这些活动虽然使《普爱山庄》推迟了几年,但聪明的读者会从这部小说中找到上述活动给我的隐性与显性的影。
尽管作了长期的创作准备,我在写初稿时并不理智,而是任凭感情与想像信马由缰。因为掌握的生活素材太多了,竟发生了“细节拥挤”和“人物塞车”现象。要写(也能够写好)的人物太多,哪一个都不肯“下车”;尤其是孤儿形象,对哪一个我也不肯忍痛割爱。我自己明明知道人像展览式”的结构弄不好就是一盘散沙,但我宁可先放些日子,再想一想。
长篇小说的结构问题,对于作家来说是一种困扰,也是一种挑战。初版完成稿的结构仍然不理想,尤其是由后三个故事组成的“外一卷”之设置似乎前所未见。如果把这挂“列车”的后三节“车厢”摘去,单从结构上讲前面的布局似更合乎规范一些。但是,那样一来,普爱山庄里将会少了克难、雨生、孤歌、柳絮、玉莲几位小主人公;展晴、郭山梅、杨大妮、端仪等女性形象也无法展示她们的长情大爱之风采了。我也曾设想过用戏剧的手法,把后三个故事中的主人公们和前面的主人公们的关系全部纠葛起来。我是编剧出身,那样做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但是,我担心那样一来,取自生活原生态的宝贵矿石反而会因为过分的人工雕琢而失真失色了。因此,我决心选择了“结构让位给人物”的方案。米洛斯的断臂维纳斯向世人昭示着残缺美,鼓励了我作这一尝试的勇气。
感谢京津朋友杨成绪、朱虹、汤吉夫、盛英、宋安娜、张春生、杜仲华、李玉林、李治邦、桂雨清诸位,他们在我写作初稿时就给予了我诚挚的帮助。
感谢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和21世纪出版社的联合出版。江西朋友张秋林、关小群、许杰、邓滨、彭学军、彭邦海、张晓明诸位,促成了《普爱山庄》成人版(约40万字)和《普爱山庄》少年儿童版(约30万字)的问世。
感谢我的亲人们,先生刘晋秋,女儿刘欣,儿子刘悦,儿媳张畅和他们即将出生的小宝宝。家人用他们给予我的爱,和我共同构筑了《普爱山庄》。
作者1999年岁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