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虽晴,可日头却依旧灰蒙蒙不见光辉,云宣、黄石、秦朗和寒獍一行四人,带着十几个身手不凡的玄天宫高手,扮作家丁,跟在马车后,一路装成护送家眷游春踏青,悠杉杉往郊外行去。
按着黄石的本意,本不愿带云宣涉险,可无奈她执意要去,最后不得不带上她和寒獍,索性扮作家眷模样,省的惹人嫌疑。
从来福客栈出来,几人就换上了寻常百姓的服侍,收敛了身姿,俨然一群普通住客模样。
马车慢悠悠在镇中大路前行,云宣掀开车帷,匆匆略看浮云镇的景色。
浮云镇地处西北,屋舍的风格造型俨然与江南不同,家家户户都习惯用大块的白石堆砌房屋,门前挂着彩色的经幡,镇中屋舍鳞次栉比,虽不及江南市镇的繁华富庶,却也人丁兴旺,颇为热闹。
秦朗骑着高头大马,护着马车外出,路上所遇街坊纷纷停步让道,摇手问好,与他打招呼:“秦掌柜,出远门啊?”
“是,家妹难得来探亲,带她去郊外踏踏青。”秦朗依旧穿着青衫,可明显用料普通许多,远不及当初在柔泽洲时的华贵挺括,却仍旧掩不住他的风华气韵。
秦朗似乎颇有人缘,一路行去,不知点了多少次头,应了多少句话。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行到了镇东城门,守城的兵士见到秦朗也不盘查,倒是主动上前寒暄:“秦掌柜,这是出城呐?”
“最近外面不太平,你们可要小心些啊,听说昨晚石头村又死了一个……”那个兵士压着嗓子,附在秦朗耳边,轻轻说道。
云宣听力过人,即使他说的再轻,听在耳中也是清清楚楚。看来那个妖孽实在猖狂,居然打着幽冥魔王的旗号,为虎作伥。可不知,它究竟是何妖怪,与幽冥魔王到底是何关系。
“谢谢小哥提醒,我多带了护卫,想来应该无事。”秦朗眼神一瞟,早有小厮偷偷塞了一块碎银在那兵士袖中。
越往郊外行去,景色越发荒冷,此时已近三月,春意渐近,可映入眼帘的,却仍是大片大片裸露的赤黄土地。云宣望着漫无边际的贫瘠黄土,顿觉大地苍茫洪荒宙,人为草芥粒子微。
车窗外渐渐有了稀疏的村落,泥胚草顶,甚是简陋不堪。就连蹲在村前的土狗,一个个都是皮包骨瘦,看着可怜至极。
“这里怎如此凄凉?”寒獍坐在云宣身侧,遥遥望着车窗外的村落,唏嘘不已。
“那门前为何挂块黑布?”云宣指了指一处草屋前的门扉上,一条长长的黑布迎风飘扬,在这昏淡的日光下,透着末日的腐朽。
秦朗顺着云宣的话,看了看路边的人家,淡淡说道:“那家人在办丧事,估计有人被妖魔害了。”
马车队穿村而过,云宣惊恐地发现,越近村庄,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飘着黑布,那一条条长长的黑色布条,在早春的寒风中迎迎列展,像不甘亡魂的呜咽,将整座村庄笼上一层阴厉的气息。
“死了这么多人?”云宣从车里挪到了车夫身边,心痛地看着家家户户门前的黑布,只觉得事态可能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
“小主,这门前挂起黑布的,都是祭奠家里惨死的成年人,还有许多户失踪了幼儿少年的,还不能挂黑布呢。这里的风俗是,小孩不满十六岁夭折,是不能祭奠的,连尸首都不能葬入祖坟,只能在荒野里烧掉,将骨灰洒到山脊上。”秦朗骑马护在马车旁,解释道。
“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习俗?”
“乡野陋蔽吧!”寒獍早年也曾走南闯北,关于早夭孩童不能入坟之说,也有耳闻。
“妖孽横行,那官府怎会坐视不管?”云宣心里愤愤,不知这浮云镇的守兵都在干什么差事。往来行人盘查的那么严苛,这近在眼前的害人妖异,却不闻不问。
“他们也是无能为力,一月前,也曾派了大部队前去灭杀,却一个不回。后来惊动了主管西北要塞的燕云王,听说下了密令,要军队严防边塞,不许再去山里灭妖,所以他们也就乐的不管这闲事,也可保了性命。”秦朗耳目众多,别说是小小浮云镇中,便是凤翔洲金銮殿上,也有他的亲信在侧。
车轮滚滚,掀起一路扬尘,日头渐渐升上中天,透过厚重的云层,洒落下来,更让人觉得闷热烦躁。
云宣觉得有些气闷,这早春时节,气候怎会如此压抑迫人。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寒獍也觉得突然闷热,抬起衣袖在面庞扇风。
“再往前行三四里,就到石头村了,听说昨晚石头村又有人被杀,我们先去那里打听打听情况。”秦朗转头吩咐了跟随的小厮几句。那小厮就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水袋递给了寒獍。
“先喝口水吧,这天也真是奇了怪,三月份就如此闷热,像是要下雷暴雨一样。”
……
石头村在浮云镇所辖区域的最东面,村后就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山中盛产白石,世代都是上品白石的主产地。村中劳力也大多以采石为生,石头村也因此得名。
一条清澈小河从山中流下,穿村而过,一直向南蜿蜒,不知流向哪里。天气闷热,秦朗吩咐马车暂停,先在河边休息补给。
黄石自从出镇便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好清啊,不知里面有没有鱼?”一个小厮估计闷热难耐,当先跑向河边,撩起河水,猛喝了几口,刚想俯身洗个脸,突觉水中阴影一闪。
“小心!水里有人!”秦朗飞身跃至小厮身边,一把将他从河岸拉开。
轰隆一声巨响,顿时水花四射,一个蓝发少年如一尾蛟龙从水中腾出。
玄天宫内的众侍卫,刷一下抽出贴身暗藏的佩刀,团团将云宣、寒獍等人围住。不知这从水底来的蓝发少年是敌是友。
云宣透过侍卫的肩膀,朝河边一看,喜出忘外,那蓝发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在苍崖海中一别,音讯全无的蓝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