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个真心向往学习的人坐在教室的最后面,那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没人打扰,可以很专注地学习课上老师所教授的知识,做着自己的作业,惬意而带着几分小悠闲。但是欧阳呢?他的学习却是并非因为学习本身的,甚至他还有一些敌视当今所谓的学习。而他现在之所以努力地学习是因为还有着别的原因的。
他一个人坐在教室的后面,其实并不是好受的,内心深处更是孤独的,如同一件青铜宝器沉入茫茫大海的深处。这种孤寂的种子在他心里悄然地发了芽。
一节又一节的课过去,没有老师向他那边多看一眼,也没有同学会来到他的跟前问候一句。这样地生活在这个班级里,他的存在跟不存在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一张桌子,一条凳子,几本书,几只笔而已,这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不知不觉之中一丝忧郁深深地印在了欧阳的眼里,内心更是打上了孤独的印记。这样没有存在的感觉让他的心竟会被刺痛。
“多么深刻的感觉,多么不喜欢的感觉!”他喃喃自语着。若是这样在这个班级里渡过高中最后的一段时间,那以后的日子里谁还会记得最后的一排的最右边是谁呢?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在这个班级中存在过不就是等于没有存在过嘛?
若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渡过一生,那死后还有什么能证明那个人曾经出现过呢?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何还要来到这个纷繁的人世间呢?这样的活着与没有出生或者是死亡又有何区别呢?
“我不是想找一个安安静静的环境——能让我好好学习的地方嘛?这样的,不是很好的嘛?”他疑惑地问着自己,心竟不知觉地颤抖着,一丝恐惧萦绕在心里。
恐惧?他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一匹流浪在草原上的孤狼,难道心里真的只会有着孤独,而不会有着一丝的害怕嘛?
欧阳闭上了有些红肿的眼,想稍微地休息一下,一些问题却紧紧地缠在他的脑海里。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也就是群居性动物,又有谁会真正喜欢,真正适应远离人群的自给自足式的生活方式呢?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嘛?”欧阳又一次地问着自己,心又微微地一紧,有些抽搐。稍稍眯缝了一下双眼,看着不远处嘻哈玩乐的同学。他们的谈天说地,他们的欢声笑语。他们,他们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他们,他们的一切都只是属于他们的!而他呢?欧阳呢?
这个离群的人,就好比被抛弃在外的一条流浪的狗。倾盆的雨,怒吼的风,狂暴的雷,奔驰的闪电,还有那阴暗的街角,无人喜欢的暗黑与孤寂都淹没着他!这些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内心深处一个人的!
可是他并不喜欢,可是他又不得不适应!
他已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让他偏离了轨道。就如同一辆列车行驶在冰冷孤寂的星空,那画面不叫绝美,而是凄然!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眼里有着一丝痛苦,有着一丝茫然。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迷失了自己,却不知道把以前的那个自己丢在哪个角落了。他想找回,却已无力回天了!
“为什么?”他从心里厌恶着自己,讨厌着自己的一切!好好的一个人,竟让他扭扭曲曲地造出这样的性格,这样的一个自己,一个竟会让自己反感的自己!
心又是一阵抽搐,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又不知道自己是为何如此的反感自己了!
“为什么?”他又一次地问着自己,这依旧是一个不会有着答案的问题,或者应该说是没人回答的问题!
铃惊叫地响起,仿佛跟发现了什么似的。
游离的思绪从未知的时空渐渐地钻回了脑海,又到了上课的时候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呢?”欧阳睁开了双眼,那一丝疑惑便跳出了眼眶,挂在了脸上。
“唉,不要再去想那么多了。”他摇了摇头,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昨晚他熬夜熬得又有些深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又试着说服自己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可是自己专心着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他在心里解释着,眼里却变得有些黯然了。
应该做的并不等于他愿意做的,更不等于他喜欢做的!
理智与情感的冲突,他选择屈服于现实的脚下。这样的做法是为了以后的生活会好一些,而内心却并不是如意的,这样的他是在折磨着自己!从抉择的那一刻起,一直折磨到现在。
他的脑海里又忍不住浮现出一些画面来。未来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未来能见到一些自己想见到的人,这些是他所在意,所想要得到的。可是他又想到了小说,想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强烈的梦想!
“咦,不是上数学课吗?”一个同学惊讶地问道。
“是呀。”旁边的另一个同学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讲台上的这个老师是谁呀?有没有走错地方呀?”那同学一指讲台上的那个老师,眼里带着一丝迷惑。
“估计没有。”另一个同学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又看了看讲台上的这个陌生的老师。有些迟疑地道:“也许,他就是我们以后的数学老师了。”
“什么呀?”那同学转过头来看着另一个同学,脸上就差写着两个字“不懂”了。
“我们的数学老师被调走了。”另一个同学说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呢?”那同学有些白痴地问道,只不过是习惯了这样的形式罢了。
另一个同学乙瞥了那同学一眼,带着几分玄奥道:“当然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了。”
“那你怎么知道呢?”那同学又有些白痴地问着。
另一个同学怔了怔,盯着那同学看了一下,问道:“上节数学课你有没有认真听课呀?”
“有哇,有哇——”那同学又有些白痴的兴奋地道。
“真的?”另一个同学又盯着那同学看了看。
“有过,有过——”那同学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上有些讪然。
“那是老师上节课提过的。”另一个同学的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欧阳听着前边那两个同学的对话,心里感到几分羡慕。
“这样的情形,好像自己也曾有过吧?”他喃喃自语着,却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许这只是他心里一厢情愿的幻想,想得他自己都误以为真了。
他的脑海里又慢慢地浮现出婕儿的影子来,高一刚开始的时候,他没少和婕儿斗嘴欢乐过。“多美好的记忆呀!”他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不在了。”
欧阳嘴里说着可惜,却不知道自己是在可惜着什么。也许是为了记忆本身,也许是为了记忆里的主人,又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教室后面的最左边,陈成座位的那个地方。刚来到这个班级的时候,其实陈成和他相处的还是挺不错的。
“他现在不也是和我一样的嘛?”欧阳看着陈成一个人在后边自娱自乐。
“同学们好,我是你新的数学老师,以后你们叫我张老师就可以了。”声音如洪钟从讲台上滚滚而下。
而那声音所蕴含的热量,竟让讲台下的同学有些微微的“沸腾”了起来。
欧阳的脑袋被砸了这一记“狮子吼”,当头棒喝般回过了神。
“这是一个刚直的老师。”欧阳悄悄地在心里打着印象分。
嘴角不知何时扬起的微笑怔了怔,欧阳又微微地摇了摇头,又为自己感到几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