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心得把年月都写颠倒了
莫扎特虽然回到了萨尔斯堡,但每当国外有贵族要莫扎特写作或是有了值得一写的题材时,莫扎特父子总是不愿放弃机会,欣然应命的。所以在此期间,他们父子是经常奔波于故乡通往外界的大道上。
1771年,莫扎特在米兰创作了歌剧《路齐奥·西拉》(K. 135),这出歌剧细节安排巧妙,乐曲配器丰富饱满,成为莫扎特歌剧创作中的一个里程碑。
这年8月,奥皇后的儿子费尔丁南德大公看到莫扎特音乐有成,但职位却卑微,就提议想聘请莫扎特为宫廷作曲家。但他的母亲玛丽娅·特蕾莎却很耿直,她对四处宣传小神童的莫扎特的父亲的做法非常反感,她痛恨那种四处攀结贵族的商贾作风,那种把儿子当作商品推销给各王侯的做法,因此她坚决不同意这一提议,皇后在信中说:那种“像乞丐似地在世界各地到处游荡的人,是会败坏宫廷风气的无益的人。”这使莫扎特错过了一次直接为宫廷服务的好机会。
然而,对莫扎特来说,他惟一追求的就是创作。这时,他在故乡完成了C大调弥撒曲“圣三位一体的祝日弥撒”。这使新主教非常满意。
1773年,莫扎特受海顿音乐的影响,做了6首弦乐四重奏曲。这时,莫扎特已先后创作了二百多部乐曲,然而,这对他来说,仅仅还是一个开始。
不久,莫扎特又在慕尼黑写出了歌剧《扮成园丁的姑娘》和《牧羊的国王》。
1775年1月13日,《牧羊的国王》在慕尼黑首次公演,那次演出的盛况,还是让我们来看看莫扎特写给他姐姐的信吧:
感谢上帝,我的歌剧《牧羊的国王》于昨天上演了。一切都非常成功,简直没法向妈妈形容那轰动一时的景象。每一段咏叹调唱完之后都是欢声雷动,鼓掌高喊:“大师万岁!”……歌剧结束,爸爸和我后来去吻了选帝侯和他的夫人的手。也吻了其他显贵的手,他们都很幽雅有礼。……向所有的男女朋友问好。……再见!一千遍地吻小狗宾派尔。
再见,我的小心肝。吻你,我的小肺,我的小胃,我永远是你微不足道的
手足兄弟沃尔夫冈
14年1月1775日
(我开心得把年月日都颠倒啦!)
于慕尼黑
这场公演之后,慕尼黑的《德国年谱》上记下了这样一段话:“如果莫扎特不是在温室中成长的花朵,他一定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
2 这个牧师只能舔我屁股
在萨尔斯堡,莫扎特碰上了新主教赫罗尼姆斯,创作得再多的乐曲也都被认为是应该的。一个在罗马得过金制骑士敕令和赐过金质勋章及“贵族骑士”封号的受过优良训练的作曲家和杰出的钢琴演奏大师,现在却默默无闻地在山城的宫廷乐队里当一个卑微的小职。没有地位,更谈不上前途。利奥波德在考虑再三之后,决定还应该做一次外出活动,这次的主要任务不是演出,而是要为莫扎特在某个宫廷里谋个长久的职位。
主意拿定之后,利奥波德就为自己和莫扎特去向赫罗尼姆斯大主教去请长假。利奥波德原来以为大主教最多在请假期间不发给他俩工资。可没想到,大主教根本就不同意他们离开萨尔斯堡。这可使利奥波德左右为难起来。
没想到,这时的莫扎特已不是一个惟命是从的小男孩了,他不但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有自己的个性。莫扎特生平第一次采取了自己的行动。他没有向任何人谈过自己的想法,竟径直走进大主教的屋里,递交了自己的辞呈。这使大主教大大地吃了一惊。这个平时看上去无忧无虑甚至有些轻浮的小孩,现在居然敢公开和他对抗。但惟一可以做的事情只是默不作声地接受辞呈。
莫扎特的举动也使父亲大为惊愕,儿子辞职以后,万一在别处也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儿子辞职了,大主教会怎样处理他的问题,如果没有了固定的收入,全家人怎么生活下去呢?利奥波德惴惴不安地等了好几个小时,他以为他的命运将是被解雇的。然而大主教却并未解雇他,而是用极其无礼的侮辱性的语言训斥了利奥波德,并命令他必须好好留下干活。
这样的结果对莫扎特来说则是一个喜讯,他终于可以一个人单独出去旅行了。然而,利奥波德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儿子一个人出去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如果他在路上遇到强盗小偷怎么办?如果他忘了去拜见该拜见的人怎么办?如果他在外面也像这次递辞呈一样使起性子来怎么办?如果他在外面交上了酒肉朋友学坏了,整天跳舞、喝酒怎么办?如果有姑娘来追求我们的莫扎特怎么办?还有,如果不是姑娘,而是个女人缠住莫扎特,最后没有经验的莫扎特竟然和那个女人干出了丑事,甚至得了某种疾病,那可真是……利奥波德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觉得可怕。儿子一个人外出,那是万万使不得的。但自己又不能同往,这可怎么是好呢?
惟一的办法当然是由母亲陪同。母亲虽然对孩子的谋职起不了什么作用,可她是孩子身边的一只眼睛,遇到事情她可以向父亲写信,然后父亲再实行远距离控制,写信指使儿子如何行动。
莫扎特对父母的这一决定没有反应,他也许不太赞成,但也没有反对。他当时惟一的愿望是离开这个他曾感到温暖的萨尔斯堡。同时,母亲在身边至少有个可以商量、可以照料他的人。
父亲又四处奔走了,足够的旅费、漂亮的马车、整齐的行李、华丽的衣裳,还有最高级的钢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不,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你猜是什么东西呢?本来每次外出,都是父亲陪伴,然后由父亲去敲开每一家权贵的大门。这次是妈妈陪伴,她是只能做些家庭琐事的,那么怎样去敲开这些权贵的大门呢?利奥波德做事可想得真周到,他事先已经把要拜见的权贵人物共53人的姓名地址具体的职务开出了一张清单,附录里还有这些人可以帮助解决什么问题,这些人物在巴黎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啊,其中有亲王、伯爵、公爵,还有某某要人的夫人等,直到这时,出门的准备工作才真正就绪了。1777年9月23日,“啪”的一声鞭响,马车的车轮在大路上咔咔地滚动起来了,爸爸和姐姐随着马车慢慢地尾随着,嘴里不停地向莫扎特说着什么。爸爸则还不放心地摆弄着行李,还不时地关照莫扎特哪一只皮箱里放的是重要的东西。妈妈这时已是潸然泪下,她从未担此重任过,这次她已不是跟随丈夫外出了,而是带着儿子去闯天下了。想着想着,她把头埋到了马车角落的垫子上,偷偷地抽泣着。莫扎特则打开了小车窗,茫然地看着家乡的山峦和教堂的塔尖慢慢地向后移去。
“啪!”马鞭又响了起来,马车的速度显然加快了,随着那声响,爸爸的眼眶里终于也滚出了泪花,他真是“伤心至极,几乎晕倒”,而南内尔则是“哭得那么伤心,我只好想尽办法再安慰她几句”。终于,嗒嗒嗒嗒的马蹄声越走越远,那马蹄声渐渐轻了,但父亲的烦恼却渐渐地重了;伴着那马蹄声,妈妈身上的担子重了;伴着那马蹄声,莫扎特渐渐踏上了他自己的路程。
在路过父亲的老家奥格斯堡的时候,利奥波德的哥哥约瑟夫·伊格奈兹大伯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显得非常高兴。大伯的女儿、莫扎特的堂妹想陪他到镇子附近去玩玩,但莫扎特的兴趣却在好酒好菜上。有一个有钱的年轻的鳏夫加斯纳看到莫扎特很喜欢,于是就相邀一起吃饭。被邀请的除了自己家人以外,加纳斯漂亮的小姨子、教堂的几个乐师也来了。还有格布尔神父居然也赏光出席了。
在席间,莫扎特看到桌上有他很爱吃的家乡的“包肝脏的咸汤圆和浸过醋的高丽菜”,他就狼吞虎咽起来,似乎得到了一次大大的满足。
在席间,莫扎特一面和坐在他左边的神父格布尔讨论着钢琴比风琴有哪些优点,一面却把右手顺着堂阿妹那胖胖的左臂,一点一点地滑进去……堂阿妹虽然感到很惬意,也就默不作声。而他们俩的家长这时又都在吃东西,他们绝不像利奥波德那样对孩子盯得很紧。这可使莫扎特有了趁机调情的可能。
酒足饭饱之后,加纳斯提议去附近安德烈亚斯·施泰因先生的教堂里娱乐一下,因为施泰因先生很喜欢乐器,他还正在研究改进钢琴的音质呢。而这一提议也是莫扎特所乐意的,大凡酒足饭饱之后,莫扎特的心情是最愉快的,他这时最好的休息就是娱乐和聊天。
见面之后,莫扎特在施泰因最新改进过的钢琴前坐了下来。然后“视谱弹了当地一位名人贝歇所作的一首奏鸣曲。然后,我用G调弹了在一次小型农民客厅音乐会上弹过的我的第五奏鸣曲(K. 283)。最后又弹了一首D调奏鸣曲(K. 284),这在施泰国的钢琴上弹起来好听极了……我轻轻一碰它就响起来了,稍微松一下膝盖钢琴的回音就没了……”
莫扎特知道,施泰因的研究不仅在钢琴上,他对管风琴也是十分喜爱的,而且也做了不少有益的改进。于是,莫扎特就转身对施泰因先生说:“施泰因先生,我还想弹弹你的管风琴。”“什么,管风琴?像你这样一个伟大的钢琴家,居然愿意在没有强弱音和音色变化的乐器上演奏吗?”施泰因疑惑地问道。
“哦,那算不了什么,在我看来、据我听来、凭我所知,管风琴依然是乐器之王呀!”
“于是,我们开始一起弹奏,一听他的口气我就知道他想我的管风琴也许只能弹伴奏……没想到我开始弹前奏曲了,开始弹合奏部分了,他微笑了,接着弹赋格曲了。他惊愕了,‘现在我算是彻底信服了,’他说,‘你弹得那么美妙,那当然愿意弹管风琴了!’”这段话是莫扎特在例行的写信汇报情况中的描述。
然而好戏却还刚刚开场呢,莫扎特的琴声却把一个“爱好音乐的”神父吸引过来了。他特意摆起了简短的酒会。
这个名叫埃米利安的神父十分放肆。他老是想开莫扎特堂妹的玩笑。后来,他有点儿喝醉了,就要莫扎特和他一起唱,可莫扎特配上的完全是另一套词儿:“牧师埃米利安,哦,你这个笨蛋,你只能舔舔我的屁股。”就这样压低了声音唱给堂妹听。
爸爸和南内尔知道这事后,笑得前仰后合。然而,笑过之后,爸爸却担心这年轻的孩子如果整天醉醺醺地去唱什么“舔我的屁股吧,你这个笨蛋!”或者跟堂阿妹做出些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来,那他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自己的伟大的事业呢?必须写信好好教训他一顿。
在莫扎特这边呢,开始时他毕竟还未完全能摆脱父母的管束,妈妈老在他身边虽然使他恼火,爸爸唠唠叨叨地告诫更使他生气。在爸爸的一再催促之下,他们离开了大伯的家,来到了曼海姆。
曼海姆是莫扎特熟悉的地方,13年前,就是曼海姆那个出色的宫廷交响乐队让莫扎特大开了眼界。现在,莫扎特又与乐队里的第一长笛手文德林见面了,而且已经建立了亲密的友情。兴之所至,莫扎特写下了二首长笛协奏曲,一首是用G大调写的,一首是用D大调写的(K. 313和K. 314)。
曼海姆的一批音乐家听说莫扎特又来了,而且不是当年的一个小娃娃了,于是都来请莫扎特去吃饭。其中有朗格、拉姆,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拉夫,特别是乐队指挥克里斯蒂安·卡纳比希。
莫扎特非常喜欢到卡纳比希家去吃饭,这倒并非因为他家的饭菜特别好吃,而是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罗莎·卡纳比希。乐队指挥卡纳比希也很喜欢这个懂行的少年。莫扎特在卡纳比希家除了吃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排满了,他要和卡纳比希一起讨论德国教会的众赞歌如何作曲更为妥当。因为赞美诗原来是由唱诗班唱的,去做礼拜的会众是不唱歌的。但德国宗教改革以后,恢复了全体公众唱圣歌的习惯,所以音乐必须由繁琐的复调体一变而为纯朴的和声体。那么旋律就必须适应这种改革。莫扎特还要和卡纳比希讨论经文歌、素歌、受难曲等的演奏技巧。除了这些,莫扎特就要和罗莎胡诌甚至于些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不虔诚的事。为了回报罗莎的热情,莫扎特还为罗莎写了几首奏鸣曲。少男少女之间如果有了这一类的事情掺和进去了,那么,再多的时间也不会嫌多的,也是不够用的,而且越到深夜越有滋味。这一段时间,对于其他朋友的邀请,莫扎特也很少赴约,他几乎每天每夜都在卡纳比希的家里。
大凡年轻人陷入了这样的泥潭往往是不能自拔的。莫扎特又少不更事,父亲又远在故乡,鞭长莫及,母亲的劝说莫扎特根本是充耳不闻。这样的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然而,有一天,莫扎特在回顾这次外出的任务和成绩时,他突然感到时光飞逝自己却一事无成。他越想越觉得惭愧,越想越觉得必须悬崖勒马,于是,他拿起了笔,在信纸上写道:
我,莫扎特,对我前天犯过的错误表示深深的忏悔。那天我直到半夜12点后才回家,从10点起到上述时刻为止我都待在卡纳比希家里。在场并和我做伴的有:卡纳比希、他的妻子和女儿罗莎、沙兹梅斯特先生、拉姆和朗格,我不断地——不是严肃地、而是轻浮地——胡诌诗歌。而且写得很下流,讲的是粪便、排泄物和舔屁股(在想象和言谈中)——可不是在行动上。但是,如果不是罗莎·卡纳比希激我,如果不是她那么下流地挑逗我的话,我是决不会表现得那么不虔诚的。我必须承认,我当时是玩得非常高兴,但随即我又从心底里对所有这些罪孽和过错表示深深的忏悔;并且,为了有机会经常地悔罪,我决心不断改进我已经开了端的邪恶的生活方式。
出人意料的是,父亲对这封信却满不在乎,反倒喋喋不休地责骂母子这件事做错了,那件事没处理好,这反而引起了儿子极大的不快。
面对丈夫的责难,安娜·玛丽亚只会默默地发愁。
那天,莫扎特有几首奏鸣曲要抄写,卡纳比希就把莫扎特领到一个名叫弗里多林·韦贝尔的抄写员那儿。这个倒霉的韦贝尔只在宫廷歌剧团里干些抄写、舞台提词和一些杂活,他所获得的钱真是少得可怜,然而,正是这个人,此后却和莫扎特的生活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由于韦贝尔的第二个女儿阿洛西娅已经是歌剧团里的一名演员,所以她的歌声一下子把莫扎特真正镇住了。莫扎特本能地感到,他应该为阿洛西娅写一部歌剧,适合于阿洛西娅演唱的真正的歌剧,于是,他又回到了真正的音乐创作的生活中去了。
而这时的卡纳比希和曼海姆宫廷交响乐队的第一长笛手文德林却一直想为莫扎特谋个宫廷室内乐作曲家的职位。他们想通过宫廷官员萨维奥里伯爵在选帝侯情绪好的时候去拜见选帝侯。萨维奥里表面非常热情,他提议让莫扎特把所有惊人的才能以及得过的大奖都点滴不漏地写出来,然后他再去和选帝侯先打个招呼,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嘛,再把莫扎特引见。然而,莫扎特却迟迟没能见到选帝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