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还没回来,你知道如何迎战吗?”
“其实朱兄在失踪之前,便已策划好了一切,只要按照他的部属,应能应付苗军,只是调兵遣将还需靠他,你找到朱兄了吗?”
我黯然摇首,于晨风中幽幽道,“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一无所获,我担心这里的情况,就回来看看,难道这里除了大哥,就没有能做主的人了么?”
“朱兄是黔中节度使,官职正二品,这里无人能及,皆需听命于他!”
千军噤若寒蝉,我心忧似焚,几欲抓狂,手足无措间,来回踱了起来,倏然脑中毫无预兆地闪过一道灵光,遂急忙自斜挎包中翻出一物,谨小慎微地掀开雪白的绢帕,顿时莹润无瑕的虎形白玉印章,跃然于眼底。
我手持白璧无瑕的玉章,翩跹折回尹筠面前,摸头烦郁道,“这东西是我来巫州之前,你们皇上给我的,你帮我看看有用没?”
诸人见状惊骇,犹若目睹鬼神降临,竟不约而同地朝我齐齐跪下!
惊愣之间,我及时扶住正欲跪下的尹筠,冷流云冷眼扫过伏跪在地的众军,目间不免迷茫,“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怕这东西?”
尹筠以折扇掩口,在我耳畔小心翼翼道,“小姑奶奶,这可是尚书令的官印!”
“尚书令?”我不由托腮凝思,意图从唐史记忆中寻得蛛丝马迹。
“尚书令乃尚书省的长官,官职正二品,也是三省宰相之一!”
我震惊过度,以至于手中酸软,顿时虎形玉章直直滑落,引得众人倒抽冷气,幸得冷流云眼疾手快,于半空及时截住,方免去粉身碎骨的危险。
我敛眸收神,漫然接过递回来的印章,“既是正二品,那不是和大哥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尹筠回得嚼铁咀金,目光炯炯有神,“朱兄乃地方官员,一道之长,但尚书令是朝中官员,三省之一的尚书省之长,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都在下属之中,地方官员受中央管辖,怎能相提并论?”
我犹自心惊不已,沧澜竟给了我这么贵重的官印,当真是深谋远虑。
“那么有了这个,可不可以差遣这些军队了?”
“尚书令的官印,又可当做虎符,调兵遣将自不在话下!”
尹筠俊朗的面孔之上,一派柳暗花明的狂喜,竟将我持着玉章的手高高举起,转身面向巫州万军,声音落入芸芸众生耳中,端的是掷地有声……
“这是皇上派来的尚书令大人,巫州的千军万马,必须全听其调遣!”
众人本以为事成定局,殊不料万军肃穆之中,凭空袭来一道凛然之音……
“我不同意!”
众军即刻呼啦啦向两侧散开,动作整齐划一,让出一条大道。
一个身姿挺拔的中年人从中岿然步出,红衣银甲,紫髯如戟冠崔嵬,发上铁簪熠熠,眉宇之间流溢着一种震慑的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他身后士兵英武,显是经过千锤百炼,身边数位将领亦是挺拔威武,器宇不凡,面色与他同符合契,不约而同地朝我投来质疑轻视的目光。
尹筠眸色一变,在我耳畔轻声道,“这是天策府的曹将军,曾立下战功无数,皇上封为宣武将军,在军队中威信极高,他训练出来的士兵个个精英,在战场上举足轻重,若是曹将军不肯出手,这场战争几无胜算,必须要取得他的信任才行。”
我将举众稍纵即逝的轻蔑收在眼底,谨慎收起虎形官印。
众人纷纷起身,那份敬畏的伪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质疑。
尹筠目视曹将军,当下微笑着一拱手,施足了礼节,“这是圣上的旨意,敢问曹将军有何意见?”
曹将军肆无忌惮地斜睨着我,眉棱高耸,单手负后,挥袖之间,盛气凌人,“我天朝百万雄师,怎能听从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女娃儿?”
冷流云闻言,脸上立时暴显杀机,腰间长剑呼之欲出,却被我生生按捺住。
我目视红衣银甲的将军,漫不经心地一笑,“曹将军可是不服?”
他左手绰髯,语气缓慢却逸着威严,“岂止本将不服,这里的所有将士都不会服你,女娃儿,就你那柔弱的身子骨,还是别参与战事了!”
恍若油锅中投入一粒火星,登时群情激奋,万军举枪齐呼,声震百里……
“将军说得对,我们不服,不服……不服!”
面对万军的压力,尹筠亦是束手无策,眉间聚成深愁。
我当下意气相生,右手平伸,兵器架上一柄红缨长枪自行跃入手中,手腕一转,长枪尖啸破空,霍然指向不远处的曹将军,莞尔一笑……
“曹将军可是看不起我?那我们就用枪法来比试一场如何?”
一言既出,犹若惊雷从天而降,惊得万军悚然,寂若死灰!
在周围千万道异样视线注视下,我泰然自若,“若是曹将军赢了,我立刻将官印奉还皇上,终生不再参与战事,但若是我赢了……”
我淡扫千军万马,嫣然一笑,“这里所有将士,必须任我差遣!”
霎时交头接耳之声四起,众人面面相觑,满眼不敢置信之色。
一个受伤的少女,与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孰强孰弱,自然不得而知。
但观双方这一对视,气场迥然不同,气势也自然分出了高下。
冷流云细致的剑眉凝成一道雪璇,在我身畔低声道,“大唐将士操练枪法,更何况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你和他比枪法,简直是自寻死路!”
我剔了剔清雅纤长的月眉,全然不以这份惊悚为意,“嘛……别那么担心,我师父是何许人也,怎会不教我运用武器,十八般武器,我样样都会一点,虽然枪没有鞭用起来得心应手,但是只有用枪法赢了,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有多少胜算?”
我食指搁在唇角,望天微有所思,“我也不知道呢,毕竟从来没用过枪法。”
“你的伤怎么样了?”
“伤不碍事的,只是左手无力,暂时还不能用,毕竟寒逸造成的伤,不是那么容易好的,现在只能靠单手战斗了,好啦,没事的啦,冰山脸都要变成苦瓜脸了,你就在一旁看着吧,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他瞬间缄默,静静凝注着我银发飞扬中的莹白侧脸,眸中潜藏着千思万绪。
曹将军瞥了一眼我缠于绷带中的左臂与额头,不屑地嗤之以鼻,“女娃儿,你这是小瞧本将吗?就这副样子也想打赢本将,痴心妄想!”
我手下凝足力气,将长枪稳稳插在草地上,随即抬眸辗顾,举手投足之间,掩不住的轻狂,“不试试怎么知道?莫非曹将军不敢?”
这番赤裸裸的挑衅,让在场之人倒抽一口冷气,亦激起了曹将军的滔天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