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并不喜欢我,只是因为嫉妒你哥哥苏游影,想得到他没有的东西而已,所以,请你不要再那么执着了。”
“不,我对红裳是这样,但是对你绝不是,正因如此,我之前才那么执着地对付你……”他抬眸笑觑着我,玉指优雅拂平我微颦的纤眉,当初的伤悲里漂泊着凄美誓言,“一旦我爱上了一个人,便永远也不会放过她!”
一言既出,我情不自禁地骇颤起来,顿觉他的身躯重若千钧,压得我一时喘不过气来,冷汗汨汨如泉,一种隐忍的不安,自心底缓缓升起……
是否,只要我一日不死,便永世无法摆脱他了?
他弦月眉间流转着一缕妖异蛊惑的光华,以指掠开我耳畔乱发,贴在耳边轻如梦呓地凝声,“倘若你还不相信我,我便将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你,那便是我最大的弱点,除了武功外,我所有的灵力,都来自毓灵神戒……”
他取下左拇指上的玉扳指,珠翠莹润的流光,竟真似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将扳指搁置床头柜的抽屉中,他潋滟一丝冰凉的笑容,眼中宛如冰河封冻,“你千万不要也背叛我,否则,我会成为你永远的噩梦!”
我怔怔望着榻顶帷幔,只觉似有重重锁链缠身,始终无法从禁锢中解脱。
玉指挽殇,他抚着我泼墨般铺散的发,看指尖凋落的青丝,挑染一生相守,“你别妄想逃走,否则,就算是永世囚禁你,我也在所不惜。你每次逃脱都让我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疯狂,我真怕,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你,比如,让你武功尽失,甚至终身瘫痪,就算折断你的翅膀,我也要留下你!”
我惶惶闭上双眼,平生首次遇见如此恐怖的人,何时才能摆脱他的纠缠……
他将我静静压制在身下,以手掬起我的一束青丝,落唇轻吻着幽香乌发,桃花眸如月光缠绵,蛊惑媚笑如穿肠毒药,“我不会让你逃走的,因为我知道,世间再也找不到你这样的人了,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要寻回你……”
我的面孔惨白如纸,如木偶一般凝滞在软榻上,总有万语千言,只在心上忖。
他俯首凑近我耳畔,“今晚,就用你的身体来温暖我吧……”
他倏然落下雨点般狂热而深情的吻,冰凉的触感袭遍全身,我瞬时惊得魂飞天外,慌乱地左避右闪,却丝毫无法抵挡他缠绵悱恻的攻击。
无计可施之下,我以唯剩的绵薄之力,张口对着他右肩狠命一咬,趁他身形微僵,猛力推了开去,顺手扯过垂挂的紫纱帐,在裂帛乍响声中,狼狈地闪滚下榻,胸口至膝盖的关键部位,便已牢牢包裹在数层帷幔之中。
此番挣扎,已耗尽我所剩无几的体力,我扶着墙角硕大花瓶,气喘吁吁。
不易自怔愣中回神,舒亦枫在软榻上幽幽坐起身来,纤长的玉指在灯光中潋滟,缓缓脱下染血的幽紫蚕丝薄衣,鲜润的血光在瞬间惊艳,自那洁莹的右肩流淌而下,只见他弦月眉一蹙,将阴冷的目光,睇向了墙角的我。
我惊觉之下,不顾体力匮乏,步伐踉跄地扶墙挪向门扉,但见一道紫影如拂风一般绕过屏风掠来,我只觉身子一轻,竟被他横抱入怀!
我惊骇间竭力挣扎不休,却听他阴冷不悦的断喝,自上方千斤坠地落下……
“别动!看你干的好事!你不准备处理一下么?”
循着他目示之处望去,但见飘摇不定的烛火中,那雪莹的玉肩上,两排整齐狰狞的牙印宛然在目,血肉模糊之下,已是血如泉水一般深涌。
“哇哦!”我失声惊呼,当下排山倒海地狂呕不止,连血带肉地一股脑儿呕吐而出,在光洁的青石地面上,落下一滩不堪入目的狼藉。
他转身步向朱漆檀柜,取出一个镏金雕纹药箱,旋即将我随手扔在床榻上,顾自就坐榻沿,朝肩头伤口努努嘴,“你得对我的伤负责!”
我撇嘴应声之下,撑着衰颓无力的纤躯爬向药箱,旋跪坐在他右侧,逐一取出药瓶与绷带,却在以绢帕擦拭他上身血迹时,不免微微一愣。
他下着紫丝长裤,上身不着片缕,流水般的青丝掩映中,身形消瘦纤美,丝丝嫣红自右肩蜿蜒流下,将雪白细腻的肌肤,渲染得分外妖娆诱惑。
他微扬唇稍,“你要是再这么看下去,我不保证我能忍住不侵犯你哦!”
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立即拭净他身上血丝,又以止血药谨慎敷上,口中犹不示弱,“其实帮你弄个伤口也不错啊,而且位置刚刚好,和左边的那个形成对称,那样看上去就不会觉得别扭了,至少有对称的美感嘛!”
“是么?”他垂眸望向左肩处那消淡即逝的黯淡伤痕,睹物思人,忆及昔日红裳的决绝狠厉,银瞳骤然紧缩,凝为深不可测的一星锋芒,旋展颜一笑,“那正好,至少你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了,我可以向苏游影炫耀了!”
我以双凤金剪将绷带剪断,不以为然地翻白眼,“无聊!”
他忽而倾过身,凉柔的唇瓣贴上我的脸颊,仿似蜻蜓点水一般,轻啄一记。
一愣之下,我连忙捂住脸,怒不可遏地噘嘴,“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我没有动手动脚,我只动口!”
“动口也不行!”我脑中忽而一懵,瑟瑟返顾,“你……肯放过我了?”
“被你这么一闹,我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去折腾你,你的精力倒是旺盛得很!”
“呃呵呵,过奖了。”
悻悻笑罢,我将药箱搁置床头柜上,便顾自起身下榻,然而双脚还未沾尘,一双冰凉沁骨的玉臂便蓦地环住我腰间,带着我倒回床榻。
我心下冷不丁一骇,当即竭力挣动,却闻飘渺轻微的语声,在后颈处缠绵缱绻,“不要动,就这样好么?我不会再做什么,就让我这样抱着你睡。虽然我服了白狐的内丹后,已不再受冰寒之苦,但是,我真的好孤单……”
巨大的同情心袭上心头,我强行压抑着,却终究溃不成军,心头恨得发苦,口中却是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好吧,只要你保证不乱动。”
“你真好。”
他眉宇间一片爽朗的喜乐,柔指轻弹,一缕暗劲笔直袭向榻边灯柱,隔着罗纱熄灭了微弱烛火,满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惟有月影婆娑。
他侧躺在我身后,裸露的前胸紧贴我后背,身体的冰凉透过我缠身的紫纱传来,箍住纤腰的双臂微微收紧,好似,要将这份温暖永远保留。
他在月下安然闭目,“你真的好温暖好舒服,没有人比你更舒服了。”
“闭嘴,睡觉!”
“哦。”
一阵寒风穿梭入窗而来,我浑身寒噤之下,为保自身清白,便扯过扔弃一旁的团荷绒被,轻轻覆盖全身,并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塞在两人之间。
哪料他玉手一扬,一把扯过绒被,微风乍起下,绒被已将二人身躯牢牢覆盖,禁锢腰间的双臂亦越发收紧,两人的温度在绒被中无限氤氲。
“你真自私,想自己盖被子,让我着凉吗?”
我切齿愤盈,“你要盖就给你盖好了,我不稀罕!”
我一把掀开覆住自身的绒被,塞入二人身体缝隙之间,却被他攥着绒被又盖回我身上,紧紧裹住二人贴附一起的身躯,无法再撼动半分。
他箍腰之手紧攥绒被,一手拂开我散落床褥的青丝,冰凉的吻落在我后颈,惹得我一阵颤栗,但闻他声音悠悠,卷着不容置疑的阴冷警告……
“你这是挑逗吗,是否你心痒难耐?倘若你不想我们之间发生什么,最好不要动,否则挑起我的火了,你得自己负责熄灭!”
这一句,犹如冰水当头泼下,将我立即冻结成冰,僵硬地侧躺在他怀中。
他双眸紧闭,精美的眼睫轻颤,唇稍一弧妖媚笑痕,“其实,心痒难耐的人该是我,如此美人在怀,却不能享用,这是我平生首次如此狼狈。”
我全身僵凝如一根绷紧的弦,背后紧贴的冰凉身躯却放松自在,他的下颚满足地抵着我头顶,均匀平稳的呼吸在暗夜中飘荡,已是渺无声息。
满屋里燃尽了熏香,仿佛繁华落尽,唯剩余依稀的况味。
我漫身无一例外地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全神贯注地感知周围一举一动,强撑着愈渐沉重的眼睑,抵死不肯入眠,以防备他突行不轨。
月光由半掩雕窗中洒落,笼罩着相拥而眠的绝美两人,青丝缠绕不分彼此。
第一缕薄凉朝霞,由窗中倾洒而入,点点的辉光在紫纱掩映中静默相拥的两人周身氤氲,枕上青丝纷乱缠绕,牵成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殇。
天已拂晓,万物皆沉浸在旖旎梦境之中。
凝思一夜的我,怔然望着门后的墨韵屏风,感受着背后冰凉少年安恬沉睡的呼吸,暗下破釜沉舟的绝念,将紧箍腰间的双手,不动声色地徐徐掰开。
我默默起身,以琉璃银钩挽起淡紫绞纱,静静凝视着床榻上酣梦正欢的绝艳少年,那安然甜睡的容颜,是久未踏实熟睡后的无邪韵味。
在多么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睡颜,只可惜他又要失望了。
我心中黯然生愁,无声静道……对不起!
我在房中寻出数根拇指粗的坚固麻绳,悄无声息地将少年的手脚腕,牢牢分绑在软榻四角的床柱上,并取出床头柜中他为我准备的千草软骨散,趁其不备地塞入他口中,灌水逼其吞下,并用寒绢纱布塞口,以免打草惊蛇。
今日,正是我千草软骨散药效褪尽的一日,也是我唯一逃走的机会!
我从紫檀衣柜中,取出他素日着身的紫袍并淡紫狐形面具,以其换下缠绕自身数层的紫纱,在锦靴与锦袍中垫入棉花,又以玉簪将青丝斜绾起一小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