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为汉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刘备、孙权联盟对抗,指斥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因为刘备曾受有汉献帝衣带密诏,讨伐曹操,刘备势单力弱,打出“光复汉室”的正统旗号来号召人民,以宽仁信义著称。可是隆中路线,却让刘备从刘璋、刘表同宗手中夺地盘,与正统理论相矛盾,也与宽仁信义形象不相容,这是一个难题。赤壁战后,孙刘联军打败曹操,夺回荆州,刘备占荆州一部以向孙权借的名义棲身,不是从同姓手中夺取的,维护了刘备的形象。荆州地方狭窄,北有曹操的逼迫,东有孙权虎视眈眈,无法在荆州立国,因此夺取西川是刘备的既定目标,不容讨论,只是如何从刘姓手中夺取西川,必须找到合理的借口,有利的时机,这却是一件难事。
再有,刘备力量不足,荆州经过大战,曹操、孙权各取一部,刘备只占了半个荆州,用这点力量向益州硬攻是很不利的。益州牧刘璋继承父亲刘焉之业,统治西川二十多年,深得民心,加上四塞险阻,刘备从未入蜀,路径不熟,强攻硬取,胜负难以预料。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高超的策略是在刘璋内部拉到人选,内外夹攻,才能事半功倍。刘备利用他的声望,影响蜀中人士投靠,终于在公元211年等来了机会。这一年刘璋听说曹操派钟繇到关中进讨伐汉中的张鲁,害怕曹操军队取了汉中再攻益州,刘璋生性胆小,就连张鲁他也惧怕三分。蜀中有见识的人士都知道刘璋保不住基业,张松、法正、孟达等都想投靠刘备。孟达是蜀中名将。张松是益州别驾,深得刘璋信任。他们三人结为同盟,绘制了益州地图,标注钱粮兵马虚实,准备献给刘备。张松定计,劝说刘璋请刘备带兵入蜀征讨张鲁,并推荐法正、孟达二人为使往荆州迎请刘备。刘璋采纳了张松的建议,派法正、孟达带兵4000迎请刘备。刘备十分高兴,留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等守荆州,他带领庞统、黄忠、魏延等率步卒数万入蜀。
刘备一行入川到达涪城,即今四川绵阳,离成都300余里。刘璋备载钱粮军马亲到涪城迎接刘备,每天宴会,欢聚100多天。刘备、刘璋相叙同宗兄弟的情谊。然后分别,刘璋回成都,刘备北上讨张鲁。
当刘备与刘璋在涪城欢聚时,张松与法正通过庞统向刘备献计说:“可在涪城设下鸿门宴,乘机杀掉刘璋,径取成都,益州可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刘备说:“万万使不得,刘季玉是我同宗,诚心待我,再说,我们初来蜀中,恩信没有树立,就杀人之主,夺人之国,天理不容,即便成功,我也不这样干。”刘备有他自己的考虑,他打算借北上讨张鲁为名,考察蜀中地理,广结恩信,再找机会。因此,刘备带兵到了葭萌关(在今四川广元西南昭化镇)就停驻下来,厚树恩德,收买人心。
刘璋见刘备不进讨张鲁,也提高警惕,加强戒备。这样过了一年,公元212年庞统劝刘备早日行动,他进献了上中下三策,说:“暗中组织精锐,选择捷径,昼夜行军,突然袭击成都,刘璋不懂军事,平日又没有做准备,益州唾手可得,这是上策。白水关守将杨怀、高沛是刘璋名将,这二人对我们早有戒心,多次向刘璋报告要打发我们回荆州。我们将计就计,找借口回荆州,他们一定来送行,乘机杀了他们,夺了部众,进攻成都,这是中策。退还白帝(今四川奉节),靠拢荆州,补充人众军资,再找机会夺取益州,这是下策。”刘备说:“军师三计,上计太急,下计太缓,中计万全,按此行事。”这时曹操正好兴兵攻打江北,孙权向刘备求救,刘备决定按中计行动。他写了一封信送给刘璋,说:“孙刘两家,唇齿相依。现在曹操派大军征讨孙吴,关羽守荆州,力量单弱,如不回师救援,曹操一定得势。荆州一旦有失,益州也危急,张鲁小贼,不必担忧。”刘备还在信中要求向刘璋借兵一万,以及相应的资粮。刘璋得信,进退不是。按数借兵借粮给刘备,等于壮大敌人削弱自己。若不借给,恰好让刘备找到进攻的口实。刘璋权衡再三,挑出老弱兵4000人借给刘备,资粮按刘备要求的半数供给。
刘备得到刘璋的回信,大为不满,他召集部众煽动说:“荆州的将士们,我们为了益州的安全,不远千里来替他们征讨张鲁,现在荆州有急,我们回救,刘璋却如此吝啬,怎能让我们荆州将士替他拼命呢?将士们,我们回荆州困难了,刘璋既然不义,难怪我们不仁,为了生存,只有杀向成都。”全军将士激动起来,齐声回答:“杀向成都。”
刘备把军队调动起来,按预先计划,杀了杨怀、高沛,吞并了白水军,进围涪城。一面飞报荆州,诸葛亮留下关羽,他带领张飞、赵云等发兵数万增援,从三峡入川,取江州(今重庆市)。刘备攻围涪城一年多,才打下涪城,庞统在一次战斗中受箭伤牺牲了,这是刘备的一大损失。
接着刘备进围成都,刘璋投降,刘备取得了益州。
余论:刘备入川,曹操丞相府中有两位掾属,赵戬和傅干打赌,赵戬认为刘备必败,区区几万荆州兵,难以在蜀地施展。傅干认为刘备必胜,因为刘备宽仁大度,能得人死力,有诸葛亮为之谋,有关羽、张飞一班虎将相助,刘备怎能不取胜?事实证明,傅干说对了。刘备拒绝法正设鸿门宴的策略,而取庞统的中计,先树恩信,后诉诸武力,先礼后兵,无疑是最正确的策略。因为夺取益州,不单是军事占领,而要作为立国根基,最要紧的是收买人心,所以刘备待机攻取的策略是最正确的。它留给我们的启示,斗争中不仅要取胜,还要考虑效果,讲究策略,取之有道。
孙权巧夺荆州
孙权
(182—252)
张大可
孙权字仲谋,三国时吴国的开国之主,他十九岁继承父兄之业,平定山越暴乱,联刘抗曹,夺取荆州,历尽险阻,终于创立了吴国。孙策临终对孙权说:“用江东的士众征讨打仗,你比不上我;任用贤能各尽其力,保有江东,我比不上你。”事实证明孙策眼力不凡,孙权没有辜负他的重托,举贤任能,创立了吴国。
孙权与曹操、刘备相比,带兵打仗的确差人一等,孙权亲自指挥的战斗,很少取得胜利。但是政治和外交谋略,孙权却在曹操、刘备之上,无疑是第一流的。如果说三国鼎立是人谋的规划,诸葛亮隆中路线,只是规划了三分的蓝图,好比是一个剧目的脚本,导演三分戏成功演出的不是诸葛亮,而是孙权。突出表现是曹孙刘三家对荆州的争夺,曹刘两家失败,孙权独取胜利,经过四个回合的争夺,吴国占有荆州,形成了天下三分的地理均势,三国鼎立的局面才真正形成。
在争夺荆州的过程中,军事、政治、外交,孙权都做出了上乘的表演。争荆州的第一个回合是赤壁之战,孙权的果敢决策是借荆州给刘备,给曹操树立一个敌人,借刘备屏蔽东吴。原来孙权的决策是全据长江,进伐刘表,西征巴蜀,形成南北对峙,与曹操争天下。公元208年,孙权征讨山越,江南还没有安定,曹操率大军南下,占有荆州全境。这时刘备战败,身无立锥之地,不被人看重,孙权却独具慧眼,他认为:“除了刘备,没有人可以联合起来对抗曹操的。”孙权接受鲁肃和诸葛亮的建议,孙刘联合,共同抗击曹操。当时刘备是荆州的一面旗帜,他象征汉室正统,孙刘联合,师出有名,讨伐汉贼曹操。结果孙刘联军在赤壁打了胜仗,夺回了荆州。孙权诸将周瑜、吕范、吕蒙等反对借荆州给刘备,孙权力排众议,兑现诺言,按照与诸葛亮订立的鼎立同盟条约,借荆州给刘备,实际上是把曹操南下的突破口交给刘备,自己腾出手来建立淮南的江北防线。这一消息传到北方,曹操正在写文章,大吃一惊,把写字的笔掉在了地上。
争荆州的第二个回合是公元214年至215年孙权争南三郡,有礼有节。刘备入川,孙权召回其妹刘备孙夫人,为讨回荆州埋下伏笔。刘备取得益州,孙权索讨荆州,他知道刘备不肯归还南郡,即控制长江的江陵要地,而是索讨江南三郡,极有分寸,同时也是试探刘备的同盟诚意。刘备不识大体,不进兵北取汉中,而是带兵东出荆州与孙权武力相争。曹操乘虚夺了汉中,直接威胁巴蜀。刘备处于被夹攻地位,处境非常危险,提出和解。孙权顾全大局,没有大动干戈。两家达成协议,中分荆州,以湘水为界,南郡、武陵、零陵西属;江夏、长沙、桂阳东属。
这两个回合的争荆州,都是孙权对刘备做出让步,是强者向弱者谦恭,目的是巩固江南,建立江北防线,顾全大局,扶植刘备,分散曹操对东吴的压力。没有卓识明睿的战略眼光,是难以做到的,这正是孙权的不平凡之处。
争荆州的第三个回合是袭杀关羽,夺回荆州。为了避免两线作战,孙权做出第二次果决的策略,向曹魏称臣。公元217年,孙权派徐详为贡使,到许都向曹操请降,曹操回报,两家修好。孙权此举为袭夺荆州作政治、外交准备。这时江东已经巩固,与曹操的几次大战,孙权固守了江北防线,可以腾出手来争荆州。公元219年,关羽北伐,打败曹仁,俘获于禁,包围樊城,威震华夏。孙权认为袭夺荆州的时机成熟,军事外交,双管齐下,外交上他遣使写信给曹操,称说天命,劝曹操称帝,自己效忠,讨伐关羽。军事上,为了麻痹关羽,召回吕蒙,任命陆逊为荆州督。陆逊当时没有名望,关羽看不起他。陆逊利用这一点向关羽表示谦恭,到了陆口写信给关羽,称赞他用兵及时,战功卓著,“小举大克,一何巍巍”,打败敌国使同盟东吴也沾上福气,擒获于禁流芳百世。关羽得到这封书信,乐不可支,飘飘然起来。陆逊称颂他“小举大克”,是说用很少的兵打了大胜仗。关羽害怕吕蒙,留一半兵力驻守江陵,关羽得陆逊书,中了陆逊的激将之计,把全部兵力调上前线,江陵成了一座空城。这时吕蒙杀了一个回马枪,把兵船装扮成商船,直驶江陵城下,不战夺了荆州,关羽失了根据,士无斗志,全军溃散,败走麦城,父子被擒,为孙权斩杀。身经百战,叱咤风云的关羽,就这样出人意料地败在吕蒙手下。
孙权夺回了荆州,打了大胜仗,但没有骄傲轻敌。这时曹操病死,其子曹丕称帝,建立魏国。孙权预料刘备复仇,加紧靠近魏国,孙权遣使称臣,送还于禁接受曹丕加封的吴王称号。曹丕派人求索雀头香、大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斗鸭、长鸣鸡,孙权一一照办。东吴大臣探以为耻,徐盛等痛哭流涕,认为曹丕求索过甚,孙权多方劝解说:“这些玩意儿,我看它如同瓦石,有什么可惜的。”
曹丕需索,孙权一一答应,但曹丕征质子,孙权坚决不答应,不用强顶,而是软磨,于禁的护军浩周被俘在荆州,孙权放还时特意拉拢。浩周回魏,以全家族百口担保孙权诚心效顺。公元222年1月,曹丕派邢贞使吴征求质子,要求孙权送太子到许都做人质。如果不答应,刘备东征,曹魏南下,两面受夹攻;如果答应,送了质子则受制于人,真是进退维谷。但孙权自有他的妙策。一面以上国天子之使优待邢贞,一面让诸将出面恐吓邢贞,使他不得过分。浩周为副使随行,孙权在浩周面前称颂曹丕,说太子年幼,不懂礼节,加紧教训,然后送出。又让浩周做媒,在曹氏宗室中挑选女子为孙登择媳。又说,孙登到了北方,就依托浩周了。孙权的表演惟妙惟肖,使浩周深信不疑,魏文帝曹丕也被蒙混一时。公元222年六七月,吴蜀夷陵之战进入了决战,孙权为了稳住曹丕,又遣使上书,卑辞谢罪,表示十二月送质子入魏。
争荆州的第四个回合就是夷陵之战,孙权巧妙地施展外交拖住曹丕,赢得了时间,保证了夷陵之战的胜利。孙权发动的荆州之战,前后三年,全力对蜀,未受两线夹击,而使刘备征吴还要北防曹魏,这是孙权屈身忍辱,灵活外交取得的胜利。质子之争,孙权以柔克刚,横生枝节,拖延时间,魏吴两国使臣,来来往往,前后拖了15个月,这期间正是吴蜀夷陵交战的过程。公元222年八月,夷陵之战结束,孙权采纳陆逊意见,召还吴军,不入西川。九月,曹丕遗使辛毗、桓阶到吴强征质子,孙权拒绝,曹丕出动三路大军征吴。这时吴蜀战争已经结束,孙权有恃无恐,临江拒守,曹丕亲征,无功而还。
曹操南下,遭孙刘联军抗击,关羽北伐,孙吴偷袭,受两面夹击,曹刘皆败。四个回合争荆州,三个回合是刘孙争荆州,孙权始终是全力对蜀,而蜀却面对曹孙两线,无法专力对吴,所以孙权最终取得胜利。荆州归吴,地理均势形成,小国唇齿相依,吴蜀进入了真正的联合时代,三国鼎立才正式形成,所以我们说,孙权是导演三分戏的主角。
余论:写《三国志》的陈寿,评价孙权说,他屈身忍辱,任用贤才,精于谋略,有越王勾践的志向节操,可以说是人间英雄,所以能够割据江东、建立吴国,形成三国鼎立的功业。孙权用人以及内政外交还有很多建树,单单是争夺荆州,就已表现了他的杰出谋略,灵活外交,胜人一筹。完全符合陈寿的评价。孙权的确是一个奇才。
鲁子敬智慧过人
鲁肃
(172—217)
来可泓
鲁肃(公元174—217年),字子敬,临淮东城(今安徽定远东南)人,是东吴第一流政治家。他体貌魁奇,少有壮节,好为奇计。东汉末年,天下将乱,他便学击剑骑射,招集少年,供给他们衣食,在南山中往来射猎,暗暗地形成部伍,讲武习兵。他与周瑜友善,经周瑜推荐,投奔孙权,受到孙权的器重。他在东吴的谋划处事,充满超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