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在这队人后头的是一辆支着青纱帐的十二抬大轿,因为青纱帐是撩起的,所以很容易就看清那轿中端坐了一位年纪大概五十上下的中年男性,那男人眼大鼻高,留着络腮胡,头发也是一边编了一个麻花辫,但又不同于之前那些男子的辫子,最前面的辫子最粗最短,一看就是折了又折的,后面骑马男子的辫子比他们长一些,应该就对折了一次,而这男人没有折,就两根辫子编到底,想来斡亦剌族男性的身份地位是跟辫子的长短有关了,而这位显然就是地位最高的斡亦剌大汗了。
大汗是何等身份?那可是和云阳国皇帝一样的身份,要按照云阳国的礼俗来说,凡是见到皇亲国戚以及官员的时候都是必须要下跪的,但这位大汗毕竟是别地的皇帝,百姓们是真不知道要不要跪,望了望一纵维持次序的官差们,没见人让跪,他们也就放了一半的心,又回头看那位大汗,见他似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路都是笑逐颜开的,还时不时的对着他们挥手致意,于是他们的心就彻底放下来。
再后面的就是几十台软轿,由于那些软轿的帘子都是放下来的,百姓们看不到里头坐着的人的长相,可一看那轿子豪华的程度就能猜出都是身份不低的人,而走在最末端的同样是长达半里的骑着马武士队伍。
既然都到了最后了,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百姓们却久久不肯散去就是想看看这些远来的客人打算在何处落脚,虽然第一反应都是梨园山庄,因为之前从京里来的太子、璟王一行就都是住在梨园山庄的,不过现如今又加上了数目更为惊人的队伍,梨园山庄再大怕也是容不下全部吧?
也就是冲着这个想法,这几天下来,所有大一点的酒家和旅店就都把客人给赶去了别的小旅店住,还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又一遍,为的就是让远来的客人能住得安心舒适,而最主要的是,让客人们满意了,他们得到的打赏也就丰厚了不是?
然事实是,那些早早蹲在梨园山夜市一条街的,准备伺机拉客的人是等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有看到一个人下山,几方人商量了一下,就派了个代表过去询问了一番,结果得到的答案是梨园山庄不仅将所有的人都容下了,还把斡亦剌族一行带来的大量马匹和轿子都规制得妥妥当当的,见事已至此,他们也就拉着空车回去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斡亦剌族一行终于抵达了梨园山庄,等斡亦剌大汗在其子女的拥簇下近到山庄大门前,周飏、周璟、周子喆就领着所有官员一起迎了过去。
周飏曾出使过斡亦剌族,自是熟悉斡亦剌大汗的,便上前一步道:“大汗,‘他赛白努’。”
听到这句地道的斡亦剌族问好的话,斡亦剌大汗笑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其赛白奴’!‘其赛白奴’!哈哈哈,延瑾啊,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会说我族的族话啊!”
周飏也笑,“这么些年来,延瑾甚是怀念大汗当年骑马弯弓的风采,如今再见,大汗的身子骨依旧硬朗如初呢。”
斡亦剌大汗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中原人哪,就是喜欢说这些个场面话,什么硬朗不硬朗的,我的身子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老了就是老了,再提不得当年了,倒是你们这些孩子很不错啊,一个个长得又高大又壮实,不错不错!”
周飏见他已经看向了周璟和周子喆,便代为引荐道:“大汗谬赞了,给大汗介绍一下,这位是延谨的小皇侄,也就是我云阳国的当朝太子,而这位是延谨的三弟,璟王。”
斡亦剌大汗打量了他两人一会才道:“原来这两位就是太子殿下和璟王殿下,有礼有礼。”
“见过大汗。”周璟对他行了个点头礼,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在多说了。
他又不是傻子,他知道二哥和人大汗关系不错,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去拉关系呢,至少现在不会,更不会当着二哥的面。
周子喆学着周飏对着斡亦剌拱手道:“欢迎大汗来敝国做客,实不相瞒,为了迎接大汗的到来,子喆之前特意向大皇叔学了好些贵族的语言,不想大汗的中原话说得如此地道,子喆还是不献丑为妙!”
听大皇叔和那大汗的对话,他看得出那大汗不喜虚与委蛇,是个很实在的人,他还记得大皇叔曾对他说过他很欣赏那大汗的行事作风,他自是相信大皇叔的,所以他更应该与之交好了。
果然,斡亦剌大汗听到这么诚实的话满意得再次大笑,“哈哈哈,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被这么了不起的晚生后辈夸奖,按照你们中原人的做法,我是不是应该谦虚一下?不过我现在很高兴,就不谦虚了,哈哈哈,延谨啊,你们云阳国将来能有这样的国君,很不错啊!”
周飏刚想答话,却被一个女子的声音给抢了先。
“父汗,您瞧您,一高兴起来就说个没完了,您不累,我的马可累了!”
斡亦剌大汗也不恼,对那女子招招手,依旧笑得很灿烂,“来,迪娜,过来见见你小时候最喜欢跟着他p股后头跑的大哥哥。”
说话的女子正是斡亦剌大汗最小的女儿,也就是斡亦剌族的小公主,年芳十七。斡亦剌族和中原习俗不同,女子不讲究及笄就婚嫁,加上她又是斡亦剌大汗最宠爱的小女儿,更是依着她等找到自己中意的男人才嫁。
迪娜不依的跺了跺脚,“父汗!我几时跟着他跑了?”
她记得他来斡亦剌族的时候是在六年前,她那会才十一岁,一个十一岁的小破孩跟着二十来岁的成人男人玩耍有什么好稀奇的?可现在她都是大姑娘了,再说这样的话,叫她怎么见人哪?还是当着他的面……
斡亦剌大汗自然知道女儿的小心思,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是父汗说错话了还不成吗?只是你到底要不要和人打招呼啊?可别是你不敢和人说话,就借着父汗当挡箭牌啊?”
这话一出,迪娜一把拉下斡亦剌大汗的手,瞪了他一眼后才对着周飏道:“周飏,一别多年,可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