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的化验成果终于出来了。苏强死于BH5型砷毒。这种类似于砒霜的毒药是一种白色的粉末,必须在密闭条件下保存。在空气中暴露时间超过半小时,便会失效。也就是说,从打开毒品包装,到给苏强服下毒药,中间一定不会超过30分钟。他的死亡时间在晚上八点多左右。而在这之前,据楼下小卖部的阿姨说过,苏强并未出门。因为她的小卖部窗口正对着楼道口,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现场调查取证,除了吴欣宜和苏强的脚印指纹之外,别无它人。
这样一来,警察怀疑的视线便落在了吴欣宜的身上。是的,她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是死者生前最后见过的人。只是,她采用了什么下毒方式呢?
“我怎么可能杀他?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吴欣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狠狠地扫了张克爽一眼。
苏强与她是师生关系,曾使尽全身解数帮她留校。不过,吴欣宜真的甘心嫁给这样一个大自己十几岁,外表平庸的男人吗?
但是,张克爽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他见到了苏强的前妻林琳。她面容皎好,气质绝佳,当纯洁的眼神望向他们的时候,所有人的语气都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这个女人家世良好,当年大学毕业后,却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了出身农村,一贫如洗的苏强,还为此与家人断绝了关系。
这样的好女人都对苏强一见倾心,可见这个男人不容人小觑。可他们为什么离婚呢?
林琳出现在现场时,一直在默默流泪。这种无声的抽泣,却比号啕大哭更令人心痛。刘樟一直跟在她身后,怜爱之情油然而生。他递给她面巾纸,她摇了摇头,从自己包里取出纸巾揩泪。她转身进了卫生间,想洗把脸。刘樟跟了过去,却又觉得不妥,正欲离开时,林琳突然碰掉了洗手池上的一把刷子。
刘樟捡了起来。刷子很特别,刷毛精致,很薄的一层,像美女眼睛上的一排长睫毛。
“咦?这是做什么用的?”他的好奇心立刻被激发了。
3、藏在指甲缝里的毒药
刘樟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这是一把用来刷洗指甲缝的刷子,应该是苏强从试验室拿回来的。看样子很新,用的时间并不长。
做试验的人都有洁癖。刘樟立刻去查看了化验报告。苏强的指甲剪得很秃。而吴欣宜的指甲很长,涂着艳色指甲油,可以想象这双手出现在试验室是多么不合时宜。
刘樟眼前突然一亮,如果吴欣宜把毒药放在指甲缝里,混在食品上给苏强吃,或者直接把手指给他吸吮的话,倒是极有可能。两个人的关系如此亲密,这种行为很正常。事过之后,吴欣宜再用小刷子把指甲缝清理干净,水流会冲走一切证据。BH5型砷毒只有到了人的胃中才会产生作用,落在皮肤上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小刷子被送入化验室,果然,从上面检验出了微量的BH5型砷毒成分,这上面还有吴欣宜和苏强的指纹。审讯室内,张克爽和刘樟胸有成竹地盯着吴欣宜,目光咄咄。吴欣宜倒不慌:“这指甲这么漂亮,我确实舍不得剪。我进化验室都戴手套的。不过,仅凭一把刷子就断定我杀了人,岂不是太荒唐?”
“你们工作的化验室内就有BH5型砷毒,这种药品取用有着严格的规定,除了你,试问哪个凶手还会有这么便利的条件?”
“至于杀人动机……”,刘樟说着取出来一张照片,朝她晃了晃。照片上的男人面容俊朗,令人眼前一亮。
“你想嫁的人是他吧。”刘樟得意地说着。照片上的男人江凯是吴欣宜的大学同学,据他讲,她曾追求过他,直到现在,两个人极来往密切。
吴欣宜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江凯在撒谎,怎么可能。是他追求我,我不答应。他觉得没面子,才反过来对别人讲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就不会逼苏强离婚了。”
逼他离婚?看来,吴欣宜与苏强的亲密关系早在他们婚前就开始了。她充当了并不光彩的小三儿。
这样一来,林琳会不会因爱生恨,毒杀了丈夫呢?
4、爱已成殇
刘樟非常不愿意承人这一点,他对那个女人相当有好感。当调查的结果出来时,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林琳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从离婚到现在,林琳一直在南方另外一所城市的电视台上班。由于她负责的栏目每天播出,但一直吃住在电视台,且每天都会有十几个小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根本没有机会千里迢迢从南方跑到苏强居住的北方城市作案。
至于邮寄东西,他们也排除了,在邮局、快递公司根本没有查到相关的记录。而且两个人婚后几乎断了联系,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是什么让两个人如此绝情呢?
林琳哭着说,不打电话是因为怕这段情触发内心的伤口,而苏强不联系是因为有了新欢。
刘樟询问离婚原因,林琳轻声说,他移情别恋了。
束手无策的刘樟只得又回到了案发现场,他们期望能寻到别的证据。当刘樟的目光一一掠过厨房的瓶瓶罐罐时,注意到一个异乎寻常的细颈瓶子。
瓶子的样式很特别,线条优雅,像个艺术品。刘樟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张克爽笑了:“只不过是一瓶进口蜂蜜。”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喝啤酒。刘樟对着啤酒瓶口陷入了沉思。
“老张,平时蜂蜜都用广口瓶装,那瓶子真邪乎,咋就用了个啤酒瓶似的东西装呢?”张克爽笑了笑,嘴唇在瓶口停了片刻,又放下了瓶子。电光石火间,张克爽突然眼前一亮,他撒腿就跑。他们只检测了调味品里面的调料,却忽略了瓶子的外面。
他想起吴欣宜曾说过,自己最爱吃蜂蜜鸡翅,而那个空盘子,也证明了这一点儿。由此可见,投毒的人早就料定他们会吃蜂蜜这道菜,明白了这一点,就会知道,这毒是有预谋投放的。
几个小时之后,警方得到了一个结论。在蜂蜜瓶口的外沿,发现有少量的BH5型砷毒,与之相伴的,还有苏强的唾液。看来,这家伙有一个习惯,倒完蜂蜜之后,残留的蜂蜜顺着瓶口外面流下来,他顺便用舌头舔了舔,就是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留下的毛病,让他送了命。
瓶口周围的外沿,有少量的蜂蜡。这是一种特殊的蜂蜡,入口即化。但是只要有薄薄的一层,便可以将毒药封存在里面,隔绝空气的BH5型砷毒也不会失去效用。随时可能致人于死地。
这样一来,也就不存在什么作案时间的问题了。哪怕一年前投的毒,只要蜂蜜没过保质期,没被人扔掉,苏强的这个习惯自会结果他的性命。
而知道他有这个毛病的人,自然是他最亲密的妻子林琳。
林琳很快承认了她的罪行。早在从来不下厨房的苏强一次又一次练习做蜂蜜鸡翅这道菜开始,她就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早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蜂蜜鸡翅是吴欣宜最爱吃的菜。而他是为了讨好新欢做的准备。他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事实上,林琳早就看出了男人偷情的蛛丝马迹。
极度的失望让她因爱生恨,于是,谋杀计划便开始了。
借着一次去试验室探望他的机会,她从毒品瓶中取走了少量BH5型砷毒。她和他是大学同学,也曾在这间试验室度过几年的时光,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取出毒药并装入密闭瓶中,再将毒药用特殊的蜂蜡涂抹封存在瓶口,对心灵手巧的她而言,绝不是难事。用一款微型的进口的涂指甲油的小机器就可以办到。蜂蜡是她从一位熟识的老中医那里得到的,他常常它来做服食的蜡丸。
她吃了这位老中医很多药,终还是没有怀上孩子。也许,这也是苏强厌弃她的原因之一。
没有吵闹,没有哀求,她痛快地离了婚。借口是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临走的时候,她留下了那瓶蜂蜜,用看似无意的语气说:“你知道,我最讨厌吃甜的,这是同事从国外带回来的进口蜂蜜,留给你喝吧。”
苏强丝毫没有起疑,只是,他高估了自己魅力,以为她还是十年前那位一厢痴情的单纯女子,为了他可以甘心情愿地付出一切。
于是,一切便在她的设计中发生了。如果那天他们不出去喝酒,没有被啤酒瓶触发灵感,那么这个一箭双雕的计策,将会让负心男人死于中毒,插足的女人死于投毒。
那天,她借上卫生间洗脸之际,用擦泪的纸巾蹭到了细刷上,一是让它上面沾染了毒药,二是故意碰掉刷子,引起刘樟的注意。让他产生用指甲缝下毒的联想,引开警方的视线。这把刷子也就成为了吴欣宜杀人的证据。由于她是用纸巾碰触的,因此刷子上面并没有留下林琳的指纹。真可谓天衣无疑,下毒无痕。
可惜为这个男人放弃一切的林琳,再度为了这份被辜负的爱情搭进去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