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行邱行长之所以迟迟不愿贷款给杨啸天,是因为政策不允许企业在改制过程中用土地抵押贷款。尽管杨啸天多次找他,恳求他,请他喝酒,还给他送来精致的工艺品,他也不敢违犯政策。后来杨啸天搬来周世济为他求情,才同意以蓝天厂的120亩地作抵押,贷给杨啸天800万元。他虽知道蓝天油漆厂效益不好,眼下没有还款能力,但看中了那块风水宝地。现在城市最值钱的就是土地,几乎天天在升值。两年后,杨啸天如果还不上贷款,这120亩宝地就属于他们工行了。用它搞房地产开发,少说也能赚它三个亿,何乐而不为呢!
杨啸天见邱行长同意贷给他款了,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赶紧回厂拿土地证,翻腾了半天却没找到,顿时急出了一身汗。那东西明明锁在小橱里,还特意装在一个精致的塑料袋里,怎么没有了呢?
他想问秘书小范,小范没有小厨上的钥匙,只有叶萍才有。于是把叶萍叫来,单刀直入地问:“厂里那土地证呢?”
“你不是锁在那小橱里吗?”
“怎么没有了?”
“不会吧,我亲眼看见你放在小厨里了,再认真找找。”
叶萍帮他翻腾了半天,也没找到。
杨啸天十分纳闷:“我以为你拿了呢。”
“我拿它干什么,又不能吃不能喝的!”
“这就怪了!怎么不翼而飞了?”
叶萍忽地想到昨晚请她喝酒的事。她赶紧打开自已的坤包,那串钥匙还在。这是怎么回事呢?她皱着眉头思索,莫非昨晚请我喝酒有阴谋?有意把自己灌醉拿走了坤包的钥匙,到杨厂长办公室把土地证拿走了?有这种可能。再一想,她们拿这个干什么呀?又否定了。她对杨啸天说:“你好生想想,是不是拿回家去了?”
“没有,我往家拿它干什么呀!”
“你等等,我到财务处看看。”
叶萍来到财务处,立马把姜英叫来,一懵一诈地问:“咱们厂里出事了!”
姜英猛地一惊,但马上就镇静下来,反问;“出什么事了?”
“昨晚杨厂长办公室失盗了!”叶萍变脸变色地说。
“失盗?丢什么了?”姜英眉头一皱,装作惊讶地反问。
“厂里的土地证不见了!”
“土地证不是在咱们处的保险柜里吗?怎么跑到杨厂长的办公室了?”
“前天杨厂长拿走了。”
“噢!”姜英故作惊讶,“土地证有什么用啊!”
叶萍也觉着姜英说的有理,就又回到杨啸天办公室。杨啸天阴沉着脸说:“叶萍,就你有我办公室的钥匙,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毁我的大事啊!”
叶萍不知所云:“我毁你什么大事了?这不是大白天说胡话吗?”
杨啸天说:“你知道贷款是要抵押的。我好不容易说通邱行长用那土地证作抵押,你却把它给我弄了!”
“你怀疑我?”叶萍这才恍然大悟,生气地说,“尽管你没有兑现对我的许诺,我也不会干这种事!还是仔细想想放在什么地方了吧。”
“就放在这小橱里,现在不见了。”杨啸天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叶萍知道不少职工对他买厂子有意见。召开入股大会那天,人们见高立山入股比他多许多,鼓掌特别热烈,甚至有人喊出了“欢迎高立山回蓝天油漆厂”的口号。莫非有人听说杨啸天在跑贷款,就对土地证下手了?有这可能。叶萍想到这里,提醒他:“是不是有人反对你买这厂子呢?快向领导反映吧。”
杨啸天感到束手无策,心里非常着急,拿起电话就给周世济打电话:“周主任,厂里的土地证丢了!”
周世济不解地问:“谁偷这个呀!”
杨啸天答非所问地说:“我刚跟邱行长谈好用土地证抵押贷款……”
把土地证和贷款联系起来,周世济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气愤地说:“这是破坏改制,是犯罪,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
“我马上去找你。”杨啸天放下电话,就去找周世济了。
周世济听了杨啸天的汇报,不禁眉头皱了起来:“看来这是蓄谋已久的,且背后有人指挥。”
杨啸天着急地问:“怎么办?”
“这不仅仅是土地证的问题,有着更大的阴谋。我去请示一下郑主任。”周世济说着就走出来。
经周世济一说,郑怀玺一下子就把丢土地证、杨啸天贷款和改制的事联系起来。看来职工对杨啸天购买蓝天厂真的有意见,竟用这种办法直接干涉了。他认为这是人民内部矛盾,应该认真调查,协商解决。周世济却上纲上线硬说是破坏改制。他只好去市政府请示李子枫。
郑怀玺刚走,周世济就给李子枫打电话,添油加醋地说了蓝天油漆厂丢土地证的事。郑怀玺还没汇报完,李子枫就生气地拍起了桌子:“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你立即派人到蓝天厂去,发动群众,把那土地证找回来!”
郑怀玺把这事交给了周世济。周世济一下子为难了,从何入手呢?杨啸天是众矢之的,自己去抓,更会激化矛盾。罗山崖被拘留了,又不在厂里。再说,这种事不能大张旗鼓地搞,那样兴师动众反而会弄巧成拙。想了半天,此事只有找到线索顺蔓摸瓜。现在惟一的线索就是叶萍有杨啸天办公桌的钥匙,昨晚财务处的几个人请叶萍喝酒,而且把叶萍灌醉了。他就从昨晚请叶萍喝酒的那几个人抓起。
于锐见周世济带人来调查,感到不妙。她怕发生不测,让姜英和素月赶紧把厂里的主要账目藏了起来。
周世济觉得几个年轻职工头脑简单,不会费多少唇舌就能把事情搞清楚。不料碰的全是软钉子。郑青一口咬定“不知道”,吴素月和文雯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气得周世济直拍桌子。
姜英是财务处的骨干,是请叶萍喝酒的作俑者,是这次事件的怀疑重点。周世济审问也就多费了些心思。
对此,姜英早有思想准备。如果说昨天晚上在杨啸天办公室找那土地证时有些害怕,那么现在心里反倒坦然了。
一见面,周世济就拍桌子唬她:“快把厂里的土地证拿出来!”
“什么土地证?”姜英故意装傻,“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周世济觉得上得太猛了,结果碰了钉子。他思忖一下问:“昨晚你们请叶处长喝酒了?”
“嗯。”姜英点头承认。
“为什么突然想起请她喝酒?”
“姐妹情谊深,请她喝酒怎么了?不可以吗?”姜英理直气壮,口气咄咄逼人。
“你们为什么把她灌醉?”
“怎么是灌醉的呢,是她自已喝醉的。”
“你们不怀好意!”
姜英感到好笑,反问:“周主任,我听说你也喝醉过。难道劝你喝酒的人都是不怀好意吗?”
“这不是一回事。”
“有什么不同呢?”
周世济问一句,姜英顶一句。只是猜疑,因没证据,很难再进行下去。他对杨啸天说:“既然你怀疑她们,光凭请叶萍喝酒不足为凭。”
杨啸天感到为难:“咱手里没有证据啊!”
周世济分析说:“既然东西是从你的办公室拿走的,你的办公室就会留下他们的脚印和指纹,这不是证据吗?”
杨啸天的脑袋猛然开窍了,立即向公安局报案。公安局技术科立即来人取样,果然在他办公室的门上、台灯上、抽屉上和小橱上发现了异者的指纹。在地上也发现了大小两种不同的新脚印。经过比对,指纹和脚印是姜英和郑青的。
公安局想把姜英和郑青抓走审问,杨啸天怕激化矛盾,提出内部解决。
有了证据,杨啸天底气足了,审问口气也硬了。郑青却一口咬定没有这事,气得杨啸天大发雷霆,拍着桌子质问:“郑青,昨天晚上你明明你来过我的办公室,为什么不承认?”
郑青以为是在唬他,坚持说:“说没有就没有。”
“你敢说昨晚没有去过我的办公室?”
郑青没有言语。
“你小子甭铁嘴钢牙,我有证据。”
郑青依然不说话,杨啸天怒吼:“快说那土地证拿到哪里去了?”他有意回避了那个“偷”字。
“我不知道。”郑青低声嘟哝了一句。
“你不仅在我的办公室留下了脚印,还在门上、台灯上、抽屉上和小橱上留下了指纹,这是证据!”
郑青低下头耍开了肉头阵。
“铁证如山,你抵赖不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杨啸天气得拍桌子瞪眼,却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