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凤凰,万鸟之王的炎尾金凤啊!”有人忍不住喊出来,全场哗然。
百年难遇祥瑞。凤凰出现在这,那岂不是意味着天定的凰命,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即时,有不少秀女从屋檐下跑出来,祈求凤凰落在自己的身上。
神乐收回了火焰,眼睛眯成一条线。
皇家书库有关魔灵的书籍上,曾经看到过记载:炎尾金凤,魔兽灵种。赤喙金翅,体态丰硕。鸣叫之,万鸟齐鸣,朝飞臣服。当乃神鸟!
好家伙,这个才是重量级的大bOSS!火流云,总算看到你的一点诚心了!
神乐吹了一个口哨。炎尾金凤当即回应着长长鸣叫了一声,朝着她的方向飞去。绕在身侧盘旋翱翔。
离近了看,炎尾金凤更是极美的,如镀上了一层金粉般,个天生的尤物。
此时,火流云刚赶到玉漱阁。一下朝,便急匆匆想要见到她,恨不能插翅膀飞过来。
“喂,你在房顶上作甚!成何体统,快快下来!”火流云不冷不热的说道。
这话说给隔壁那群娇滴滴的秀女也许有人听话,说给神乐只是一阵耳边风。
神乐与他对视,笑的嗤然。
深知她的手段,还装的一无所知。作践的戏子相!
“喂!东西不错,现在你若是打算收回去还来得及!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既然是送你的,给了你,就是你的,你丢了弃了都是你的权利。”火流云打开折扇,不痛不痒的说道。
这个女子虽狂但是绝不盲目,行为做事有自己的思考和准则。
神乐扬眉,打了一个响指。冷冷道:“这个礼物,我便收下了!”
所以,下面行驶的权利,就不必过问别人了。是生是死,自行处置。
瞳孔锁定猎物,抿着樱唇,将浑身的力气汇聚在双臂上,拉弓射日状!
“咻”火焰眨眼间形成一把巨大的弯弓,弓身极尽的拉弯,弓弦发出“吱吱”超负荷声响。
神乐咬牙,眼眸阵阵寒光。
“咻!”
火炎的剑刃蓄力发出,携带着汹汹的火焰。
如一轮曜日,照亮了整整一片天空。
“啾!”一声惨痛的嘶鸣,火焰即时包围了炎尾金凤,它惨烈的鸣叫。
此举罢,谩骂声四起。
神乐竟然杀了凤凰?竟然杀了万鸟之王的凤凰?
神乐环着双臂,戏谑俯视着隔壁那群女人,语气是极为阴邪的。
“骂我,可以,别让我听见!否则,下一个,我不介意将你们也烤来吃!”
火焰在掌心跳动,一字一句仿佛将人扼喉。
女子们纷纷垂下头,脸色煞白一语不发。
连当今皇帝都忌惮三分的慕氏一族,被一个区区亡国公主先后教训了两次。昨夜惨况,可是人人目睹的。如今,当着皇上的面,也没有丝毫避嫌的样子。
她当真还是人么?简直就是魔鬼!妖女!
神乐往天上瞧了一眼,嗔笑道:“女人真是一种现实而容易死心塌地的物种!呵!”
无一例外,女人看重权势、看重地位、看重男人!尤其是火流云这样绝色权倾天下的男人!只可惜,皇帝从不玩缠绵的琼瑶剧,玩只玩一夜情。
火流云哂笑,悠闲地瞥了一眼,她说这话殊不知自己也是一个女人。
“那你呢?”会不会有死心塌地的那一天!
“等你死了就知道了!”
神乐随口而说,环着双臂,从骨髓里散发着生人莫近的寒意。
火流云摇着扇子,一笑而过。
也许,未来某个时候,火流云才回想起这句话,她说的并不是玩笑……
凤凰被火团包围着,惨痛的叫着。其他的鸟散了中心,大半已经飞走了。
神乐冷冷的盯着,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如故的冷漠。
“啾……”“啾……”“啾……”
叫声愈来愈惨烈,愈来愈微弱。
火焰中凤凰不再挣扎,只剩焚灭。
神鸟凤凰,死了……
所有人面如死灰,有几个宫女甚至为凤凰之死哭了。
空燃地火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神乐撑开手掌,小火球慢慢飞回手心。凝神望着,黑色的瞳孔映着血染着的摇曳的曼珠沙华。
“凤凰是我的,也不会死!”咬了咬牙,发誓似的喃喃自语。
掌心的火苗缩小到只有指甲盖大小,热度和光亮就像擦亮的火柴棒。
“对你,朕又有了新的发现。”火流云幽幽说道,不以为凤凰被烧是多惨痛的事情。
这个女人,值得相信。
最后小撮红色的火焰,忽忽闪闪似乎马上就灭了。神乐压着一口气,不敢呼出来。
“咻!”
几近熄灭的小火苗猛然跃动着,足有一个足球大小。
火焰中依稀有一个火红的影子,没错!就是一只形态异常美艳的小鸟。
神乐勾唇,苍白的脸露出一丝丝知足的笑意。
鸟儿双翅卷着火焰盘旋在身旁,鸣叫声分外好听。然后乖乖落在食指上,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她,仿佛会说话似的。
伸出手揉弄着鸟儿的脑袋,它没有反抗,似乎十分享受源自对方亲昵地举动。
“火儿,便是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火儿!”
小凤凰噗拉噗拉扇动着翅膀,看上去欢快极了。
异能使用过渡,会导致身体虚脱,头晕目眩。对身体刚恢复不久的神乐来说,已经是强弩之末。
只见她身形不稳,从房顶飘悠悠的往下落,柔顺的头发飞扬在脑后,如一朵开的正艳的花。
火流云合起折扇,身形一跃将那一抹绝美的倩影接在怀里,紧紧的贴身抱着。
半阖的眸子,脸色苍白,吹弹可破。娇羞、慵懒,还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朕似乎越来越懂,又似乎越来越不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了!”
“你的城府里连天下都装进去了,我这一点小九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你!”
质子翻身一并吞国的,扮傻卖萌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朕送你一只凤凰,你又生了法子自己造出来一个小的!万一失败,岂不惋惜?”
“本来就是一个赌局,输了便输了。输了只能说明那个凤凰是个假的,假东西少了并不值得怎么可惜的!”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本就是传说而已,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凤凰是真的。火儿重生,它便只属于她。因为,她是用自己的生命为它锻造的崭新生命。
神乐暗嘘出一口气,寻了个更舒服的角度,然后偷偷的凝望着这个男人。
英凛的气魄,邪魅俊逸的五官,完美的不像话。
“朕已经看到了,凤凰是你的,都是你的。”他洋洋明媚笑着,脸上满满的宠溺。
“你知,我知,天下知也不知……”
她勾着他的脖子,双眸凝望。他们的唇畔都扬着讳莫深深的弧度,眼中装的光彩事外人都读不懂。
福瑞殿上空盘旋的白鸟一直盘旋到夜幕才陆陆续续散光,倒是众秀女眼睁睁看着圣驾进了福瑞殿之后一直没有出来。其间,福瑞殿的小厨房冒起了炊烟,还有香郁的肉香。就算她们刻意不去想,也心知肚明一墙之隔那边发生的事,有多么让人羡慕!
一天之间,人人嘲笑的前朝废柴公主慕容神乐拥有了全天下女人最盼望得到的两样东西:象征无上尊贵炎尾金凤的守护,还有那骄傲俊逸男子的柔情目光!这是多么让人恼怒和不可原谅!
群芳之后,慕鄢咬着银牙,眼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粉拳狠狠砸在木柱子上。那夜所受的屈辱,那是她从未有过的痛,毕生难忘!
“慕容神乐,你,不、可、原、谅!”
“何必呢?”
蓦然抿了抿唇,慕鄢没有看说话的人,转身回殿内,留下冰冷一句话。
“你也一样,我会报复她的,还有你!”这声音,她熟悉。
“这便算是挑战了吧!随你,我接受,也不会输给你……”
凌雪站在门口,不卑不亢喃喃说着,她的眼神是明亮而且复杂的。
隔离上次和慕鄢之事,已经过去半月有余。火流云隔三差五也回来一趟,气温逐渐湿热起来,玉漱阁也是安静不少。但凡有些颜色的秀女也认识到慕容神乐并非传说中那般废柴,至少,她可以不依靠斗之气发出杀人火焰!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女!
神乐靠在竹椅上,即使手中捧着一本药草典故也看不进去,索性阖上放在了一旁。
“天是越来越热了!”
“可不是呢!咱地域偏南,每年暑热都来得比楚国雷国早,好像今年格外的早!后院的菩兰树都早开花了呢!”
庄嬷嬷给神乐斟了茶,便支起北通后院的窗户。微风轻吹,卷进来粉色的落英,还有浓郁的香气。
“菩兰树?恩,是这个香味,七八日前都闻到了,怪不得如此熟悉呢!”
“可不是呢,搁往年得往后推半月才开呢!这树的种子是一个渔族部落进贡而来的,还是刚入宫时和我一起的一个宫女偷来的,悄悄在种上玉漱殿后院的,这一过呀,都这么多年了,当时……”
神乐听庄嬷嬷津津有味讲那些旧事,只是默默的听。一盏茶也尽了,仍有些乏,起身续杯。
“瞧我这老骨头,一说便没头没尾了。”庄嬷嬷自责的说道,将斟满的茶交到神乐的手上。
“最近总觉得乏,好些事想做,都提不上劲。”
“天热了,容易春困夏乏,您的身子也需要好好调理,也就多休息吧。我扶您回床上休息休息吧,不过,说来也是有十多天没练练身子了。”
十几天……
茶盏子一震,浅碧色的液体溅出来。她窒了一窒,只觉得后背袭来一股寒气,顿觉困意散尽。
手被烫到,庄嬷嬷赶忙来擦去茶渍。她抽回自己的手,冷漠的然,傲然拒绝万物的眼神。庄嬷嬷抬起头,心情是想要分担而未果的失落。
神乐抿了抿唇,幽幽道:“菩兰树,呵呵,带我去看看!”满杯热茶一饮而尽,可她的心情却更冷了。
“哎……”
玉漱殿的后院需要绕道偏殿一个不起眼的茅房,方可进入。刚转角,便是满地的绯色,迷迭醉人的花香,仿佛黄泉铺就的三尺绢绫。
庄嬷嬷回头指着前头,神乐一步一步往前走,站在花树之下。微风吹,簌簌的花瓣凋零,意境好像一下子到了梦里。
她伸出手,便有一朵粉润的花落在手心。花朵菡萏,花蕊深处粘着好一些小黑点,贪吃小虫子的尸体。丢了手中的花,目光落在白色的地面上,似乎要将大地看穿似的。
神乐瑟瑟吸了一口气,瞳孔凝缩着,目光犹如刀锋。
“原来,如此……”
庄嬷嬷一颤,能感觉的那不紧不慢的语气饱含杀意。
神乐仰起头,望着这别具风情的情与景。
庄嬷嬷不知何时站在一旁,她也望着这美丽,问道:“是不是?”
“我想,是我大意了,只看到了表面浪静风平。呵呵呵,还不曾想害别人,可……在这皇宫,我们是不能独善其身的,每时每刻!”
每时每刻,步步为营,活下来的便才是胜者。
庄嬷嬷看着她,紧握的拳头,16岁稚嫩的容颜傲视天下的神情,似乎懂了一些。
“是不是谁要害我们?”
“如果我说是全天下的女人呢?”她转过头笑中略带几许轻蔑。
炎尾金凤如何?承泽皇宠如何?外人梦寐三生以求得到的东西,如今被她一介戴罪之身得到。他就是要她置身在不得不反抗地步。可惜,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这是圣意!她们怎敢违抗?”庄嬷嬷说道。
她嗤鼻笑道,幽幽道:“我想,我也该有些打算才不至于被湮灭了!”转过了身,离开这。微风带走了她,却带回她的一字一句。
她说,万物由心。你承认,它便是圣意,你拒绝,便是私心,乃至大逆不道。
人总会听从自己的私心,做各种各样的小动作,换取什么。有人说过人生最难办的事是这样的,将别人的钱装进自己口袋,将自己的想法装进别人的脑袋。想来,不也正是如此么?
回到玉漱殿,神乐将自己关在内殿一上午没出来,庄嬷嬷早备下了午膳,直到卯时内殿才传出吩咐,庄嬷嬷按照她的意思将膳食送到了内殿。
屋子里浓浓的药香,桌上地上摊着药藉典故。庄嬷嬷收拾出一块将晚膳摆好,也不敢多做打扰就要掩门出去。
“等等,关门,坐下吃饭!”她道。
庄嬷嬷哝哝唇,添上一副碗筷。这顿饭一直吃的十分安静,谁也没说话。
“拿着!”她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庄嬷嬷接了去,正要问心中疑惑,她却先解答了。
“解药……”
“饭菜有毒?”庄嬷嬷一震,下意识。
“后宫就是一个让人飞速成长的地方!”她坚定的瞧着她。
是的,她不允许,不会给任何人这个机会,所以每天的饭菜都会用神针试毒。好在她也是信任她的。
“当然,大抵也不会有人用那么愚蠢的方式来作祟。后院地处偏僻,四壁环绕,且菩兰树花香浓郁,给菩兰树下毒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给树下毒?”
“没错!很荒唐,却也是她们的高明之处。”
“是花香有毒!”
馥雅的花香将真正的毒气覆盖了,无形无影,投以杀机。
庄嬷嬷的手攥紧,眉头凝结着,无声讷讷。
这种境遇,连呼吸的空气都暗藏着杀机,怎么不使人心中惶恐?庄嬷嬷反应自然的。然而,使她诧异的是,神乐的脸上依旧冷傲,成竹在胸。这也正是她的过人之处,越是危机四伏,越泰然处之。
“赶明我就找人把大树砍了!”
“敌在明,我在暗,打草惊蛇是下下之举!”
“有内鬼?不管如何,那也不能由着她们胡来?”
“那是自然。为今,我要知道暗处是谁?明明白的要她为她的蠢行付出代价!”
神乐诡异一笑,拿起桌上另一个白瓷瓶,玩弄在手心。
欺她身单力薄毫无斗之气?欺她亡国公主毫无靠山背景?还是欺她懵懂16岁什么都不知晓?不管是哪一点,她们大错特错了,战神修罗岂是那般不堪?
“我该怎么做?”
“附耳过来……”
还真是绝好的点子呢?庄嬷嬷的眉头也放开了,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最后交代一句,是要她活着。
“不会让你失望的。”坦坦实实,这就是她的心意。
庄嬷嬷收拾了碗筷,退出了内殿。心中纵然复杂,却也明了。
夜晚无月,吹进来的风凉兮兮的,香味杂糅着香炉的燃香出乎意外的协调。屋子里没有点灯,黑黑一片。然而,黑夜中一双明眸虎视眈眈,那是神乐!她靠在靠在贵妃椅上,拖着香腮,毫无睡意的。
三更天,夜是沉寂的。依稀几声笨拙的猫叫,紧着着是几声细腻鹧鸪的声音。神乐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没错就是狞笑。
她并未起身,反而是闭上了眼,晦深莫测。
蛇,总是要出洞的……
卯时,太阳从地平线冉冉升起,殷红色的朝霞如血般。
窗子口,菩兰树的花瓣依旧会吹进来,而且开的格外烂漫。
“咚咚咚!”推门进来,一行人进来,为首庄嬷嬷后面跟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丝带扎着双髻,穿着一红一粉的宫装,看起来格外的乖巧。她们一左一右端着洗漱用具和早膳,早些时日火流云让内务府派来的。
“没你们的事了,出去吧!”
见她们掩门走远了,庄嬷嬷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神色颇为凝重。
“看来,昨日的事情果然是有眉目了。”只是看庄嬷嬷的神情便知一二了。
“你都猜到了?”
神乐无味笑了笑,径直走了过来,夺去了那枚银针。道:“我记得很清楚,有人曾这么对我说过,能将心事写在脸上的人,要么太过单纯,要么太过深沉。你说你是那种人呢?”
庄嬷嬷木然,眼神巴巴的凝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而她,安静的盛饭进食,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坐下吃饭吧,放心她们是聪明人,不会笨到在饭菜中下毒!”
话语中流露着信心满怀的意味,庄嬷嬷再笨也是懂得。“她们”是聪明人,可聪明自有更聪明的人。
“说,你看到了谁?”
放下玉箸,庄嬷嬷眼神不由得瞥了门外一眼,手指沾了茶水,划出一个“粉”字!
“跟菩兰树,几乎是一样的呵!”
“可是,门外那人我并没有看到!怎么办呐?”
“只是你没看到而已,不代表别的眼睛也没看到!不必担心,我自有对策。”
别的眼睛,是谁的?庄嬷嬷下意识环顾了四周,什么都没有,可是,也总觉得气息变得压抑了。
站起身,斟了一杯茶,神乐轻轻晃动着杯子看着杯中的倒影。幽幽道:“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我拿起了任何武器,敌人永远不是你!你只需谨记两点;第一,信我;第二,助我!”
事情的严重性似乎更明了,纵然是很难懂,庄嬷嬷还是恳切的点了点头。从那一夜浴火重生开始,她是慕容神乐的奴,一生一世,来生来世,以死明志!
清茶,豪饮而尽,摔了杯子。她竟然拨扯着自己的头发,撕扯自己的衣裳。不过眨眼,从一个初落姣好的婷婷少女,变成流落街头的疯子。
“神乐!你……你这是怎么了?”
庄嬷嬷吓得不轻,却悍然抓住神乐的手,声音和手指皆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