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虽然悍勇，但还没有和敌人短兵相接，就倒下了近二千名士卒，这种情形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哪怕事先知道了火枪的威力，也被吓得战意全无，只顾夺命而逃。
这下更是给了火枪手发挥的机会，原本还颇为紧张的御林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就如同平时的训练般，有条不紊地射出一发又一发弹药。
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甚至不需要瞄准，只要朝着元军撤退的方向射击，几乎就能做到枪枪命中。一万多名御林军将士轮番射击，直将战场当成了练习场。
退回到五百米开外大军阵中，张弘范低头道：“大帅，末将无能。”
阿术淡淡而道：“张将军，无妨，你们已经冲到了敌人的护栏前，这就算是前进了一大步，只是，你们怎么却突然回撤了呢？”被刀盾手所阻，阿术的眼力再好也没有看清南朝的火枪手埋伏在地上。
“回大帅，南朝大营的护栏分为上、下两层，没想到在下层还埋伏有三千多名南朝御林军，我军刚刚冲到近前，就遭到了趴在地上的火枪手的袭击，事出突然，距离又近，我军在毫无防备之下，只能退军。大帅，火枪在近距离发射时，连一般的盾牌也是无法抵挡的。”
阿术点点头道：“张将军，阿刺罕将军，你们先休息下。”
“是，大帅。”
在灌子滩大营前面指挥战斗的江万载见元军已退，急忙下令救治伤员，整固防线。
不知不觉间，清晨的第一缕光亮已经出现在东方，向前看去，硝烟逐渐散去，一切都已看得清清楚楚，大营前八、九十步之内，到处都是元军的尸体，稍远处的地上，零散地倒着数十匹残缺不整的战马和上百名被火炮炸死的元军。
虽说都是敌人的尸体，方灵还是不忍道：“哥，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都是些活生生的人啊，转眼间就一命呜呼了。”
“灵儿，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虽然嘴上这么说道，却想起了八百年后的那个时代，战争不也是照样存在吗？
袁棘道：“陛下，微臣粗粗估算了一下，这一仗下来，蒙古人死伤在四、五千人左右，只是冲在最前面的刀盾手大都是元朝的汉人士兵。”
我点点头，文不对题地说道：“如果忽必烈统一了中国，那汉人就会沦落为第三、第四等人了。”
“怎么是第三、四等？”方灵不明所以，问道。
“我猜想啊，蒙古人自然是第一等，西域色目人当是第二等，原北方的汉人、金人等是第三等，我朝目前之汉人属于第四等。”历史上的元朝就是如此区分的。
“哥，忽必烈一定统一不了大中国的，所以说嘛，你这次的预测大错特错了。”
袁棘笑笑道：“陛下，忽必烈想要统一大中国的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了，火器的威力势不可挡，照此发展下去，即使如微臣这般武功，也将会挡不住火器的。”
“恩，这是历史的潮流，无人可以改变。”
“哥，那是不是我们都该去学习火枪的使用呢？”
“如果后装枪问世，那就真的该好好学习了。”我笑笑，向北看去，只见元军大部队依旧立于原地，并无退兵之意。
两刻钟后，元军再次发起了攻击。
几乎就是清晨时分第一次战斗的翻版，或许是担心火炮的威力，这一次出击的元军人数更少。不同的是，被打退后，元军以相同的兵力再一次发起了冲锋。在火炮、火枪轮番的射击中，元军只攻到距离大营五十步左右便又一次回撤。
“南朝火炮发射的间隔越来越长，看来其炮管的耐热程度还是有很大的局限。”伯颜道。
“不错。”阿术微一颌首道，“阿刺罕将军。”
“末将在。”
“本帅拨给你八千名骑射军，其中有一千名怯薛神射，加上你本部人马，共约一万二千余人，分为四队，轮番向南朝大营射击，不用节约羽箭。南朝火炮的发射速度会越来越慢，在一百二十步至一百八十步的范围内，火枪的威力也是大打折扣，务必让南朝护栏上层的火枪手减少射击的次数。”
“是，大帅。”
“张弘范将军。”
“末将在。”
“本帅再拨给你五千名刀盾手，一万名步军，加上你本部剩下的一千名刀盾手，合击一万六千名，向南朝大营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末将遵命。”尽管张弘范回答得干净利落，但内心依旧七上八下。
“忽刺出将军听令。”
“末将在。”
“本帅令你率领二千五百名神力军随同张弘范将军一起进攻南朝大营。”
“是，大帅，末将遵命。”
“好，各位将军，出发。”
张弘范听得阿术下令让忽刺出率领神力军出战，顿时大喜。元朝的神力军一共有五千人，由各军的大力士组成，均是左手持重盾，右手持大斧等重型武器，相当于重甲步兵，这些大力士个个力大无穷，在速度上还胜于南朝的重甲步兵，是元朝军队中除怯薛军之外的又一支精兵。
上万的骑射手在阿刺罕的指挥下，率先冲出。
箭楼上的袁棘边看边说道：“远处的蒙古大军又开始行动了，陛下，这一次的规模似乎大了许多，元军的骑军人数应当不下万人，看来阿术要全力以赴了。”
“恩，传令下去，第三厢之二十军上到护栏上层，准备掩护御林军。”
“是，皇上。”传令兵应了一声，立即前去通知前沿指挥官江万载。
随着元军骑射手的靠近，火炮率先发出了怒吼。一轮轰击之后，克里特亲自检查了炮管的热度，虽说辅军不停地往炮身上撒泼冷水，但热度却降得越来越慢。克里特心里十分清楚，连续发射十轮过后，火炮的发射频率要降低一半左右，好在三十门大炮并没有出现炸膛的现象。
“咦，我军的火炮怎么变慢了？”不少脑子转得快的士卒们暗自想道，只不过，也由不得他们多想，元军的羽箭已经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一轮一轮，几乎没有间隙。
得到二十军的帮助，御林军中的刀盾手们才松了口气，不然，单凭他们还真的难以护得火枪手的安全，饶是如此，护栏上层的火枪手也只能卷缩在盾牌之下。
“看来朕还是低估了蒙古人群射的本领，当初应该在护栏上层之上再修建一层防护层。”
方灵劝道：“哥，没事，大不了让御林军全都下到下面一层进行射击。”
“那也是种办法，只是失去了立体射击的效果了。”
这时，火炮声再次响起，将元军的箭雨压制了一会。这一轮的火炮过后，元朝的步军开始发起进攻，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千名刀盾手和五百名神力军。神力军的盾牌明显大了一圈，盾牌后面的士卒几乎全都不见身影，只露出一双脚在地上飞奔，不像刀盾手的盾牌只能护住一半的身体。
在相距九十步时，谢道临一声令下，火枪手同时扣动了扳机，一颗颗弹药射出，击中了神力军的盾牌，但只能让其受到冲击力而停顿片刻，却根本无法洞穿。
谢道临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朝我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接着又道：“放。”
到了五、六十步时，刀盾手所持的盾牌有不少被击穿，但神力军的重型盾牌却是全部安好无恙。
匍匐在地的文璋却能看见神力军的一双脚露在外面，当双方的距离缩短至三十步时，文璋下令道：“众将士，瞄准敌人的脚部，放。”
“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冲在前面的两百多名神力军士兵突然觉得脚下一痛，随即倒在了地上。后面之人未及反应，继续前冲，同样被火枪击中露在外面的双脚。
蒙古神力军自组建以来，一直是战无不胜，因此也养成了骄横的心态，哪里知道火枪手还可卧倒射击。
稍远处的忽刺出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大声喝道：“注意下面。”不过，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前方之人根本听不见。
谢道临缓了口气，暗道，“难怪皇上指示，火枪手要练习立射、蹲射、卧射等不同的射击方式。”
宋军将士见状，纷纷松了口气，以为可以稍事停顿，却见第二批神力军又接着冲了上来，这批神力军约有千名，在得到忽刺出的指示后，变得谨慎起来，尽量不露出一丝空隙。
骑射军中的一千怯薛神射并没有因为神力军冲到了对方大营前而停止放箭，精准的箭术在此刻体现出来，几乎没有羽箭落在大营前自己的队伍中，而是全部射到了护栏前后十步处，这也使得上层火枪手的射击速度慢了很多。
我情不自禁地暗道：“怯薛军，神力军，果然不凡。”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五步，在怯薛军停止射击后，元军终于冲到了护栏前，剩下的八百名神力军手舞战斧，率先向护栏劈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