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说:“你们应该有人已经注意到了,方匠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学校了。”
这件事情杨光儿刚才还在和我说,而在那一次方匠突然松开我走了之后,我也的确没有再看到他这个人。我问:“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然,”张建面露得色,但下一瞬间又显得有些凝重,他说,“我没想到方匠会是这么危险的一个人。”
顾城曾经和我说过方匠很危险,而我也亲身体验过这份危险。但顾城没有和我说原因,而我认为方匠危险也是因为他的性格大变,和对我的态度。真要说方匠为什么危险的话,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原因。
张建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继续说:“我们都知道空气树的存在,也知道它的存在会让很多人把主意打到它的上面,但我们不知道的是,明明有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知道《创世》有问题,想要渗入进去最终却没有成功,而方匠这么一个毫无背景身份的人,却成了最为接近‘神’的存在。”
汤美美闻言有些坐不住了,大概是又想起了我之前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她问:“你说神?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
虽然说空气树的存在让我们认知这个世界有些玄幻,但这个玄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玄幻,而是对于这种太过跳脱常理,却不一定不能被科学所解释的事态,用一个已知的名词给予它不一定正确的定义。
所以说将“反对迷信,坚信科学”这八个字喊了这么多年的我们,当然不会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神。
张建在汤美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因为他也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他解释到:“‘神’只是一个代称,是用于能够在《创世》当中翻云覆雨的方匠的一个代称。”
肖向北知道的东西显然只会比张建更多,他见他只顾着显摆而始终说不到关键,便抢了他的话头,说:“简单来说,就是身份背景都相当平凡,没有任何后台的方匠,抢先于所有觊觎空气树的人,先一步在《创世》当中有了坚不可摧的地位,现在不论是谁想要通过空气树与镜像地球对原始地球做些什么,都要跨过方匠才行。”
杨光儿“哇”了一声表示自己的惊讶,问:“你们是说那个方匠现在已经能够通过空气树对原始地球做出任何改变?”
肖向北摇头,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肯定不能再在这里讨论空气树的事情,事实上只是他集结了《创世》这个游戏里的NPC,不断的砍杀等级高的玩家,让他们的等级一降再降而已。”
《创世》的游戏设定我知道得还算清楚,《创世》一共分为七届,空气树则是连接这七个接的通道,想要通过这个通道去到更高层次的世界,就要游戏等级达标。而如今方匠带领着一群NPC杀得玩家等级一降再降,就使得他们没办法用空气树去到高层次的世界。
我当初只觉得这个游戏设定好玩,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知道这个设定会成为通往镜像地球唯一的路,而曾经熟悉的方匠会利用这个游戏设定去阻碍他人。我说:“顾城也没有办法吗?”
上一次肖向北已经假设过顾城之所以会创建《创世》就是因为他也有想要改变的过去或是想要预写的未来,所以在方匠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当然会想起顾城。
肖向北说:“我不得不承认顾城是个人才,他竟然能做出这么一个游戏系统来。但我也不得不说顾城也有失误的时候,而且这个失误真的大得太过,在这个他做出来的游戏系统里面,如今的他竟然不是一手遮天。”
换一个人来的话,在明知《创世》当中的空气树的用途的情况下,从游戏开发出来的那一天,大概就会不分日夜的打怪升级了,碰上稍微谨慎一点儿的,也许还会将这个游戏做成一个单机游戏,只有自己能够进去才会觉得安全。
但顾城将《创世》弄得广为人知,只要上传有效证件就能注册账号进去游戏,甚至于连游戏当中的主动权也让半路杀出来的方匠给掌握了。
汤美美想了想,说:“也许是他以为自己的保密措施做得足够好,不会有人知道空气树所起的作用。”
这个解释其实相当靠谱,肖向北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他说:“我们就当是因为这样才让顾城在游戏里面失了主动权,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想通过空气树在镜像世界做些什么的话,不但要对上顾城,还要对上方匠。”
这是个麻烦的事情,对于方匠,在场的人每一个人能说对他非常了解。所以人都在想要怎么让方匠不阻碍我们,而汤美美作为一个心眼有点多的女人,是第一个想出办法来的。
汤美美抬起头来,在我注意到她的目光的时候问我:“叶子,方匠喜欢你对吧?”
我愣了愣,第一反应她是在说那个我曾熟悉的方匠。于是我点了点头,说:“应该是。”
汤美美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在她的面上看出了笑意,她说:“既然这样,你和他在一起,然后让他给我们让路不就好了!”
我当真想要为汤美美出的这个主意鼓掌叫好,却是为了它的馊。我在汤美美欣喜的表情中说:“我和方匠不熟。”
汤美美愣了一下,稍稍收敛了一下欣喜的表情。她说:“怎么可能不熟,你第一天来寝室的时候不就是他给你送上去的吗?还有之后你去超市买的东西,也都是他给你送,就是床铺也是他给你铺好的……”
我看着汤美美不说话,她细数我和方匠关系好的话没了下文。但看得出来空气树这种东西对于汤美美的诱惑力是相当大的,她只是没有再细数方匠对我的好,她说:“叶子,要不你就去和他打一声招呼,我看他那么喜欢你,你说的话他肯定听。”
这不是我所熟悉的汤美美,从一开始我对汤美美的定位就是“文静”,是那种大家小姐的矜持。但贪婪果然令人改变,于是现在在我面前的汤美美,除了年龄不怎么对盘意外,十足十的成了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市井妇人。
杨光儿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悦,她看向汤美美,说:“美美,先别说了,我们可以想其它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向来不会对人大声说话的汤美美声音尖锐起来着实难听,她说,“你难道没听到向北的话,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全被方匠挡着不能借由空气树进入更高等级的世界,我们手中唯一能用的筹码就是她叶倾!”
我自我安慰汤美美想说的其实是方匠对我的好,但理智告诉我这就是汤美美的真实心理。她也许曾经将我看作朋友,但在她急于想要得到某些东西的此时,我却成了她的筹码。
“美美,别说这些胡话!”汤美美的话是真难听,我还没有表态,肖向北先出了声,倒是对亲近之人才有的严厉。
但此时的汤美美明显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她看向肖向北,眼中是委屈的泪水。她说:“我说的是胡话?我看分明是她叶倾想独占空气树,独占改变过去预写未来的能力,才在这里推三阻四!”
要是此时的汤美美足够冷静,用她大家小姐的矜持换个方式说出这句话,我叶倾就会成为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但即便此时汤美美的神态和话语都不算最好,却也足够将自私自利的标签打在我身上。
我看见肖向北的神情变了,但我想他应该不是因为汤美美说了错误的话,而是懊恼汤美美将“真实”就这么血淋淋的在我面前剖开,让他想要打友情牌让我帮忙说服方匠的计划不一定能够进行得那么顺利进行。
我去看张建,这个一遇到事绝对会第一个跳出来打抱不平的人,这一次却是格外沉默,我知道他也不是站在我这边。
我没看出杨光儿有赞同汤美美的话的趋向,我也不想在这一天享受众叛亲离,于是我站起身来,对杨光儿说:“杨哥,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杨光儿大大咧咧,性子也足够直,所以她的憎爱从来都表现得分明。她应该是被汤美美的言行震住了,被我一叫回过神来倒是比我这个莫名其妙被贴上标签的人还要愤恨几分。
她站起身来一把拉过我,说:“叶子我们走,我算是瞎了眼才没看出汤美美这么恶心!”
杨光儿的动作可以说是雷厉风行,但这一次汤美美却比她更快。汤美美拦在了包房的门前,说:“叶倾,好歹我们也算朋友一场,你拉我们一把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换一个人,只要别是让我心有余悸的方匠,就算我已经知道汤美美不是将我看得我以为的重,为了不和她彻底决裂,我也不会将话说得太死。但这是方匠,那个我已经完全不熟悉,会让我觉得危险的人。
我摇头,说:“这事没得商量。”
说这这话杨光儿已经动手去拉汤美美,她们两人的力气明显不在一个层面,而肖向北和张建大概是觉得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需要他们丢开绅士风度,对我们两个女人动粗的地步,一直没有上前。
于是最终的结果当然是杨光儿带着我成功的走出了包房的门,汤美美猩红着一双眼看向我,倒是多了几分怨愤:“叶倾,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这种自私自利的坏人。”
汤美美大概是伪装得太久,于是损人的话也就只有那么几句显得尖锐。如今她用着这样一副看杀父仇人的眼神看我,却说着稍嫌幼稚的“坏人”二字,着实是滑稽。
但没有人笑出来,杨光儿拉着我一口气跑出了餐馆,等着停下来喘匀了气,说:“不就是个空气树,那玩意儿就张建信誓旦旦的说它是真的,我们可是从小生活在红旗下的人,没必要把这种妖言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