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儿看了一眼周围一眼,说:“这里都没有空了,我们打包回寝室吃去。”
我说:“烧烤就是要当场吃才有味儿,没有桌子我们就蹲在街边,反正也没谁认识我们,不用在乎形象。”
这里的人大多是和我们同一个学校的,而杨光儿的为人仗义,加上顾城高调的宣布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不认识的这些人里面肯定会有看我们面熟而且叫得上名字的人。
所以我说没人认识,可不是睁眼说瞎话?
杨光儿是看出今天的我有点疯了,但她只能任由我疯。她说:“叶子大美女都不要形象了,我杨光儿还怕什么,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人这一辈子,不论长短,总会遇到这么一群人:他们陪你哭陪你笑陪你胡闹,他们丢下所有的面子里子,只为博你一笑。
我拎着啤酒罐子坐在马路牙子上醉眼朦胧的看了一眼软声软语说着笑话的汤美美和笑得肆无忌惮的杨光儿,说:“这一罐我敬你们。”
其实我已经喝了很多酒,每一次敬酒的理由都一模一样。但杨光儿和汤美美却没有露出一点不耐,她们并未和我一起喝酒,但在我每一次举起啤酒罐子的时候都会煞有介事的朝着我一比手上的烧烤串,说:“一口干!”
然后我就真的一口干了,然后醉得人事不省。
我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来个昏迷不醒。但在装上去的前一瞬间我收住了动作,因为我怕自己的力道不对,要么太轻让自己活着受更大的罪,要么太重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说到狗男女我想起昨天喝酒的理由来了,但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理由,另一部分理由则如我的敬酒词一般,是为了杨光儿和汤美美这两个在我犯抽的时候愿意陪我疯天疯地好姐妹。
对,现在的我愿意称之为她们为我的好姐妹,这其中固然有昨天共同知晓了有关《创世》当中的空气书连接了镜像地球和原始地球这么一个大秘密的原因,更多的却是昨天晚上的瞬间感动。
但有时候感动不必说出来,我和杨光儿、汤美美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点儿没变,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有改变的大概就是偶尔会凑到一起说一说若是真能通过空气树前往镜像地球,会改变什么而已。
杨光儿说想让丁小津帅一点儿,汤美美说想想找个同样爱自己的人过一辈子,而我则说:有机会就弄死那对狗男女。
汤美美应该是从杨光儿那里听说了什么,于是对于我这话并没有过多的问,倒是杨光儿还如当时一般义愤填膺,她说:“要是真有机会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丁小津的长相,帮着你弄死他们!”
我知道我的第一愿望肯定不是这个,就现在的我而言,顾城也好,杜丽也好,他们都被窝摒弃在了我的世界之外,和我没什么关系。若是真有机会改变过去或是预写未来的话,我当然不会把如此宝贵的机会用在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人的身上。
但找回记忆这件事我不想和杨光儿她们说,不是因为关系还没到位,而是我和她们说起来的话,必定会牵扯到一连串的解释。可对于我是如何失忆的,家里人总是含糊其辞,于是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我倒是真没办法去和人解释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
肖向北和张建两人应该是真的认真去调查《创世》的创建者顾城的事了,但从这么多天他们都没有再举办乌合之众的聚会来看,顾城的背景想来不比他们软。
不过我对这件事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上心,甚至一度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队忘记了那一天的聚会以及那一天听来的所有消息,毕竟处在这个地位的我所能够接触到的还是正常的人类社会,而我从未有过诸如改变世界之类的野心。
如此一来日子便如往常一般平淡无奇,没有游戏可玩也不怎么想再找一个游戏来打发时间的我,甚至可以说是坐吃等死的状态。
我以为这种状态会持续到诸如世界毁灭之类的大事发生的时候,但当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的时候,突然就觉得世界毁灭也不是什么事。
这只是一串数字,对于手机已经普及的今天而言,相同用途的十一位手机号已经成了烂大街的东西。但我现在仍旧记得的手机号只有两个,除去我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便是其中之一。
我当然会记得这个号码,当初对顾城一见钟情之后,便是上课无聊拿着草稿纸也是在之上写满了他的名字,更何况确定关系之后,这短短的十一位数字我当然会花心思去记。
但我现在只觉得讽刺,号码可以随便换,住在心里的人也同样可以不是?
在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电话自动挂断,过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他又打了过来。
我接通,说:“你好。”
那边的顾城应该是有一瞬间怔忡,因为以前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的开场白应该是“海狸先生”怎么怎么着,而如今我去用着听之礼貌却最疏远的话来回应这通电话。
我又说:“你好,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等等!”顾城听我要挂断电话立马叫停,想来是他还记得我从来都是说挂就挂,不会多说一句牵扯不清的话,他笑着问,“小叶子,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今天对我这么客气?”
我当然受了刺激,我觉得现在的我还能对顾城这般客气着实是不容易。但我的心比我以为的更为平静,我说:“顾城,分手吧。”
“为什么?”顾城不笑了,我甚至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了几分焦急,他问,“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太忙没有顾得上你,小叶子你再等等,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到时候你就是揍我我也不哼一声,现在别说什么分手的话!”
我等着顾城把话说完才说:“你没资格让我揍你,话我也只说到这里,从现在开始,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我说得认真,对我也许足够了解的顾城应该是听出了我的认真,他顿了顿,说:“这事我们得好好谈谈,你在寝室对吧?我现在就过去。”
我的确是在寝室,但我不认为我和顾城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我不想跟他挑明了说杜丽这件事,因为作为顾城的现有女友被人抢了男友,还要在他面前说小三这个问题只是想起来便觉得难堪,倒不如这么安安静静的散了的好。
想到这里我手指一点挂了电话,那边的顾城应该是上了电梯,在挂断电话的前一刻我听见了电梯的提示音。
但这些东西和现在的我都没什么关系了,我将手机扣了电池扔在枕头下面,单身掀了被子将自己在这大热天里裹成了蚕茧,说不清楚是因为打心里冷还是想要用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驱赶着一瞬间蔓延而来的空虚。
寝室安静得可以,杨光儿即便再关心我,她也是个有男友的人。而汤美美应该是和肖向北打得火热,我之前在她讲电话的时候听出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肖向北。再说马静,她在和杜丽闹翻之后对同寝室的我们终于变成了视而不见,我像若不是她没有足够的经济条件支撑她去外面租房子住的话,怕是连寝室也不会回。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顾城在打不通我的电话又因为不能上来女生宿舍而只能在楼下一遍又一遍叫着我的名字的时候,不会有人出现在我的床头掀了我的被子将我揪下床去阻止他继续扰乱民生。
毫无疑问顾城长得是真帅,在学校是当之无愧的校草级人物。但帅是本钱没错,却怎么也不可能成为你横行霸道的资本。在顾城叫了我十多二十分钟,而我差点睡着的时候,宿管终于出面叫了停。
一时间没了顾城的喊声我倒是差点适应不能,但也许是因为真的累了,我在这阳光大好的半下午过着棉被睡得人事不省。
但这个觉我睡得并不安稳,我梦见了《创世》当中的那颗香樟树,以及香樟树旁边的房子。我看见一个傻丫头在房子前面的院子里将自己的家境一五一十的说给面前的混小子听……然后他们玩乐、倾慕、定关系,年轻美好的恋情最终却结束于纷乱的家庭环境……
这不是梦,而是记忆。
醒过来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也想起当初第一次在《创世》当中看见那颗香樟树和那座房子的时候,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去看窗口是不是有人,因为这是我曾经最为熟悉的场景,即便是因为所谓的失忆而忘了,却还是会在某些时候从我的动作当中提现出一点端倪。
我知道顾城是谁了,我也知道前不久他为什么会在我面前提出我恢复记忆之后如何待他的假设了,因为真要追根溯源的话,顾城,或者说是顾离,他的母亲才是导致我记忆错乱的元凶。
但奇怪的是我明知当初的自己应该是痛彻心扉,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件原因不愿意面对当时的事,让自己遗忘了过去,却在记起这些事情的此时一点没被触动,就像此时的自己是在看一出戏,戏中的人扮演的是自己,而我却只当是看一出戏。
现在的我倒有些庆幸于在前不久才和顾城断了关系,要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还深爱着他的我,要怎样去面对破坏我的家庭的第三者的孩子。
如果此时的我真的足够清醒的话,也许就会注意到事情的不对劲。但此时的我却是自以为正常,而且还没有觉出一点端倪。
再次接到张建的电话的时候,我不用去猜测他的表情便知道此时的他必然是满面喜意,他的喜意经由电话传递过来,倒是让最近总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的我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