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听的门外有人说话,细听是说皇上来了,轻笑,不是在王美人那么,怎还会来的。直到听得有人进门,才惊醒,望得来人,忙起身跪下。
皇帝径自进屋坐下,望着她匆匆起身跪下,让她起身,“不是说了朕会来吗?”不是责怪,亦不是询问,只是淡淡的陈述,没有半分感情,如玉的脸上,如往常般和煦,眸中亦如往常般淡漠,若不是亲眼所见,无法想象关雎宫内那个柔声细语的人便是眼前这位高贵疏离的皇上。安青啊安青,不是已经想通了么,何必再乱了自己,闭了闭眼,睁开已如他般没了情愫,起身,为他斟了茶,说,“臣妾以为您不来了。”
皇帝轻笑,伸手抱了她,俯身欲吻上,安青望了他眼里没有半丝****,猛地推开,跪下,“请皇上赎罪。”
皇帝没有准备,被他推了个踉跄,微怒,冷哼,“怎么?脾气也见长了。”见她伏跪在地上不语,也不愿与她多言,径自躺在床上,闭了眼,冷冷的说,“自己寻了地方休息吧,只要不出这房就好。”
安青望着他拧着的眉,心下有些疼惜,那么淡漠的男子,是爱惨了关雎宫的那位吧,明明深爱她,却怕她受了嫉妒,只得偶尔去望了她,还要夜夜与不爱的女子欢愉,该是有多无奈。起身,坐到床边,伸手为他轻揉着太阳穴。
皇帝没阻了她,任她为自己按摩着,开口说道,“不要再花心思在朕身上,若你能安分的辅了秦宁,你要的朕定会都给了你。若你有了其他的心思,朕定会让你后悔终身。”
“皇上何必这般防范安青。”
“你是要放在她身边的人,朕岂会不防。”
安青听了苦笑,“皇上疑人不用,而且不必时时提醒您是如此爱婕妤,女人都是会妒忌的。”
皇帝听了,抓了她的手,冷哼道,“哼,你是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清楚。”说完,松开她,顿了顿又言,“你虽是我选的,但她却看上了,她喜欢身边的人都简简单单的,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掂量掂量清楚。朕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安青手被松开,继续为他轻轻按摩,听着喃喃道“看上了?”
皇帝轻笑,舒了眉头,无奈的说,“呵,我也没想到,许是你这性子吧。”
安青望着他,这句话他未用“朕”而是用了“我”,他自己知不知道,只有在提到秦宁的时候,他紧锁的眉才会舒开,冷冽的脸上才会又了温度。我的性子,就这般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性子,还会有人喜欢?伸手大胆的抚上他的眉头,说,“您这般爱她,****夜宿她人之处,就不怕她恼怒了你。”
皇帝一顿,半响才说,“她不在乎。”
安青纳闷,不解的重复了他的话,“不在乎?”
皇帝自嘲的笑笑,“她永远是这样,不怒不喜,不争不闹,还时常劝了我,要雨露均沾。”
安青有些意外,脱口而出,“她可像个主母。”说完,才后悔自己的失言,忙道,“臣妾失言了。”
原以为会被呵斥,却见他淡淡笑着说,“无碍,后位,她怕朕为难,或者是真未想过,这么些年了,从来没跟朕提起过。”
安青听了无语,想必婕妤也是太爱他的,不忍他为难,宁愿委屈了自己。也死了心,这般相爱的两个人,眼里心里是再也容不下她人的,“婕妤也是为您着想。”
皇帝听了,会心一笑,似想到了什么,说“小时候可不是这样,调皮捣蛋,没少给我添乱。”说着睁开了眼睛,眸里竟是笑意,道,“跟马雯两人带着她那妹妹没少干出格的事,林丞相极疼她,我又纵着她,还有她哥哥和马冽庇护着她们,那时候朝里都流传着,宁可惹着皇后公主,可别惹着丞相府的那三位小姐。”
安青望着他闪亮的眸里,亦感染了他的兴奋,荣华兄妹她是知道的,林丞相的那位千金亦又耳闻,哥哥?好似未听过,随口问道,“未曾听说婕妤还有哥哥。”
刚说完,便道不好,皇上眸里的笑意,暗暗敛去,脸上微微有了悲伤之色,轻叹气,“秦远,死了。”望着她暗自懊悔,轻摇了摇头,说,“不怪你,是朕先提起的。”说着,又正色提醒,“日后,万不可在婕妤面前提起。”安青连忙沉声答应。
皇帝似乎陷入了思绪,似自语般说道,“知道吗?那个人有多厉害。朕虽年长于他多岁,又生于皇家,却不得不承认是不如他的。风华绝代,讲的便是他吧,年纪轻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于文,尽得林丞相毕生之真传,于武,二十年华已是我朝骠骑将军,若还在世,那一战回来,便是大将军了。”
安青望着他脸上溢出的淡淡笑意,幻想着,那该是怎样的人啊,能让天子这般怀念了他。风华绝代,该是怎样的人能配得上这词。
皇帝望着出神的她,轻笑打趣道,“青儿听了,可别爱上他哦。”
安青微微红了脸,羞道,“皇上说笑了,青儿只是遗憾,未曾与这般美好的人见上一面。”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美好,他够的上这词,“你该庆幸未遇见,见上了,怕是就放不下了。那时京城名伶里面流传着一句话,叫一见秦远误终身。”
安青听了对他更是感兴趣,转而想到他的逝世,淡淡的低喃道,“那秦将军过世,要有很多人心伤了。”
皇帝听了,脸上僵住,回想起了那段痛苦的日子,“林丞相在病床上趟了大半年,若不是因为听到宁儿病危,强忍着熬了过去,怕是那会就跟着阿远去了。这么些年了,时好时坏,原本健朗的身体,怕是熬不了几天了。”
安青听了,有些惊讶,“婕妤病危?”
“刚生完凌瑄就闻此噩耗,受不了晕过去了几次,半年间精神恍恍惚惚的,后又听信了传言,悲愤交加,差点就走了。”皇帝紧紧锁了眉,似又回到那段担惊受怕的日子,空洞的眼神,怔怔的望着床顶。
安青不敢打扰,半响才挺他说,“好了,睡吧,我累了。”望着他脸上掩不住的忧伤,知他不愿再提,按下心中疑惑,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躺下。
一连几日,皇帝皆在储秀宫过了夜,外人只道是安美人复得了宠。却不知这几夜两人都是在整夜的聊天。
大多时候是他讲,安青默默听着,听他讲他们第一次在林府的见面,那年他尚未封为太子,她亦不过是八岁的孩童,听他描述着阳光明媚的日子,她拉着妹妹,奔跑着撞上了前来寻太傅的他,明晃晃的笑容,机智的言语,如精灵般闯入他的视野,如那日的阳光般暖人心脾,让他那般的措手不及,那般的欣喜若狂。听他讲幼时的她是如何的调皮捣蛋,惹的他的东宫不能安生,又是如何的目中无人,惹得当时还是太子妃的陈皇后对她咬牙切齿。听了他是如何纵着她,宠着她,又如何算计了她让她也爱上自己。听了他讲述两人一路走来遇到的各种坎坷,各种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