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姨”凌瑄不动,任她望着,直到望见母亲眼里又有泪溢出,才出声唤她。
小蝶缓过神,拉着若兮的手,问林淑,“这是你的女儿。”见林淑微笑点头,又问“叫若兮?”
若兮点了点头,望着她的笑颜,细细的看着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倾国倾城便是讲的这种女子吧。
沐小蝶亦望着她,说“好似灵气,将来定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倾国倾城?”若兮重复着她的话,小蝶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若兮又说,“倾国倾城那不是说你的么。”
众人听了皆微愣,片刻又笑了起来,林丞相笑言,“我的若兮被你迷住了。”
若兮听了羞恼的低下头,小蝶亦笑开了怀,又问,“可有学琴。”
若兮不知何意,答“母亲教了一点。”
小蝶微微点头,说“淑儿的琴艺是不赖的,将来定是才貌双全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说,递给若兮说,“我没什么好送与你,这本海澜集,是我谱的琴谱,给你留个纪念。”
秦宁听了微微吃惊,忙问“你要离开。”
小蝶冲她微微笑了笑,搂着若兮和凌瑄,紧紧抱了抱,在他俩耳边说道,“好好照顾自己,为爱你们的人活着。”
若兮没明白她的话。直到若干年后,经历过了种种风风雨雨,生离死别,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好好活着,为爱你的人而活着。也是到那个时候,才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坚持着这么些年独自走下去。
小蝶松开他俩,复向林丞相跪下,柔柔一笑,说“今儿来,一来为您拜寿,二来是向众位告别。”
秦宁惊,起身,蹲在她身侧,握了她的手,担忧的问“你要离开?”
小蝶脸上溢着淡淡微笑,说,“这么些年了,呆在京城,呆腻了,想出去走走。”
林淑亦来到她身边,流着泪说,“我才回来,才见着你,你就又要走了。”
小蝶伸手,为她拭了泪,笑着说,“我的小丫头都已经当娘了,可别再这么多愁善感了,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
林丞相知她心意已决,问,“你要去哪?”却见她摇了摇头,蹙了眉,说,“你一个姑娘,在外漂泊,我不放心。”又柔声劝道,“在陪我几年,不好?若不想呆在北苑,我在为你寻了地方,可好。”
马雯听了瞠目望着他们,北苑,他们竟然让她呆在北苑,心中大疼。
小蝶轻轻摇了摇头,悠悠的说,“不了,我已经在北苑陪了他六年了,若再呆下去,他要腻了。他曾说过,要踏遍这王朝的每一寸土地,我要带着他去的。他那么个闹腾的人,若不让他去,他又要闹别扭了。”说着似想起了什么,满是泪水的脸上有了些盈盈的笑意。
众人听着都落了泪,林丞相见她已决定,亦不再拦着她,问,“何时启程。”
“明日。”
“怎这般急。”
“就等着今日为您拜了寿,在离开。”说这,给林丞相行了两大大礼,“舅父,这一拜是为秦远,他说过时您养育了他,他此生最敬重的人便是您。这辈子,是他不孝,惹你心伤了,若有来世,他定会好好孝顺了您;这二拜,是谢谢您收留了我这么些年,谢谢您允了在北苑北苑陪了他六年,我亦不孝,不能陪您左右,此生不知能否在见面,望您珍重。”
林丞相听了,苍老的脸上满是泪水,说,“好,好,若有来世,我定不让他远去,定将他牢牢拉在我身边。”
小蝶又向他拜了一拜,说,“小蝶不孝,想问舅父讨样东西。”林丞相示意她开口,再说“我想要了秦远的龙吟剑。”说着,顿了顿,再言,“轩辕剑陪了他,就让龙吟陪着我吧。”
马雯愤恨,欲起身制止,却被马冽按住,她不依,掰开他的手,起身,欲言,却见林丞相点头答应,徒然无力,摔坐下,怔怔的望着他们,不愿相信。
林丞相闭了会眼,说,“好。”扶起了她。
小蝶起身,望向众人说,“今儿本不该来扰了大家,只是想再为他行了份孝,礼已敬,就不扰各位了。小蝶还有个不情之请,望各位明日不要来相送。”
众人知她洒脱,不愿感伤,皆应下。
林丞相拉着她的手,说“好,我带你去取龙吟。”小蝶笑着扶着他出了房。秦宁、林淑和沈易跟在身后。凌瑄也欲跟着,却被若兮拉住,凌瑄不解望向若兮,却见她盯着马雯,转了头,亦望向她。见她起身,却无力的摔坐在地上,马冽想要扶起她,却被她甩开,呆滞的望着空中。马冽见她这样心中大痛,望着那倾城女子离去的方向,心想,她是该有多恨自己啊,至始至终,都未看自己一眼。马雯忽而拉了他,嘶喊道,“舅父,舅父,她凭什么叫舅父,她只不过是个烟花女子,凭什么在北苑住了六年,凭什么能陪着他六年,凭什么来要龙吟,凭什么,凭什么,我才是他最爱的人,我才是他最爱的人。”
若兮不忍在看她,拉着凌瑄出了门去,跑向正门。
门外,沐小蝶已在与众人告别,望着他们出来冲着他俩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说“要记得我哦。”说着又望向他们身后的大门处,似在等谁,望着空空如也的大门处,脸上有些寂寥,轻叹口气,对着秦宁说,“跟她讲,好好活下去,为了秦远好好活着。”秦宁含泪点了点头。沐小蝶伸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轻声在她耳边讲,“你也是。”说完转身离开。
秦宁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哭着大声唤了小蝶。
若兮望着远处那位女子,顿了顿,停下脚步,却未回头,只伸手向他们挥了挥,而后,继续远去。若兮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这样的倾城女子,世间是少有的吧,她让自己记得她,这样美丽狡黠的女子,自当会铭记一生的,只是不知此生能否还能否遇到第二位。只是在往后的许多年里,她经历了太多痛苦,太多的忧伤,纷纷饶饶中,她竞忘记了这位想要铭记一生的女子,亦忘了她曾说过的,要为爱自己的人好好活着。直到若干年后,当她遇见了另一位如她般的倾城女子,才忆起在这个最温暖的冬天里,曾经有个女子狡黠的要自己记得她。
众人见她走远,都回了府,下人来报,薛太尉和御史大夫都到了,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寿宴也要开始了。
若兮仍站在原地望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凌瑄在身边静静的陪着。若兮望着远处,突然开口,“她是要等谁的?”
凌瑄知她所问何事,淡淡答道,“雯姨。”
“为什么,雯姨那么狠她,她亦是狠雯姨的。”若兮再问,见凌瑄沉默,转头,望了他。
凌瑄望着她满是疑惑的双眸,拥她入怀。重重的叹息声,从若兮头顶传来,而后又传来凌瑄闷闷的声音,“什么都不要问,再等等,等你再大一点,我全都告诉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