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瑶哪会依她,一把扯了她的书,拿了衣服就要替她穿起来,“大皇姐过几日就要出阁了,最近宫里在忙着张罗着,可热闹了,咱也去看看吧。”
若兮抿嘴,凌瑶所说的是大帝姬凌芸,年方已十九了。照理说早就该出阁了,可她生母早逝且身份卑微,生前只是一名守夜的女婢,她虽为帝姬,却不受人重视,皇帝也时常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女儿。而她母亲当年是被陈皇后害死的,此事也是当年皇帝赐死陈皇后,驱逐陈家的导火索。太后自然不会善待大帝姬,任着她在宫中自生自灭,早就过了及笄之年,却不提及她婚嫁之事。若不是前几个月中秋宴上皇帝偶然看见她,真不知她要何时才能出这牢笼。
若兮晃神间凌瑶已帮她套好了外衣,她本不愿去,大帝姬因为没有母妃,所以皇帝下旨在皇后那出阁的,这几****就住在椒房殿。若兮自然不愿意去椒房殿的,推脱着想不去。却被凌瑶央求着,“去吧,宫里虽都在张罗着,看似喜庆,可那都是她们为了应付父皇的,大皇姐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咱俩去给她道贺道贺,也给她添点喜气。”
若兮莞尔,知凌瑶说的是实话,凌芸虽为帝姬,可处处不受人重视,太后对她又有些仇视,自然不会为她选了多权重的人家,匆匆忙忙间只两三个月就选定了人,敲定了婚期。选的那男子只是普通的一个官吏,家底也不硬,算是出生寒门了,索性的是那人为人耿直,在朝内口碑不错,相信日后定会善待大帝姬的。若兮想来不禁唏嘘,凌瑶四岁不到便被封为荣惠公主,二帝姬凌珊虽未加封,可不到十三岁时,太后就为她精心寻了婆家,如今早就嫁给了外姓的藩王,又生了两名世子,自然一世荣华,可大帝姬从她的名字中就能看出,她有多不受重视。若兮叹息着点头,理好了衣服,披上斗篷,跟着凌瑶出了去。
一路来到椒房殿,许是最近来道贺的人多,侍卫竟连通报都没有,就让她俩进门了,若兮淡漠扯了扯嘴角,就进了院子。索性皇后把凌芸安置在了偏院,若兮避开主殿,选了条小路进了院子。
“大皇姐,我们来给你道喜了。”推门凌瑶就笑呵呵给凌芸到了喜。
凌芸见她俩进门,淡淡的起身,向着凌瑶欠了欠身子,“荣惠公主。”
“自家姊妹何必这般见外。”凌瑶笑盈盈的搀起了她。
若兮抬眸望去,凌芸今儿穿了席淡粉的棉袄,衬托了脸色分外的俏丽,眼神却有些淡漠,淡淡的笑颜挂在脸上,却不达眼底,那双闪亮的眸子里,她看不到一丝对日后的憧憬,倘若一滩死水般,竟有了秋末萧瑟。若兮只欠了欠身子,未多说话,望着厅内那堆积如山的各种贺礼,眼里有了一丝鄙夷,那帮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势力。
凌瑶拉着凌芸说了一会话,便被厅内那堆贺礼吸引了过去,那里边除了些珠宝丝绸的俗物外,也有些新奇的东西。凌芸见她欢喜,唤了侍女带着去看,寻到喜欢的就让她拿回去。凌瑶跟着侍女去翻腾着,留若兮在房内陪着凌芸坐着。
“怎么不恭喜我。”凌芸待凌瑶出了屋子,望着若兮,淡漠的脸上挂起了浅浅的笑意。
若兮望着眼前这张不算倾城,却也美得精致的脸,苦笑着,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抿嘴道,“我不晓得你这喜从何来。”说着停顿了下,再道,“你殊死一搏,让皇姨夫见到了你,却只求来了这份姻缘,你甘心吗?”
“这份姻缘不好吗?”凌芸脸上扬起了笑意,“起码我离开了这座牢笼,以后也不会有世家族人争斗之忧。”
若兮听了苦笑,“这样想来是不错。”
“好了,这份姻缘是我自己求来的,是好是坏,自然是我自己来承担。”凌芸知她忧心自己往后过的不如意,笑着宽慰她道。
“自己求来的?”若兮默念着她的话,抬眸狐疑的望着她。
凌芸知她是起疑了,莞尔一笑,岔开话题,拉着她道,“若兮,我不若你身上背负了太多。于我而言,能走出这个牢笼,已是最大的恩赐。”
若兮听了她的话一阵感伤,自己又何尝不希望也能远离这些算计,可她生在世家,注定这辈子要与这深宫纠缠不清。想来微微有些头痛,抬眸望着眼前的笑颜,试探着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你不恨吗,这么些年。”
话虽未说完,可凌芸知她要说什么。“恨?”秀气的容颜上有了抹张扬的笑意,很是耀眼,反问,恨谁?父皇吗?见若兮微微垂了眼眸,笑着道,他本就不爱我的母亲。至于这些年的忽视,不要说我了,就是太子或是凌瑶在他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的。凌芸说着见她要开口,知她心思,摆了摆手,笑道,我这说的是实话,并非气话,退一步说,他日理万机,宫里又有人有心阻隔我们父女,这一切自然不能怨他。
那那个有心人呢?若兮听她不怨皇姨父也宽了心,皇姨父一心都在宁姨和凌瑄身上,对其他子嗣是不上心,可这十几年的不闻不问是说不过去,好在凌芸也明白这并非是他的本意,都是那个人。
也不恨。凌芸脸上的笑意敛去,有丝淡淡的伤感,沉顿了会道,我娘的死终是父皇驱逐陈家的导火索,在她心里,恨不得父皇,恨不得秦婕妤,只能恨我娘了。许是觉得这话有些感伤,说完扬了扬笑道,退一步说,或许我也应该感激她,若不是她刻意的漠视,指不定我早就被指给了哪个世家的庶子了。那不是从一个牢笼转到另一个牢笼,何来此番的这般肆意。
若兮听她这么讲,想起太后为她寻的那些候选的男子,止不住好笑,各家的庶子,什么样的都有,也亏太后能做的出来。这样想来,伍月虽家境不如他们,可人品学识不知比那些人高出了多少倍。想着心中有些不解,彻头问她,我实在想不通,那日安荣华怎会突然提及伍月。
凌芸想起当日情形,也是心有余悸,她算好了,可若有个差迟,那是万劫不复的,幸好,幸好,见若兮彻头的样子甚是可爱,也决定不再瞒她,勾了勾手指,靠近了她,压低了声音,神秘一笑道,我说了这份姻缘是我自己求来的。
若兮听了,骤然睁大了眼睛,几欲惊呼,你是说……
凌芸慌忙拉住了她,你小声点,凌瑶还在外面呢?
若兮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使劲的点头,脸上有了释然的笑意,侧身望了望客厅,见凌瑶没注意这边,才放下手,坐到了凌芸的边上,按下心中的兴奋,拉着她的手急促的道,快跟我说说。我就说安荣华这些年守着宁姨哪都不去,怎会知道什么新晋的官吏,还是京稷的,还有你竟然坦然接受了。原来是算计好了的,快从实招来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说着又斜睨着她道,“我就知道你时常偷偷出宫,准没什么好事。原来早就芳心暗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