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轩摇摇头:“我一定要见到他们。”
聪明的千月也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向健壮的亦轩会突然晕倒,不仅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变故,更是因为他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一直站立不动才倒置这样的结果。李家人明知道亦轩晕倒,依然不开门相见,可见他们真的已经死心。千月很能理解李家失去女儿后悲伤的心,但也被亦轩的诚意感动,此刻她不好说什么。如今她只想帮助眼前的亦轩,让他虚弱的身体尽快回复,至于他竟来要如何赢得李家人谅解,就看亦轩的努力了。然而,亦轩的错在哪里?他不是已经尽心尽力了吗?或许有些事是她不了解的?但目前来看,无论亦轩做什么,都不会得到李家人的谅解的。
“轩大哥,我们先回去吧!你的身体不能再这样继续。”千月轻声说。
“云儿,我没事,你和小江子回去,我能行的。”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小江子第一次违抗亦轩的话。
千月赞同小江子的话,如果不能为你做什么,那只能陪你一起去努力,千月心里在想,却不说。
“云儿,听话,和小江子回去。”亦轩不忍心大声和千月大声说话,因为她知道,千月为他和朵娜做了很多很多的事。他心领了也接受了,但他无以报答。
千月不说话,他站起来,把小江子拉过一旁,小声和他耳语,小江子顺从点点头,立即上车打道回府了。
亦轩发现千月没走,他刚想开口,千月先说话了。
“轩大哥,我知道现在劝不动你,也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心里会好受一些,我愿意这样陪你一起等待李家的原谅。”
亦轩心里像被什么哽住,看着千月倔强的眼神,知道自己也不能劝走她,只能点点头。于是,他要千月扶起他继续面对李家紧闭的大门站着,日出日落,眼看又过了一天。亦轩已经两天没进一滴水一粒饭,站立不动也消耗体能,他又开始冒虚汗,身体微微颤栗。千月紧紧扶住他:“轩大哥,我去给你拿点水吧!”
亦轩摇摇头。
这是,门突然开了。一个婉约的少妇左手着一盏灯,右手拿一晚清水。她是芷嫣,看到千月和亦轩,她把谁递给亦轩:“大哥,先把水喝了。”
亦轩犹豫了一会,千月把碗拿过来,对着亦轩的嘴就灌下去,亦轩被呛着了。千月知道,只有用这样的办法才能让亦轩喝下去,尽管有一半漏了出来,但总比滴水不沾的好。
“刚才丫鬟来通报,说你们还在,所以我就背着爹娘出来看看。大哥,你回去吧!现在他们还在伤心,不会见你的。九儿,和大哥一起回去吧!过段时间,等大家都冷静以后,再来,好吗?”芷嫣说的非常诚恳。
亦轩沉默了,千月扶着他,轻声说:“轩大哥,听芷嫣姐姐的话,我们暂时回去吧!”
“轩儿,我们回去吧!”是晚华的声音,原来千月要小江子回去禀告二老这边的情况。晚华心疼儿子,早就想过来规劝亦轩回去,但夏振宇不让。他想让亦轩用诚意打动李道一,但一直等到了半夜,还不见回音。晚华实在等不住,才要小江子带她来的。
亦轩不再拒绝,小江子和千月把他扶上马车,回去了。
把亦轩在我卧房里安顿好,夏振宇差人把千月叫去。千月一五一十把情形细说一遍,夏振宇夫妇无比难过。他们都是知书达礼识大体之人,丝毫没有责怪李家的言语。那么多年的世交怎能说断就断呢?或许等过一段时间,当悲伤渐渐转淡后,再找机会好好聚一聚吧!夏振宇心里这么想的。
晚华没有更多的言语,她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儿子。那么多年的委屈不说,如今李家人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儿子,她真替亦轩叫屈,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多说半句。只好吩咐千月要好好帮助亦轩调养身体。一家人,各怀心思,散去了。
夜已经很深,累了一天,千月也感觉倦意袭来了。但在歇息之前,她想去看看亦轩如何,刚才给他喝了一碗药汤,不知是否安好?
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听到嘤嘤的抽泣声,她侧耳倾听。
“少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少奶奶乱说你坏话,不该……”声音越说越低,几乎听不到在说什么了。
从门缝挖往里瞧,是小翠,她一边给亦轩擦汗一边自言自语,很明显,亦轩还在昏睡中。
“坏话?什么坏话?”千月皱紧眉头,这小翠说话实在令人费猜疑。难道她和少奶奶的出事有什么关系吗?这么一想,千月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会把小翠和少奶奶的死牵到一块?但她知道,从出事后,小翠的种种表现让她很疑惑,但一时又找不到证据。算了,实在太累,头脑发胀,睡一觉起来再好好想想。今夜亦轩有小翠照顾,可以放心了。
小翠为何说觉得内疚?为何说自己做错了。朵娜的意外难道真的和她有关系吗?原来那天晚上,小翠发现亦轩提着一盏荷花灯向清晖园走去,觉得好奇,就悄悄跟在他身后。于是,她发现了亦轩和千月的情景。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不雅的举动。但她真的很妒忌千月能这样平等安然地和亦轩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些日子她正愁找不到好法子如何让自己上位成功。如今,看到眼前的情景,她豁然顿悟,一丝冷笑浮现在嘴角。她是看着千月走了,也看到了亦轩回书房然后她才回去朵娜身边。
“死丫头,跑哪里去那么久?不知道晚上这一刻我要吃东西的吗?万一饿着我肚里的心肝宝贝,你可是能担待得起?”其实,平日里,朵娜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小翠说话。都说孕妇情绪波动大,加上小翠莫名失踪了那么久,她的火气就上来了。
“少奶奶别生气,刚才,刚才我是去,去……”小翠支支吾吾。
“去哪了?嘴巴塞棉花了,怎么话都说不清了?”朵娜实在没好气地说。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小翠怯怯低下头。
“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不能说?”朵娜看着小翠奇怪的反应。
“是,是关于少爷的。”小翠嗫嗫地说。
“哎呀!平时说话像倒豆子,今天怎么像羊拉屎。什么事?快点说。”
“我说了,少奶奶可不许骂我。”
“恩!说吧!”朵娜看小翠,觉得挺纳闷,平时挺爽快丫头今是怎么了?
“方才我发现少爷去请会员了。”小翠边说边看朵娜的表情:“可他不是一个人……”小翠把话打住。
“还有谁?”朵娜果然有很大反应。
小翠没有立即回答,她迟迟不说出口。
“说呀!”朵娜真急了。
“是,是和云儿小姐。”小翠的声音虽然低,但足以震撼朵娜。
她异常激动站起来,逼近小翠:“你说的可是实话?没有看错?”
“少奶奶,小翠,小翠怎么敢乱说……”小翠显出很无辜的一副摸样。
“你都看到了什么?”这是朵娜最想知道的。
“小翠,小翠不敢说。”
“我要你说!”朵娜气极了。
“好吧!我说,但少奶奶千万不要说是小翠说的,要不小翠就没命了。”小翠看起来要哭了。
“你是我的人,只要说的是实话,我自会保护你的。”朵娜一再保证,这主仆两人都各有心思。朵娜想,你敢说谎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小翠也在想,我要怎么说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她伺候朵娜多年,实在太了解这个少奶奶的脾性了。
调整了一番心思,小翠就开始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描述她所看到的,朵娜听不下去了,她要小翠立即住嘴。马上要奔出门去要找亦轩和千月,但被小翠拉住了她。
“少奶奶你莫急,你现在去抓不到正着,也是白搭的。不如先沉住气,等少爷回来你再问问,看他认不认?说实话,我早发现他们两个不对劲了。少奶奶还不记不记得,云儿小姐小时候在府里住的时候,少爷是不是特别疼她。如今,她已经长大了,这心思也大了,他们这样一点儿也不奇怪……”小翠很贴心地给朵娜作分析,实则却是煽风点火。
朵娜听小翠这么一说,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五味杂陈全都涌上心头。
“难不成我就让他们任意妄为,不把我放在眼里?太欺负人了!”朵娜不听小翠的劝,一心想把事情闹大,让亦轩和千月下不来台。
小翠死死按住了朵娜:“少奶奶,你现在去可不是时候,万一看到不该看的,那可不好……”小翠实在太能掌握朵娜的性格和心理了,她明白这些话能在朵娜的心里起什么样的反应。
朵娜果然按捺不住,抬腿便向清晖园疾步走去。小翠并没有紧跟在朵娜的身后,而是等朵娜走了一会才慢慢跟在她身后。看着朵娜急匆匆的身影,小翠的嘴角浮现一个阴冷的笑。她目的不是要朵娜看到亦轩和千月在一起,而是……
朵娜身子重,想加快脚步也是难。扶着肚子走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了。平日里她很少来清晖园,来清晖园的路七拐八拐的,天黑,没拿路灯,实在不好走。清晖园是个拱形的大门,台阶比较高,不熟悉地形很容易拔腿太低而摔了。朵娜就是这样,要进院子的时候,心急又不熟悉路况,一脚踏空,摔了。
小翠一直和朵娜保持一定距离,朵娜的发生的一切她看到了。看到朵娜摔了,她并没有立刻跑上前去查看情况,直到朵娜躺在地上呻吟,她才出现。看到朵娜下体出血,她才不慌不忙地跑去叫唤大家。其实,她的目的就是要使朵娜肚子里的孩子流掉,因为她曾偷偷听过千月和晚华的谈话,万一朵娜肚里的孩子出意外,这辈子就很难再怀上第二胎了。这些话她一直放在心里,这次终于让她找到机会了。
于是,悲剧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发生了。
家中的突然变故,天佑这些日子不再外出,留在了家里。店里的事物暂且交给豹子管理,至于沉香的事,这几天就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因为他已经验过货了,于是非常放心地全权交给了琳达小姐去办。只要把货安全送到店里,就大功告成了。
李道一夫妇像变了一个人,古尔丽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李道一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意气风发,像一个迟暮的老人,每天拿着朵娜小时候穿过的小衣裳发呆,不思茶饭,一坐就是大半天。家中的大小事情,都由芷嫣来处理。
人总要经历了才会长大和成熟,这些年。芷嫣从少女变少妇又从少妇变母亲,没经历一件事,她都有所收获和感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遇事动辄就会泪眼汪汪没有主见的羞怯少女了。看到家中眼前的情景,她果断地担起了责任。
她请来了大夫给古尔丽看病,她每天都会亲自熬上一碗李道一爱喝的燕窝粥给他送去。起初李道一是拒绝进食的,但芷嫣坚持每天都送去,并且轻言细语开导他,渐渐他愿意一口一口地开始进食了。
芷嫣把家中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天佑看在了眼里。很久没有这样端详过芷嫣的摸样了。原来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芷嫣已经从蛹蜕变成蝶,越发的光彩夺目。想起自己最近所做的种种,从心底狠狠骂了自己。
对芷嫣来说,天佑的冷落和不传情,她心知肚明。不说不怨,多少个日夜的辗转反侧和思量,她已经学会隐藏自己的心事和眼泪。做好自己能做的,她相信有一天天佑会明白她的心,他会回来的。
这天,天佑在陪孩子玩,家中突然闯进了一批衙门里的官兵。为首的是一个长着两撇胡须的瘦高男子,穿着官服,一进门就吹胡子瞪眼睛,立即命令手下:“给我搜!谁先搜到,重重有赏!”
一家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孩子们被惊吓哭闹起来。芷嫣连忙护住孩子。家丁被赶到了大院内集中,每个人的神情都惶恐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私闯民宅?”天佑大声质问。
“有人告密,你私藏大烟,刚才已经在你们店铺搜出一批,据说本府里还藏有不少!”瘦官员趾高气扬。
“这是污蔑!我们是本分的生意人,不会做此等违法之事!”天佑大声疾呼。
“现在可不是你说了算!继续给我搜!”他不看天佑一眼。
“发生了什么事?”一句吼声从里屋传出来,随即李道一拄着一根拐杖出来,刚才他是去看看生病了的古尔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