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沫接到钱亚爱的电话那日,她正在工作室中和韩佐测量着服装的尺寸。莫妮卡因为手下带的几个新艺人出了点儿事而赶回了北京,助理萧萧被支去星巴克买咖啡,安静的工作室中,只听见了钟摆清脆的响声
“奈沫???”电话那端的钱亚爱带着哭腔,疲惫的说着。当她自己叫出了奈沫的名字后,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在此刻崩溃
“奈沫???倪北她???她???去了”
钱亚爱说完这个令人震惊无比的消息,然后紧握着电话嘤嘤哭泣起来,悲伤的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句说下去
奈沫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难以置信的无声落泪。她一开始还不知道钱亚爱为什么深夜急急忙忙的出国,到现在她的担心却变成了对另一位好友的哭泣,但是耳边却又传来了另外一个熟悉的疲惫的声音
“奈沫。”
说话的是陈楠瓷,她好久不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此刻怎么会在钱亚爱的身边?奈沫不知道,但是仍然听得到钱亚爱在电话那头悲戚的哭泣声,以及陈楠瓷无奈的叹息
“奈沫,别太伤心了,节哀顺变。等处理好倪北的丧事,我会和亚爱一起回国。”
奈沫悲伤的敲了敲电话表示自己知道,然后无力的挂断电话,捂着脸,完全忘了屋里还有一个韩佐,情绪崩溃的捂着脸,失声痛哭
“岑奈沫?”韩佐担忧的看着奈沫颤抖的背影,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后,“岑奈沫,你??怎么了?”
奈沫慢慢的放下手,满脸泪痕的望着韩佐,眸子里写满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悲伤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韩佐看着她那双悲伤的眸子,心底一阵疼惜。奈沫就这样被强力的拉进他的怀中,靠着那温暖的胸膛时她一阵恍惚,最终还是哭湿了韩佐的胸口一大片
韩佐送奈沫回家时,她还处于倪北去世的悲伤中,丝毫未发觉韩佐是如何知道她的住处。车停在单元楼下时,韩佐看着晃神的奈沫,不禁温柔疼惜的抚摸上了她的长发
奈沫心慌的回头看他,眼角还挂着温热的泪珠儿。还没反应过来时,韩佐已经欺身而上,在她震惊不已的目光中,温柔的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你的眼泪,是我心头的珍珠。”
奈沫浑浑噩噩的蜷缩在被子里,脑海中明灭交替着韩佐从小打到的面孔。刚才的那一个吻,似乎把她心底埋藏多年的秘密再次翻看,就要这样的破芽而出。刚才的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恍恍惚惚跑进家门,到最后终于浑浑噩噩睡去
奈沫梦见了那个差点被人强暴的夜晚,她被那一群早已经跟踪许久的流氓拉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当她真的准备受辱时,如同天神而降的倪北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生命中。她像一个英勇的骑士,利落的解决了小混混,然后向狼狈蜷缩在角落的自己伸出了双手。
倪北咧嘴笑着说:“姑娘,你没事儿吧。”那口气像极了武侠小说中英雄救美的大侠,只不过这个英雄是个女英雄,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脸上也不小心挂了彩。
奈沫是从梦中哭着醒来,看着床上还遗留着倪北的泰迪熊,情绪再次失控。浑浑噩噩的下了床,打开了钱亚爱在家里珍藏的那些红酒,就像喝水一样一个劲儿的灌着自己
倪北说:“难过的时候,我喜欢喝酒,这样醉生梦死,一觉醒来,那些过眼云烟我都可以统统忘掉。喝酒的女人会用酒抒发自己的情怀,敢爱敢恨,喝酒的女人会用酒诠释自己的人生,敢做敢当。我,倪北,就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女汉子。”
【可是倪北,你知不知道。是你的出现,给了我薄凉的青春,一场盛大的温暖----岑奈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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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沫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的全是一片雪白,空气里残留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接着就是小可那副欣喜的小脸映入眼帘
“岑姐,你终于醒了,你真的是吓死我们了。要不是物业去您家里催交电费,还不知道您在家喝的酒精中毒呢。你有没有哪儿还不舒服?要不我找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奈沫摇着头,目光看着自己左手上的针管,脑子里一片模糊,酒精中毒?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就这样想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似乎就要席卷而来,但是却被走进病房的萧萧打断了思绪
“岑姐,感觉好点儿了吗?”萧萧抱着一大捧白色风信子进入,让奈沫一时间很是恍惚
曾经,也有一个男孩,在她受伤时偷偷的把一束风信子放在了屋檐下。她在窗户内偷偷的看着,心情很是纠结。她希望送这束花的人名叫韩佐,而不是阮澈
白色风信子:不敢表露的爱,暗恋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来的路上看见有个小女孩在卖风信子,顺道买了一束,祝你早日康复。”
萧萧说着,一旁的小可不悦的皱着眉
“哪有人送风信子?我看是某些人舍不得买香水百合这些花吧。”
“小可。”奈沫拉了拉小可的裙角,无奈的笑笑,【唇语】“我对百合过敏,这风信子很漂亮,萧萧,谢谢你来看我。”
“呵呵,没事儿,莫总监知道后也特地嘱咐我来医院看望。岑姐”萧萧正说着,包里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接了电话后萧萧便起身告辞。小可没好脸色的送萧萧出门,一出门就被萧萧激动的拉住了双手
“刘可。”
“别叫我名字,我都觉得恶心。”小可挣脱了萧萧的手,嫌恶的看着他,“萧助理,慢走不送。”
小可说着,坚决的转身离去
“我们一定要这样吗?”萧萧看着小可的背影质问着,语气里是浓烈的悲伤
“萧楠,从你爬上杨天美的床开始,从我为你堕胎开始,从我义无反顾离开m市开始,我的人生中,再无萧楠二字。萧助理以后出门可得带上眼睛,免得度数太高认错了人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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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垂头丧气的走出医院,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小车,后座上的韩佐目光痴痴的望着奈沫所在的病房窗口。萧萧整理好情绪,带着欢快的笑容坐上车说道
“韩佐哥,花送到了,岑姐很喜欢呢。”韩佐没有回答,目光仍然痴迷在那里
“韩佐哥,总监昨晚打电话说后天就要进组拍片了,机票已经订好了,今天晚上七点会北京,咱们现在回酒店休息吧,昨晚你照顾岑姐一晚上了,还跟医生说自己是物管人员。韩佐哥,你该不会是喜欢????”
“萧萧????”韩佐低沉的叫着他的名字,心底的秘密被人窥视到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韩佐哥,对不起?”萧萧知道自己失言,立马闭嘴,开车离去。韩佐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街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无奈的叹息
【你有没有暗恋过一个人?当你突然看到迎面走来的她时,那种猝不及防的如遭雷击的触电感。虽然你会表现的很镇定自若,就如素不相识一般,一脸清高和漠然的从她身边走过,可是却难以掩饰掉心里的那份紧张慌乱、羞怯和不安。我一直在关注你,用你知道或不知道的任何方式。----韩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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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北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过世了,不需要任何葬礼,直接火化就好。她受不了哭哭啼啼,怕自己的灵魂在天堂后还得不到安息
奈沫虽然已经做好的十足的心理建设,但是当她看到迷惘悲伤的倪爸爸抱着倪北骨灰走出机场的那一刻,仍然不觉的悲伤落泪。钱亚爱扶着一夕之间苍老的他,身后的钱家父母抹着泪上前去迎接他们的归来。
就在这人群之后,奈沫泪眼婆娑的看见了推着行李车款款而来的陈楠瓷。他穿着沉重严肃的黑色西装,额头缠绕着醒目的白纱布。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强大的气场。奈沫向他挥手,欲语泪先流
倪北被安葬在她母亲的墓地旁边,悲伤过度的倪爸爸终于撑不住,晕倒在了倪北的墓前。奈沫陪着钱家父母回家休息,钱亚爱跟着医生去了医院照顾倪爸爸
钱家父母在担忧中睡下后,奈沫去医院和钱亚爱汇合。看着疲惫不堪的钱亚爱在自己肩头无声的哭泣,奈沫用手温柔的覆上她的双眼
“她睡着了吗?”
不知何时出现的陈楠瓷轻声问着,奈沫机械般点头,看着他把钱亚爱安置在陪床上,拉着自己的双手去了医院的天台。他们并肩站立,沉默的看着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
“奈沫,对不起。”陈楠瓷终于开口,很是歉意的说着。奈沫没有用手语,直接拿掉了他手中的第四支香烟
“其实??关于倪北的死,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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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北出生时,她的母亲难产而死,自己也遗传到了母亲的心脏病。倪爸爸从包工头开始,艰难的打拼,终于在她六岁时有能力将她送到美国治病。自此倪北就开始了在美国的孤独生活,但是和倪爸爸的感情一直很不错
十六岁的倪北做完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手术,倪爸爸担心女儿的身子,怕她突然就这样的去了,将她接回国治疗,托关系将倪北送进了南山高中。倪北进入南山后疯狂的追逐着刘少堂的脚步,但是她的身体日益变差,到最后不得不休学在家
十九岁的倪北即将再次进入手术室,得知自己即使手术后仍然有生命危险的倪北很是抗拒,当晚从医院中逃脱,她要死也要死在父亲的身边,于是倪北就这样阴差阳错的遇上了差点被强暴的奈沫
二十四岁的倪北在南山百年校庆时再次遇见了刘少堂。此时的在英国硕博连读。倪北知道自己身体的不允许,自私的不想让自己的人生流下遗憾。那一晚和一群校友在酒吧小聚时,倪北借酒壮胆,大胆告白,得到了刘少堂的回应。如果就这样和刘少堂幸福的走到生命的尽头那是最好,但是现实总是这样的让人猝不及防
倪北在那个凌晨的电话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没有告诉刘少堂,悄悄的飞往英国伦敦,迎接她的却是刘少堂对一个男人的深情告白,但是得到了那个男人严厉冷漠的拒绝。而这个男人,正是刘少堂研究项目的投资人陈楠瓷
她问他,这一个多月算什么?刘少堂在烟雾寥寥中说
“倪北,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但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倪北浑浑噩噩的从刘少堂的公寓中出来时,她遇见了那个在凌晨接电话的女子玛丽。玛丽在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悲哀的说着她为了刘少堂,从中国追到了英国,知道他是同性恋后仍然不死心的待在他身边。倪北打电话来的那个凌晨,刘少堂刚为了陈楠瓷买醉会公寓,一个劲儿的叫着他的名字,说着对不起倪北,他不该拿她来测试自己是否还爱陈楠瓷。
玛丽不想倪北多心,于是说刘少堂还在实验室中没出来,但是没想到自己忽略了时间,还是让倪北怀疑
倪北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在一阵惨白的笑容中翩然坠地。是陈楠瓷送她去的医院,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钱亚爱。他和钱亚爱已经多年未见,没想到会是在医生宣布倪北去世的情况下重逢
刘少堂得知倪北去世后深受打击,在太平间内突然发疯,狠狠的揍了陈楠瓷一顿,哭泣的控诉着他
“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要我爱上你?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