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金府,唐灵惜虽然是客居,明显感觉到了不自在,虽然荷黎昕帮她挡了大部分繁文缛节,可是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可怕的束缚,这样的束缚夸张到即使呼吸都应该保持某种一致。天空还灰蒙蒙的,屋内昏暗,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可是已经有下人进来请他们去用早饭,荷黎昕到不困难,熟练地在丫鬟的伺候下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两个小丫鬟,忍不住好奇的往床上看看,这夫人好大的谱啊。
荷黎昕也不急,待到了最后时刻才温言细语的叫唐灵惜,昨天晚上折腾到大半夜,又分享了这样的秘密,她能睡得着才怪。心里五味杂陈听到鸡鸣才昏昏睡过去,这才一会就又被叫起来,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简直要了命。
荷黎昕把她的穿戴都准备好了,放在床上,她自己在被子里慢吞吞的穿好,睡眼惺忪的跟着荷黎昕身后去吃早饭。天空开始微微飘起白雪,落在庭院里的梅花上,到是让人眼前一亮。
进了大厅,只觉得气氛分外肃穆,唐灵惜睁大眼睛努力辨认是来吃饭,还是参加谁的葬礼,这样吃饭的场景,在她家从来没发生过。
那么多人吃饭,那么多人服侍,最奇怪的是大家有条不紊的一丝声音都没有,荷黎昕态度谦和的为两人的迟来,客套的向大家表示歉意,然后入座,唐灵惜刚起床一点胃口都没有,而且这餐桌上规矩那么多,她只是拿着自己的筷子,荷黎昕分门别类的帮她夹在盘子里。此举不免引人侧目,两人到都不以为意。
金辰逸微微向这边看了看,唐灵惜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敢乱看,盯着自己的餐盘,不时对荷黎昕笑笑。
正吃到一半,一个慌里慌张的老妈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头就扎在地上,磕了磕,哭着说:“大奶奶,大奶奶不好了,表小姐疯了。”
唐灵惜这才发现晋雨欣没来,大太太面色凝重到依旧端庄,向荷黎昕等人客气了几句,便带着一众人走了,留下金辰逸和几个族里的表亲陪着唐灵惜他们吃饭。
人一少,唐灵惜更加觉得局促,之前还能装出几分,经过昨夜却觉得心虚,荷黎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帮她剥了个鸡蛋,金辰逸则有节制的不时瞟一瞟她。
“表小姐不要紧吧。”荷黎昕看着唐灵惜屡屡噎着,开口搭救她。
“哦。”金辰逸也明显心不在焉,荷黎昕突然开口惊得他舀汤的手一抖,撒了不少在桌上,眼疾手快的下人立马清掉了,可是尴尬却还在。
“她估计就是闹脾气吧,隔三差五,总来这么一出,让你们见笑了。”金辰逸不在意的说,他表妹的闹腾劲他很清楚,而且在他失忆这段时间,她一直阻挠自己回想过去,让他积攒了不少气愤。
“可是我看刚才那个下人神色很慌张啊,若是一般小打小闹,也不必惊动大太太吧。”荷黎昕把自己手中剥的光洁剔透的鸡蛋递给了唐灵惜。让插不上嘴的她有事可干。
“大太太没有自己的孩子,一直将晋雨欣视为己出,已经宠坏完了。”金辰逸不满的皱皱眉头,继续喝自己碗里的汤。
没过多一会又进来了一个仆人,请三位过去。
荷黎昕心下生疑,将唐灵惜护在身后,跟着金辰逸缓缓走进金府的后院,金府的女眷疯了。唐灵惜跟着大家鱼贯进了晋雨欣的卧室,果然一派西洋风格,大太太这样的老古董能容得下这分洋气可见对晋雨欣的宠爱确实不虚。
唐灵惜探头往里面看看,只见披头散发的晋雨欣窝在床脚不准任何人靠近,嘴唇和脸都惨白,眼神涣散,喃喃的不停说着:“有鬼,有鬼,金府死人了!”
大太太厉声呵斥道:“你还不去看看你表妹。”
金辰逸微微向她侧侧身,走过去坐在床沿,轻声说:“雨欣,雨欣是我啊,我是表哥。”
那晋雨欣对金辰逸执念很深,即使疯癫也依旧没有忘记他,果然看着他就发出嘿嘿的笑,伸出手来摸他,金辰逸也不阻止,轻声问:“你怎么了?”
晋雨欣靠了过来,趴在他耳边说:“表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金府啊,死人了,是个女鬼,要来抓我走,要我做替死鬼呢。”
虽然满屋子的人,可是唐灵惜看着晋雨欣那诡异的表情心里有种突然踩空了的感觉。大太太看晋雨欣疯的厉害了,不忍心的皱皱眉头,但更怕在众人面前出丑,让大家在外室等候,自己由一个上了年纪的婢女扶了出来。
“荷先生,你觉得我家的表小姐为什么会疯啊?”大太太面无表情的问道,唐灵惜还没回过神来,荷黎昕已觉得不好,一脸扼腕的样子,说道:“表小姐年轻,估计好生调养会好的,您不要太过伤悲,这房子有些年头了,难保府上哪位老人路过,冲撞了表小姐,您也知道,老话说,年轻女子属阴,八字比较轻。”
大太太冷哼一声:“荷先生做官做到外交部长,还信这些?”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认识些风水先生,不然请来给表小姐看看?”荷黎昕已经觉出敌意,小心的应对着。
“我看,不是鬼作祟,是人非难吧。”大太太念着佛珠,闭着眼说:“我在府里待的久了,我阿玛是八旗旗主,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花样,您知道,府里最可怕,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是女人的妒忌。”大太太不睁眼,继续拨弄着手上的佛珠,一颗一颗划的有条不紊。一旁扶着大太太的丫鬟说道:“荷先生有所不知,昨夜有人看到荷太太夜里出来了,这第二天表小姐就疯了,您说这是为什么?”
唐灵惜心里暗叫不好,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她一生最怕被人冤枉,忙开口辩解:“你们找不到真凶,就赖在我头上,我出门和晋雨欣发疯有什么关系,你们那只眼睛看到我去找她了。”
荷黎昕拉住冲动的唐灵惜,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对大太太说:“是啊,纵然贱内不懂事昨晚多有得罪,可是她有什么理由逼疯晋小姐呢?”
那个得力的丫鬟口齿伶俐吐字清晰的继续说道:“荷先生,您要这样问,我们可也就实不相瞒了,毕竟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您可别怪我们说话难听。您这位荷太太。”那丫鬟向里屋看看确定门窗都已关好声音传不进去,这才说道:“和我们家大少爷,以前就私定终身了,好容易被大太太劝回来,要安心娶表小姐,哪想到她嫁了人还敢追到北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