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惜好好休整了一番,期间感觉到有人悄悄来看过自己,是荷黎昕,他安静的坐在一边,唐灵惜不愿睁眼,她突然觉得活下来面对这些人很麻烦。
唐灵惜这样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在床上久待,过了几天便下了床,只是身体上多了许多冻疮,唐灵惜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大多数都只是皮肉之伤,虽然看上去很严重,到底是会好起来的。
而只有一个人,祥叔永远的失去了他的腿,他年纪太大了,他一向隐忍干练,所以当时根本没有想到祥叔会出问题,可他毕竟老了,身子怎么能与年轻人相比。
唐灵惜推开木板门,看着祥叔表情安宁的看着屋顶,唐灵惜不习惯的看着他空荡荡的腿。
“灵惜来了。”祥叔扭过头来,笑的慈爱。
“恩,才醒。”唐灵惜的眼眶开始发红,她觉得自己太疏忽大意,若不是如此他或许能健全。
“祥叔。”唐灵惜坐在床畔,眉宇间幽怨自责。
“哎,好孩子,不怪你,你一个人救了所有其他的人,已经尽力了。”祥叔语气宽厚的说,唐灵惜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长辈,出入老屋的那些叔叔伯伯,并非对自己不好,可是很少有一个像祥叔这般为人指明道路,点亮前方的道路,他总是很温和,很可靠。
唐灵惜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把脸扭到另一边,可是眼角却止不住的流下眼泪。
“好了,祥叔这辈子,享过的福太多了,就算失了两条腿,老天对我都还是不薄的。”
祥叔轻轻拉拉唐灵惜的手说:“傻姑娘,你闹什么别扭,你家里横着抬出去多少人,怎么这会抹起眼泪来了,太有辱你大小姐的生分了。”
“祥叔。”唐灵惜叫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她和她爸爸一样总是笨嘴笨舌的,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哎,我呀,靠的是这双招子,又不像你们靠拳脚功夫,再说做这一行,和赌博没什么区别,想当年,我赌的连身上衣服都没有了,如此落魄我的挺过来了。”祥叔絮絮叨叨的接着说。
“祥叔,您心里不好受就骂骂人,打打人,别这样,我看着难受。”唐灵惜压着心里翻江倒海的酸楚。
祥叔笑着摆摆手。
“祥叔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安度晚年,给你养老送终。”
“我信,可是这会说这话,也忒丧气了。”祥叔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唐灵惜从房间里走出来,刚好碰到前来看望的金辰逸。
两人表面上都是神色自若,但是举止疏远了很多,说话也客气了很多,仿佛在海上临死的那一刹那,根本未曾发生过。
“来看祥叔啊。”金辰逸一头漂亮的卷发,在阳光下散发着金黄光芒。表情很平淡,语气也很稀松。
“恩。”唐灵惜看了看他,不紧不慢的把目光移开。
“那我进去看看。”金辰逸探寻的看着横在门前的唐灵惜说道。
“好。”唐灵惜走向另一边,让金辰逸进去。
金辰逸进了祥叔的房间,唐灵惜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准备去找陆家劲,可是不晓得他在哪个房间,想着晚上那几个女孩子来时,问问再找,回到自己的房间,陆家劲正坐在里面等她。
唐灵惜一进门,看到陆家劲正在发呆,被突然闯入的唐灵惜惊得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
“家劲哥哥,我正找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唐灵惜由衷高兴的说,只有看到陆家劲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才能重现。
“恩,其实我每天都来看你的。”陆家劲憨厚的笑笑,这个傲视东海的一代枭雄,此刻憨态可掬的样子,和寻常的男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恩,爸爸也总说,你很可靠呢。”唐灵惜赞叹道。
“唐伯父厚爱了。”陆家劲微笑着说,提到唐荣轩他整个人就挺直了许多。唐灵惜一直不明白在认识唐荣轩之前的陆家劲是个怎样的人,陆家劲总是似有似无的透露着唐荣轩对他的改变很大,并且他才是把黑玉扳指找回来的人,唐荣轩大老远从上海来寻这东西,他不可能对黑玉扳指的珍贵一无所知,那么他又为什么拱手相让。
“对了,伯父已经给我发了信,说你们要去寻宝,所以我一定会两肋插刀的。”陆家劲想起这件紧要的事说道。
“恩,我们的鉴宝师没了腿,所以还得重新安排。”唐灵惜如实说道。
“你和金少爷的事,我略有耳闻。”陆家劲小心翼翼的说,仔细揣摩着唐灵惜的表情脸都憋红了。
“恩。”唐灵惜微微皱了皱眉,不大愿意多谈。
“那唐伯父的提议可有跟你说过。”陆家劲隐晦的暗示道,这句话已经突破了他智力的极限。
“我和爸爸都很看好你,但是我现在没有心情想其他的事情。”唐灵惜突然变了脸色,态度冷冰冰的。
这让本来就很局促的陆家劲更加没了主意,手上一层冷汗放在背后蹭了蹭粗布衣服,尴尬的笑笑:“我,我明白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唐灵惜看了看他,叹口气,点了点头。
陆家劲才走,荷黎昕仿佛鬼魅般的飘进了房间,唐灵惜发现其实最能让自己舒心的还是他。
“大小姐的魅力可真是不小。”荷黎昕轻松的开着一个玩笑,仿佛唐灵惜只是一个常见的好朋友,之前发生的种种,在他风轻云淡的语气中都被抹掉了。
他落落大方的坐在离唐灵惜不近也不远的位置。
唐灵惜过了许久,看向他笑着说:“荷部长,真是老狐狸,海盗的船上也能如此游刃有余。不知道下次见到港督的时候会不会有点小内疚。”
“我可是真心交朋友哦,港督是朋友,海盗怎么就不可以是朋友呢?”荷黎昕油滑的说。
或许荷黎昕这样的人永远看不到多少真心,可是他永远都让你觉得舒服得体。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事情似乎一勾销,他们又成了可以彼此依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