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齐达内帮柯克多解了围。史密斯两手搭在他们的肩膀上:“谢谢你们过来帮忙,晚些时候就让吉奥瓦什为你们做一顿晚餐吧。”说完以后就对小柯克多说了一句“我们走。”便把柯克多的行李也套在了自己身上。门开了,她走到已经开到门前的车背,将后箱打开。
“我们走了!吉奥瓦什,别墅就托你照看了。”放好行李有个1分钟的样子吧。史密斯把车后盖关上,撑着腰停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便走过来嘱咐已经站到门口的管家。拉吉和齐达内也都站在旁边。
“太太,你放心吧。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你与爵士的安全。此去一定多加小心。”还是有些余悸,史密斯的脸上都写出来了。或者她想到的,是斯密德走之前一个晚上对她说的话,那是一个反复思考与周旋后的结果——“让,我一定要去墨西哥!”
“妈妈,你怎么哭了?”去现场看世界杯是多么棒的事情啊!柯克多兴奋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正值夏天,空气干燥但又有凉风。车厢内已经打起了暖气,柯克多却转过头来看见迟迟不肯发车的史密斯,眼角边又一些水渍。
“没,没有,孩子。咱们走吧。看世界杯去!”说完把泪水抹下来,摸了摸柯克多的头,将汽车的拍挡位前。后面站着的三只眼睛都略带心思目送汽车离去。
“咦?咦?”突然心慌了!
“怎么了?”行驶在路上,史密斯看到儿子突然东摸西看的,眼神里有一种恐惧的东西。
“妈妈!妈妈!遭了!遭了!”
“怎么了……”
“我的日记本!日记本,还在花盆后面。”柯克多这句话还真让史密斯给吓着了,但对于她来说还真不见得是什么大事。
“喔,我下来的时候就问你收拾好没有啊?”
“那怎么办啊?倒回去,我们倒回去!”
“傻瓜,这都要到机场了,你现在才来说这个,哪里来得及。”看了一眼反光镜里的自己,史密斯回到自己的儿子。停机坪已经出现了她的眼前。已经是晚饭时间,她要把车停到下面,半小时以后就必须经过安检系统。
让·柯克多泄了一地的气。脑袋耷拉地瘫坐在位置上,真不高兴。不过他一会儿又兴奋起来,自己把自己解脱了。周围的光色渐渐聚焦了起来——他们到了。
斯密德正准备下楼收取从法国寄来的长途邮件,居伊·鲁给予斯密德在收获对手情报上的巨大帮助。3个月前,他通过正在墨西哥执教的弟子瓦内在墨西哥体育界的关系,通过便条上的信息找到了与贾洛有关联的一条线索,顺藤摸瓜,终于破获了这一组织的重要情报:蚂蜂集团。斯密德知道自己身边随时都会出现他们的影子。不过,这很有可能是一次互相颠倒的游戏,对手会以为他们在明,斯密德在暗;然则相反。墨西哥通用西班牙语,斯密德却能流利与酒店经理交流。与马赛地区最高档酒店不差分毫的大厅,信件已经到来。写有让·斯密德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又其实只在法国体育界内流传,国际上并不过多知晓。
通向外面的世界都由玻璃看破了。北美的天空阴霾、干燥,墨西哥城在国家中南部,离太平洋有一定距离,让·斯密德本想着第一次来到墨西哥的机会吹一吹在本国无法触碰的太平洋的风,然空气内充斥了辛辣、火药,暗中有密谋的他也无法将这个世界与享受联系在一起。轻轻给予了微笑,法国人让·斯密德给予大堂经理以亲近的感觉。法国国家队则驻扎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区域,更为僻静、少争吵。主教练与足协主席都询问了他的意见,然斯密德仍然保留了这个秘密的重要。他希望在没有完全查明幕后主犯前,谁也不能过多透露。
他迅速回到房间拆开了信封。一张非常干净、纸张质素极好的信纸,内容简短、有利,是这样说的:
斯密德,斯科特是蚂蜂集团在法国足球圈建立交易图的重要一环,谋杀贾洛的人由他指派。准确消息称他将出现在阿根廷与英格兰比赛的现场,希望你能密切留言,不失时机采取行动措施,简捷有效,不露风声。
1986年6月10日
你的好朋友:居伊·鲁
信中附上了一张关于斯科特本人的隐藏式照片,属于秘密拍摄。照片中他穿着大衣正要进入某一建筑物,回过头来时被拍下。斯密德会庆幸自己有一个如此杰出的朋友。在提供线索方面居伊·鲁给予了年轻的斯密德以巨大帮助。信件走了半周的时间到达了斯密德的手中。在国内紧紧抓住的这条线索终于有了结果。现在斯密德所想,是从何处搜寻到关于这个神秘人物的资料。他知道这本应属于国际刑警组织的工作,而他本人甚至不清楚斯科特其人的国籍。另外……
1986年的6月下旬,如火如荼的世界杯赛在墨西哥进行。到来以后,让·柯克多甚至没有见过父亲一面。他与史密斯住在一个安全的小酒馆里,母亲从不离开他。看完比赛便带着儿子回到酒馆写他的日记。无数次问起父亲在哪里,史密斯总是以工作为由搪塞她7岁的儿子。因为一大早就要赶往球场,柯克多总是睡得很早。史密斯陪着他睡着以后,他也就不再知道后来母亲去做了什么。
斯密德将身上几件最重要的东西都藏到了最安全的地方,身上只带着那一张斯科特的真身相。白领衬衫和外衣,简洁干净的穿办再配上一顶帽子,这个外国人一眼看上就不简单。他此刻正从楼梯往下准备走出酒店。从那张照片上他去寻找一些可能的地方,斯科特会经常出现。
“啊!”自己都愣了一下,被撞倒的人已经大叫了出来。刚刚推开旋转门,一个身影从身边闪过不小心被撞到了。斯密德自己都往后退了两步。
“先生,您没事吧?”斯密德没有大碍,但那人却撞得不轻,横竖站不起来。
“你这人怎么走路也不看着一点?”斯密德是用西班牙语问他的,根本还没来得及看他的相貌,却得到了他同样用西班牙语的回应。
“实在对不起,可能是太心急而导致错误。您是?”啊,很明显是一个东方人的面孔。戴着眼镜显得干练而清瘦,极富教养。斯密德赶紧伸过手去扶起他。
“你这人,还算有礼貌。那请帮我把东西都收拾起来。”这个亚洲人所指的,是他拿在手里却被斯密德弄到一地的稿件。已经有大堂的服务员帮助收拾了。
“先生,您是记者?”
“怎么,你看出来了?”背着的照相设备,胸前的证件,斯文的形象,当然还有这一撂的稿件。进出这栋酒店的人多少与世界杯有关,他已经看到了很多种颜色的皮肤。这是斯密德对他的第一判断。
“那么很高兴认识您。请问您来自什么国家,怎样称呼?”法国人的国际礼节,斯密德所展现的气质让对方感到很舒服。
“你看看吧。”又显得随和,主动将记者证递给了斯密德。
“噢!中国人,成真。”看完记者证又瞄了一眼对方,应该与自己年纪相仿才对。
“你应该是法国人?”
“你……能辨认得出来?”把记者证还给了对方,听到这么一说,他装模作样摊开双手环视了一下周身。
“从口音上能够分辨出一些马赛味道。”
“您去过马赛?您一定因为足球去过很多国家。”竖起了大拇指,好吧,斯密德相信这一幕会让他现在的情绪稍微放松一些,回归平常:“这是我的名片。”
“喔?”递过来,是法文。但是一眼看得出法文不好,中国人拿着卡片辨认了一些时间。
“先生,那么您请便,我有事情要出去。”不等他回答了,斯密德再起身往门口走。
“喔,好的,后会有期,朋友。”还是流利的西班牙语。名叫成真的中国人还是不完全卡片上的法语。
“让·斯密德。喔,这个名字我认识了。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就喃喃念到了已经走出去的斯密德的名字,中国人目送他的背影,站在原地简单摇了摇头,然后收拾东西要回自己的房间了。
就是明天!兴许时间刚刚好。他相信这是最好的机会。在还没有完全摸清楚此人背后的势力以前,斯密德希望这场比赛能给他一个结果。而法国与巴西的决战他甚至都无暇关注。昨天晚上妻子西格蒙特·史密斯到来,他们在相互报到了各自的收获和接下来的行动之后,亲热了一晚上。斯密德放松了情绪,已经走在了前往目的地的路上,这次他把自己变成蹲守的人。但他知道,还不是妄自行动的时候,一定要等到瓦内与墨西哥体育圈的力量再配上这里的警备,才能一举拿获。
2年前的主干都正直巅峰,法国国家队已经顺利闯入世界杯8强。他们的下一个对手是三次世界杯冠军巴西队。很多人都在渲染,普拉蒂尼与对手苏格拉底之间的较量。斯密德其实也无比关心。但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是怎样的使命,自己是怎样的身份。他靠在一根电线杆后面,两手端着一份报纸,等待那栋建筑物里走出的人中,出现一个让他能上胃口的身影。
形形色色,有身材魁梧、满身纹身的人出没,留有浓密的络腮胡,是这里的黑道分子?也有瘦削平头、走路一条直线的人出来,是银行职员?他无暇关心这栋建筑物是做什么的,想必三教九流无所不包,马赛也很常见。他在意的,只是被他夹在报纸缝隙照片里的这个人,斯科特,白种人。
就是他!就是这张脸!斯密德一眼认出来了。不是从里面出来,而是从远处走来,慢慢悠悠。斯密德慢慢将报纸提到与眼眶齐平的位置,转身从电线杆背后消失掉,走到了另一侧。
但是斯科特并没有立即进去。斯密德站在一个两条街之间刚好漏出的一条斜缝内,侧过身观察他的举动。斯科特竟然蹲了下来,在人行道近车道的地方。斯密德还不敢轻举妄动。下午5点的时候,天色还很敞亮。
有人!没多久,他没有离开那人一眼。有人从背后出来拍了拍斯科特的肩。隔着一条马路,斯密德听不清他们之间的交谈,应该是用西班牙语。他甚至无法判断斯科特的年纪。两人一直相互站着,递了烟,任凭车辆不时地经过。
应当是叫做蚂蜂集团的组织成员?或者关系很近,这里可能就是总部!斯科特旁边的人或许是与他地位平等的组织骨干。但他们的幕后主使在哪里,难道就在里面?斯密德一派推测。
进去了!大概15分钟以后。两人丢了烟头,一前一后进入了那栋建筑。从外面看上去应该是20年前修建的,外表的颜色都已经褪色,斯密德依然藏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1分钟后他慢慢走出来。站到了斜角45度的正对面,刚好能看到这里的一举一动。他必须继续观察下去,明天斯科特会去到球场。扮演跟踪者的角色?这是绝佳的机会!他不能放过。但是……
1小时,2小时,2个半小时,风越刮越大,和塞泰姆地区的风有明显不同。更劲,也更烈。斯密德想起了他在次次从维罗德姆球场看球回归的路上所吹的风。斯密德很有趣地对比着他现在的举动、处境与他在包厢内看球时的心情。他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或许将‘胆小鬼’三个字说得文雅一些就是‘谨慎一些’。
他觉得自己有些肚子饿,但四周哪里有吃的?真是活受罪!亏他堂堂的法国骑士勋章享有者。不行!还得继续等下去,不能走!他只是恨自己为什么不把衣服穿厚一点?没人提醒过他墨西哥的夏天室外温差有多大。他觉得自己甚至连睡意都来了。
真想闭眼?怎么办呢?对方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不知道。难道在里面谋划进一步的行动?他越想越疯狂,却突然觉得自己清醒了起来,是他给自己的脑袋扎了一针!
看看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已经是晚上11点。天黑尽了,他的侧后方10米处就有路灯,不时有车辆经过,但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他在为自己的判断买单——斯科特会在晚上有所行动。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继续等下去!
离开一会儿有没有什么?去找点吃的?不行,漏掉了问题就太大了。球场内人山人海,怎么找得到?但是……斯密德一个劲儿摇着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起来。他甚至玩起了‘丢玫瑰花瓣’的游戏来让自己做选择。他还没来得及抬头——
有人出来了!是,是,是斯科特!还有,他后边,渐渐的,不少人!门前正好就有路灯,斯密德看得清清楚楚!他终于不用后悔自己做出前来跟踪的决定,也侥幸自己没有在这个时候离开。晚上11点半左右。是要开始行动吗?有3个人从后面跟着出来,都戴着帽子,从背后看不清楚。斯科特领着他们朝斯密德反方向走去。他悄悄走出来,跟上去……
从酒店到球场,都能时刻看到横幅与标志。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四分之一决赛,都是强强对话,在不同的球场进行。已经有球员的大幅画像成了这届赛事中球迷胸前的护身符。斯密德一路跟过来,他们上了一辆卡车,是朝球场的方向开去。斯密德搭的则是已经有些难随手叫到的出租车。“请跟上前面那辆卡车。但请不要让他们察觉。”在他用西班牙语向司机介绍了身份,长相清秀的墨西哥青年司机先是一脸惊愕,却立马答应。“先生,我很高兴能够载到像您这样尊贵的乘客。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满足您的需求。”保持着车速,这位青年的回答让斯密德倍感信心、
两辆车开在凌晨的墨西哥城内,前方越显得明亮。将要来到的比赛日的前一天,让·斯密德还能听到路过之地如织的歌唱。“马拉多纳是上帝之子”,“莱因克尔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射手!”“我们拥有马拉多纳,他不过25岁!”这场比赛本与他没有关系,让·斯密德却必须前往这场比赛的现场,因为斯科特的车辆开往的正是这场举世瞩目的比赛正要进行的地方。斯密德耳朵里传进来球迷的呼号已经从另一个区域换成了以两队知名球星为主角的歌唱。
“等等,慢一点,他们好像就要在这里停下。”离球场大概还有20分钟的车程,斯密德已经能够看到球场的轮廓。但斯科特所在的卡车好像越开越慢,斯密德叫停了年轻司机。
果然,他们都下来了!把卡车停在了路边。斯密德看不清楚,好像都拿着什么似的。他在想,如果是他们之间的冲突我无意干预。但斯科特所从事的犯罪活动还只限于墨西哥境内?
“谢谢你小师傅,我就在这里下车。这是……”
“先生,能够载到像您这样尊贵的客人,我不想收您的钱。希望您能完成您的任务。”
“这样……”他又掏出了一张名片,与白天的时候递给中国人成真的一模一样,然后说道:“这是我的名片,让·斯密德。能够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如果在今后还有机会重逢,一定要告诉我。请问你的名字。”
“先生,阿切尔。”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再见。”说完下车关门,朝斯科特一行人的方向走去。正当凌晨3点多。
出租车远远地开走了。车灯转向的时候,斯密德发现天空的颜色已经在开始泛白了。隐隐有一份联想,从维罗德姆球场的案发现场出来以后所看到的,斯密德不知道这儿天空的颜色是否也多了一份血意。他与前面一行人保持了50米以上的直线距离,千万不能让他们注意到这个异乡人。他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