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陪谁啊?凌晨,窗外又下起了雪,想起一年前我和左思明小巷接吻的那一幕。望着漫天的大雪,突然渴望一场与他的邂逅,总该见一面,说个清清楚楚才好,彼此再无牵挂,也都落个解脱。
潘小凡在QQ里说:“情之初,性本真。初恋的美好在于足够的美好而未得到。”
有道理!
我妈的抽屉里还有左思明在高中时写给我的三封信,都写了什么?我非常想知道,也许一个美丽的邂逅就从此开始。
四
“妈,那三封信还在不在?”
我爸:“还提这事?你想你妈另半边脸也瘫了?”
“不是这意思。”
我爸:“有事多干活,没事多睡觉,尽整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为什么不给我,是我的信!我和林小皮不也是你跟我妈乱七八糟整出来的?”
“嘟!”
“世界的一切美好都是从乱开始的。”
“嘟!”
“毛泽东遍地撒种,杨之华也不是什么好妇人……历代名女鱼玄机多情多才其实就是一个荡妇……五四时代男女混住、乱字压倒一切……男欢女爱造就文化辉煌……我林小丹迟早要嫁人……林小皮迟早要带老婆离开家,婆媳永远不合……哎呀。爸!”
我爸摔跤了,一屁股坐下去,半天起不来。父母亲都老了,道歉的永远是我,面对那三封信,我只能望而兴叹,我想哪天等我结婚了,它们就会属于我了。
我还是想跟左思明邂逅一场。为了这场美丽的邂逅,我找了不少资料,比如“在怎么样的情境下邂逅才最美好”“什么样的邂逅最深刻”“邂逅的妆容一览表”“关于邂逅的语言艺术”;再看看网站,什么“网上邂逅美女上千人中招”,一个站台广告贴着:今晚,你邂逅了吗?小车的车窗上贴着印着裸女照片的名片也吐着一行血淋淋的字: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不管以什么方式邂逅,最重要的一点是:多溜达。
几天不出门,一出门,认识我的人明显多了起来,街坊邻里的调侃是让我着迷的地方,有问我多大的,有问我什么时候结婚的,还有夸我小时候学上的好的,还有以为我是留学回来的某某,一个劲的替她儿子打听移民的事。我说外国的苹果是5美元一斤外国的媳妇是不跟婆婆住的她们生的孩子说不定是蓝眼睛哪里的太阳都是一样的亮中国在党的领导下也走向光明了,听得大婶一愣愣。
我们学校附近西门口修了条酒吧街,走进去,夜色显得更亮更艳……
我接通了潘小凡,她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我煞是没味,大喊:“喂!这是我手机打出去的第一个处女电话,你怎么也让我说几句!”她终于停了,我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接着“喂”了几声,潘小凡:“说啊!我把你电话告诉施小君了,他说他回到家就给你电话!加油啊!”
“……喂。”
“我在约会呢。我高中时的初恋,他来了,挂了。”
大学生回到家的第一个假期难道都做同一件事吗?抬头一看,转到城外了,等了半天不见公车,到底有车没车,愰愰不知归路,寒冷的黄昏身轻如燕眨眼就飞走了,天色暗了。
旮旯里传来一个非常沉静又有礼貌的声音——“姑娘,要不要算个命。”
五
算命的?挑起我的兴致,他应该已经坐了很久时间,一张老成的脸被寒风冻成了柿饼子,地上什么也没摆,没有表情,乍一看像是无助的男人在享受孤绝的夜晚:“你是看手相还是测字算年岁的?”
“都行,随便。”
看相的:“你想算什么?”
“都行,随便。”
我俩相似笑了。他给我几句话:前生注定选英才,芙蓉花开秋江上,目光游离在寻人,只欠东风还复来。
“你看我有桃花运吗?”
他笑了:“你鼻尖发暗,但舌根不黄、眼皮不青,说明你心态稳定,能以镇定的态度去面对周围许多大大小小动荡不安的暗流,今年你将迎来引以为傲的事业成就,你眉梢长于眼框,从这里看出,你不但非常重视精神上的收入,也希望结合志业与兴趣,重视精神生活,带给你生活品质的更高指标……不过。”
“什么?”
“你要改善和小人的关系,否则不被其扰必被其伤。”
走时,我回头跟他笑了笑,他又送了一句:姑娘,五分钟后就有车来。哇噻,这句最值钱!
车里挤满了人,一戴帽的姑娘硬铁了心的往里挤,我劝别费劲,里面的空气不比这好,司机说她没零钱,她急了:“我下站时给你,你怎么不信,我只有一百的,没道理我给你一百吧。”
司机更生气:“到底谁没道理?”
她满嘴的外地口音,没人答理她,看形势只能我发扬大学生精神,正好有余钱,我往里塞了两块,叫司机开车。那姑娘谢了又谢。
上车不久,就觉得不对,公车怎么越开越远了,一问才知道公车要环城一圈才进城。我到城外走路才十来分钟,坐车转进来还要花上半小时?这意味着我在这拥挤不堪的车里要待上半小时?恰此时手机来电了,“谁啊?谁啊?!”
“小丹!我是施小君!你在哪里?我在路上,你还好吗,我很好,这是你的电话吧,这是我的,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你听到吧?我什么也没听到,怎么回事……”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施小君,高兴地大喊:“施小君!”那头也大喊:“小丹!小丹!”
“施小君!施小君!”
我兴奋的脑袋要爆了,结果公车一个酿跄手机被挤掉了,就没声了,我的手机!我头也低不下去,挤也挤不出来,好不容易下了些人,拨开人群一看,哇,手机!在大块男人和一个肥婆的中间,肥婆在瞌睡。手机、胸脯、手。我慢慢沿着曲线挪动着手,好不容易手机拿来了,那肥婆一瞪眼大吼:“哪个王八蛋楷我油!”凶狠的目光盯向大块男人,顿时气氛剑拨弩张,我指着她胸脯小声说:“……我的手机掉这了。”
终于到站点了,旁边戴帽的姑娘兴奋起来,咪着眼喜上眉梢,说可以还我钱了,我说不用,萍水相逢,不足挂齿。两人同时挤下车,估计她见了熟人,高兴地叫:“嘢!”我这边抬头一看那人,一时心跳如麻慌了神,五味杂陈添了酸。接她的那人却是他——左思明。
手机又响了,一定是施小君来的。
“林小丹。”他叫我林小丹,我的心往下一沉,手机还在响,我接了手机,柔声细雨地唤了声:“施小君啊……”
3也许,也许
一
那头却是妈的声音:“小丹!”
“妈。”
“回来吃饺子。”
左思明:“你妈……要你回家?”
“是。”
他说:“那改天吧。”
“是,改天。”今年寒假都流行“改天”?改天是个什么天?。这种邂逅还不如不邂。
回到家就开始拉肚子,一个晚上跑了四五趟,第二天马上打点滴、吃药,我妈说大过年的,人家大鱼大肉大吃大喝,你倒好,在医院打针。
打点滴时,我妈跟我说:昨晚好像有人找你,我透着窗看到一个年轻不远的站在那里,望着我家的门站了好一会。我很警觉:“穿什么衣服?”
“乱七八糟的。”
“人呢?”
“不三不四的。”
难道是左思明?难道是施小君?难道是……爱情来了,逃不掉,爱情走了,挥不去,一切都难预料,怕来了烦恼,怕不来心伤。“砰!”不知哪里响起了新年响炮,接着这一声响炮,家家的爆竹连绵不绝起来,这些日的恍兮惚兮,听这一声炮响我终于闻到了归乡的味道,抬头看看我妈,她在轮椅上睡着了。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很凉的水,然后用很长的时间,把它一点点化成眼泪。
林小皮没有回家过年,说要跟同学去穿越北回归线,他再怎么编,家里也没人信他,我妈认定是去女朋友家,我爸说他肯定输了买火车票的钱回不来了,这事他们都说对了,据我了解,他即输完了买火车票的钱而且也去了女朋友家,是哪个女朋友就不知道了,我爸给他定了个调:林小皮这小子,尽钻烂泥地,这辈子钻得出来是小龙,钻不出来就是泥鳅。
过完年,时间就过的快了。似乎只跟蓝老师拜了个年就到了回校的时刻,蓝老师卧室里上还挂着那把小银汤勺,估计她将忍受着对一个男人的渴念、一团模糊的绝望就此终老了。
那我的感情信仰是什么?我需要什么样的爱情?我会和什么样的男人结婚过一辈子?我要什么样的生活?
二
随着一趟列车开出。我要回校了。
鸟儿叫,我就到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穿着美丽的冬裙去后山顶等施小君。等了一天又一天,只等来了后山越来越多一堆又一堆的垃圾。
鸟儿开始南飞,虫声多了些许。周而复始的上课,下课,除此外,看到的都是过了个年吃肥了一圈的同学,到宿舍就讲有关压岁钱和家乡遇到的男生女生,一些不好的情绪在漫延,一些不好的故事在流传。
潘小凡是水瓶座的,她说今年是她的桃花年,月亮是她爱情星,在爱情方面,只要表达更多的感性,就能滋润自己的意中人。她每天打扮的美丽冻人,我不得不担心她的身体,劝她好自为之,物极必反,小心!盛情之下出歹徒。
等哪等,自从我来到学校,足有一个月时间没有见到施小君,手机不通,家里电话也没人接,孟革天天放了学就待在餐馆打工,连新年也没回家,马周去年忙活了一年,赚的钱还不如孟革多。我虽然心里喜欢的是施小君,但对孟革也是由衷得欣赏,除了欣赏之外,还有种感觉说不出,比友谊多一点,比爱又少一点,爱护?体恤?倾慕?暂时答不出。
我们几个好朋友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总想做点什么。有人提意去抓贼,葡萄皮:“说不定能泡上一个妞。”。
于是,正儿八经地抓贼。一出校门口,大千世界,到处都是贼,闹市窃贼、明骗贩贼、犯奸谋贼、偷心情贼,天下皆贼,热热闹闹,沸沸扬扬,只怕有心抓贼,无力回天,地铁、公车、超市、广场,看得我们几个身心疲乏,走了大半天,渴了饿了。
龙井喊:“到底谁说的去抓贼?”大家都盯着他,“龙井!一人一瓶水一个茶叶蛋!”“凭,凭,凭什么让我去买,难道是我说的?我……我说的吗?”。几个人喝着水吃着蛋,一直在街头坐到了晚上。
就在这时,几个团体作案的贼,其中一个正要下汽车。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我,我暗示大家。马周一瞅,急了,“就是他,偷我三千的那个人。” 通常团体作案,有人找猎物,有人负责技术活,有人掉包,有人打幌子,葡萄皮抢在他前头去抓找猎物的,接下来是潘小凡,我和张波波拉在最后,龙井还在盯街头的美女。
突然,一群比我们更快的人冲向那群贼,也就半秒种,结束了战争。有人还压在张波波的肚子上,马周给推进了街沟,吃了一个狗啃泥,单我最成功,一个跆拳道的标准度后旋踢,几脚双飞腿迅猛利落,把那个准备掉包的汉子踢倒在地。
邪不压正吧,我正得意着,上来两个大男人将我抵在墙上。我正要开口大喊,嘴巴被其中一个大眼男捂住了……
三
公安局。
我们几个一致认为:其实这一切不过缘于便衣警察和正义学生之间的一场误会,犯不着这么严肃。我们每个人面前放着一杯热茶,我们根本不屑,茶算不了什么?这说明不了警察对正义学生的尊重。
这些无聊的警察在我们极力反对下,还是把教导主任也给请来了。
教导主任在那头,我们在这头。这回,我们终于尝到了什么叫“被重视”。教导主任的第一句话是:“没想到啊!”马周听错了,小声问我:“什么?没想通?”葡萄皮以为只要是教导主任出面的事肯定要受处分,他跑去问教导主任讨了根烟抽,然后嬉皮笑脸地让教导主任网开一面,教导主任从建校章程说起,说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才说到这事件的定性,“你们是不是上课很无聊?”
啊?!我们同时拍案而起,恰是一股正义之师,他立即改了口:“你们学习之余还应当再学习。”
夜里十一点,教导主任把我们带回了学校。
满天星光,数星星。潘小凡说散了吧。
葡萄皮掏出几张票,给一个人发了一张,说是他换了夜唱的酒吧,那酒吧要在三月的某日正式开门营业,叫大家都去,潘小凡:“只打五折?不免费?”葡萄皮:“不错啦,我是红歌手才给朋友价,一般都是七折,还有最低消。”
龙井:“像我们几个大概要几多钱?”
“一百多……行啦,也就是你们,不然最低消288。”
马周:“包点歌了不?”
“不包,包点歌最低消要588。”
左一个最低消右一个最低消把人说烦了,潘小凡说:“不去啦。”都说不去,葡萄皮急了,好说歹说是为了给他捧个场,新年刚开唱嘛,这一席全算他请客,这才都应了他。
不管施小君来不来,我依然不论阴晴每天早晨上一趟后山。那一天,碰到杨惠,她说:“你在等他吧?”这话像被人瞬间拨开的伤口,我的眼眶便湿了,一股热热的眼泪晃动着涌出来。我依然不承认:“没有。”
“你应该这么喊——施小君,我想你!”杨惠突然大喊出来,她的声音尖而细,破空而起,那太阳好像都跳了跳。她怂恿我喊:“快喊啊,喊啊,就像我这样——施小君,我想你!我想你!想他就喊出来,爱他就喊出来。喊出来就舒服了。”这一刻,我信她。
“我想你!”“施小君!”“我爱你!”“施小君!”“你在哪里?”“施小君!”我喊前一句,她喊施小君,我俩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不知道,她是为她自己喊的还是为我。
我叫她伸出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串施小君的手机号码,我笑了。杨惠:“你不担心?”
“你需要朋友。”
“你不喜欢施小君?”
“我们只是朋友。”
她眼里充满了疑惑,直到这一刻,我对杨惠依然没有妒意。
我和潘小凡合计去外面找兼职算了,上课之余,开辟一个新的人生体验总比沤在个人狭小的感情世界中实在的多。潘小凡不肯,她说回家天天吃火锅,脸上全是青春不美丽的痘,此消彼长,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战痘中,战痘完还得填坑,这是个磨人的活,可是没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社会上难混啊。我劝她找个整容医生做男朋友得了,他们对所有的坑都充满了探索性,她大叫:“我只要孟革。”
“好吧,梦你的哥去吧。”
四
星期天,跑完步回来,抬头看见了一束火红的玫瑰,我第一反应就是施小君回来了,潘小凡指着玫瑰热情洋溢地叙述着收花的过程,听来听去,也没说出这花是谁送的,送给谁的,我马上叫停:“谁送的,送给谁的?”
“不知道。”
没多久,她就问我借这借那还借车,我一问,她说她要骑我的车去溜达一天,看能不能沾点桃花运回来。晚上,等她风尘仆仆地回来,抬头就是一句:“以后,别再我面前提孟革了,我潘小凡这辈子不要男人。”一问才知道,她在孟革打工的店前坐了一整天,孟革也没时间陪她吃一顿饭,还让她回学校去,别影响了客人的情绪。
我有多久没见施小君了?好久好久,太久了,久得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终归要在进入社会之前增长一些知识。中国的面试市场真是无耻!
一个个招聘者面无表情的与我面对面坐着。
我说:“我英语过四级。”
某企业主管:“不行,要六级。”
我说:“我英语过六级。”
某中心主任:“不行,你舞蹈才五级。”
我说:“先生,我是英语过六级、舞蹈过六级的。”
某老板:“不行,我们需要有人奶喂养经验的。”
我说:“这位女士,我英语过六级、舞蹈过六级,虽然没有人奶喂养的实际经验,但我自学了月嫂三级,是人奶喂养的积极拥护者。”
某大妈:“……家里只有我和一只狗。”
我说:“我什么也不会!”
某家庭妇女:“好!就你了!”
我就这样意外的被一家有钱人看中做了家教,说是家教,其实什么也不用教,只要看着孩子就行,那孩子叫三毛,外语说的比我还顺溜,这家女主人跟我妈同姓,也姓方,我只管她叫方姐,男主人姓杨,杨冰阳,好极致的名字,他给过我名片,递名片时,我注意到他的手,像女人的手一样细腻柔软,是个注册会计师。
这里的男主人比女主人有才,屋子里有琴、棋、书、画,都是杨先生的至爱。我不常在三毛家吃饭,这家人,连他家的狗和猫吃饭都训练得不言不语,只有三毛和我一边看电视一边谈笑风声。那日,吃着饭,杨先生推来一手机:“小丹,这是送给你的。”
我很意外:“我有。”
“这是苹果五,国内还没有销售。”
我第一反应是:奖励?企图?解雇?好感?“……太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