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夜隼来,你去盯着凤鸣月。不许再出岔子。”
“是。”
上官莲儿这颗棋子,就像是埋在楚王府的一根钉子。不冒尖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顺,一旦冒尖也是扎人的利器。上官雄早上来没见着,过些日子肯定还会找借口来。
想着,老大夫拎着个药箱带着小跑进了芳菲阁,一见楚墨岑站在廊檐下。眉头紧蹙,一脸凝思。吓得不气不敢喘,立即就钻进了房里。
这几日,他可是勤学苦读,把发了霉的医术晒了又晒,看了又看。
诊完脉,给上官莲儿重新换好纱布,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可楚墨岑早已离开了芳菲阁。
此刻,墨居。
楚墨岑坐在当中,脸色平和,带着一丝慵懒倦怠。距他不远的下位上。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头垂得很低。帽子也压的很低,除了薄薄的唇,五官眉眼都隐在阴影中。
一室安静,两人都不说话。楚征亲自上了茶,又将门合严实。楚墨岑这才将散漫的目光聚起,凤眼凝着,目光瞥向端起茶的男子。
“你现在回来会引起太子那边注意的。”
“太子的人已经到昆仑国了,大致方位已勘察清楚,唯今只差地图。”
说罢抬起头,一双深沉的桃花眼,少了几许淡然,多了几抹沧桑。素白的脸,除了薄薄的唇上透着白粉色。憔悴的就如多年不见天日。
楚墨岑心底讶然,荆慕白这么快就赶回来了。他派去的人怎么没有禀告呢?
荆慕白放下茶盏,脸上蕴开笑意。好像已经看透了楚墨岑的心思,接着道:“王爷放心,昆仑国那边我留了替身。”
楚墨岑但笑不语,他一直就没小看过荆慕白。不过三十出头,稳稳当当做了十余年国师,这可不是靠着凤家就能起来的。
“国师做事,本王向来放心。只是上官雄这边还有所牵制,恐怕还要耽搁些时日。”
自龙绝尘下了停战令,驻扎军队的任务就派给了上官雄。楚墨岑完全就是龙尾山的闲散王爷。他若带兵出城,必然会引人微词。这个时候,只能按兵不动。
“都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这几天。”荆慕白脱下斗篷,单薄的身体在夜明珠的白光下更加苍白。
楚墨岑心头突来恍惚,下意识想到凤倾天若看见这样的荆慕白。肯定心疼死了吧?
“时候也不早了,让楚征带你去客房休息。皇上在王府安插了不少眼睛,晚上国师就不要出来赏月了。”
荆慕白随口道了声谢,跟着楚征去了客房。虽说明白楚墨岑话里有话。但他不远千里赶回来当然有他的意图。
晚风里,青蛙时不时叫两声,夜鸟扑簌簌的翅膀刮过树梢,带来风的声音。楚王府隐没在黑暗中,几处楼阁门檐下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摆。
一个黑影钻进墨居,身后的尾巴像是散步一般,走过屋顶踏过围墙。一瞬不瞬的盯着,偶尔还坐在墙头歇一歇。这次索性往屋顶上一躺,看起了星星。
“野狐狸,你真是摊上个轻松差事。”
夜狸半撑着身子坐起,摸摸没有面具的脸。轻松吗?连面具都被王爷骗去了,弄得他都不敢见人了。
“楚管家不也一样,还有空赏月不错啊。”
楚征坐在另一头的屋檐上,手肘一松,整个人呈大字倒在屋顶上。赏月个鬼,荆慕白住进了楚王府可别提多麻烦了。人家睡在客房,他坐在屋顶喂蚊子。
好在客房在墨居对面,正正好可以监视到。刚松一口气,突然坐起身。见对面客房里走出一个白影,不藏不躲,像是出来赏月似得。不时还抬眼望望天。
夜狸侧过头朝楚征耸耸肩,楚征无奈飞身而下。
“荆大人,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
荆慕白随手在院里摘了朵花,凑在鼻间嗅了嗅,反问道:“楚管家在楚王府多久了?”
“楚征从十岁就跟着王爷,今年是第十个年头了。”
荆慕白点点头,像是喃喃自语般把玩着手里的花,低语道:“十年倒也挺长了。”
说罢,若有所思抬起头,望着天上清亮的月,唇边浮起笑。一如未离开前那样温柔。缓缓叹了口气,接着道:“凤家二小姐住在哪里?”
楚征没想到荆慕白会这样直白的问,一时语塞。说也不是,不说又不能直接得罪荆慕白。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道:“如云阁,荆大人现在要去吗?”
楚征心里明镜似得,方才溜进墨居的定是凤倾天。只要今晚不碰面,明日楚墨岑肯定会找个借口让荆慕白离开。到时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可荆慕白是什么人,他从容笑笑,将手里的花直接丢进不远处的水池里。月光粼粼,花儿就如一只花舟在水上飘荡。
捉摸不透的笑容,捉摸不透的心思。从眼里溢出淡淡的暖光,好似眼底藏了什么珍宝。
“这么晚去女孩子的房间不大好,不如明个一早,劳烦楚管家带路了。”
楚征又是一塞,应还是不应?
他干笑两声道:“荆大人早点歇息吧。”
荆慕白眉目含笑,那表情看在楚征眼里别提有多贱了。瞬间感觉自家王爷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待他重回屋顶,夜狸已经伴着星光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听在楚征耳里额外刺耳,恨不得将他扔下屋顶。
想着,就听“嗵!”楚征一惊,见夜狸坐了起来。差点以为自己失脚把他踹了下去。
两人打量的望向对方,又同时垂头盯向脚下。静谧的夜里,这声闷响实在是扰人清梦。楚征掀开一片瓦,屋里黑黢黢的,连夜明珠的光都被黑夜吃了。
就当夜狸准备下去就听见熟悉的女音响起:“楚墨岑,你变态!”
楚征手下一滑,险些将手里的瓦片摔下去。夜狸眼疾手快捞住,赶紧盖好屋顶。两人揣着一颗好奇心,以夜空为被屋顶为床,齐齐躺下。
又听自家王爷冷笑道:“本王变态你还贴来过。”
“我乐意,你快点!啊——”
屋顶上的两人皆是一惊,满脸通红。屋里很黄很暴力,对血气方刚的他们而言忒不厚道了。默默从屋顶转移了地点。
其实,此刻凤倾天和楚墨岑可谓是剑拔弩张。一个瞪圆了眼,一个捏紧了拳。
“凤倾天,你又皮痒痒了是不是?”
“谁让扯掉我扣子的!”凤倾天挺直了腰眼,义正言辞。
楚墨岑真恨不得一拳挥上去,凤眼也瞪直了,怒道:“你还有理了,要不是你来偷东西头发能缠在本王坠子上吗?”
“呸,我这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凤倾天面上硬气,实则心里直打鼓。没了武功真是逊毙了,偷个东西都不利索了。
楚墨岑大掌一挥,掌风撩开了盖着夜明珠的布。室内亮了起来,凤倾天来不及隐藏的心虚表情尽收眼底。
他假装未觉,从怀中掏出昆仑镜,“你找这个做什么?”
“这本来就是我师父的,当初给你是为了救你义父。现在你也用不着了,当然该还给我!”
说着凤倾天就要抢,楚墨岑手臂一收。将凤倾天裹进怀里。巴掌大小的镜子抵在凤倾天的腰眼。
“说,是谁让你来偷得!”
冷冷的眼,冷冷的眉,说的每句话都冒着冷冷的怒气。两人贴着,一个恨不得冻死对方,一个恨不得烧死对方。
“这是我师父的东西,你本来就该还给我!”凤倾天不示弱,抬脚狠狠踩上楚墨岑的鞋面,被困住的胳膊在他腰间使劲掐。
楚墨岑也下了狠手,坚硬的镜柄戳在腰上,疼的凤倾天拧着楚墨岑的指尖更加用力,指甲都要断了。可楚墨岑眉都不皱,继续用力。
“荆慕白让你来的吧?”
“你少胡乱冤枉人。”话一出口,指尖蓦地松了。楚墨岑这样猜测,难道师父回来了?
脸上的愤怒一瞬间变成期许,眸中的怒火顷刻便熄了。蛮不讲理的语气也变的柔软。
“我师父回来了对不对?”
楚墨岑胸口一滞,似有情绪在翻滚。抵在凤倾天腰间的昆仑镜也越用力,好像要穿过衣服嵌入她的肉里才能解恨。
看来让她来偷昆仑镜的不是荆慕白,难道是龙啸阳?
仔仔细细盯着她,眉眼间的期望点燃了楚墨岑心中的妒火。越着越旺,已经要把理智都烧光。真想直接挖出她的心脏,把荆慕白从里面掏干净,一点渣都不剩。
想着,楚墨岑自己都吓了一跳。猛然推开凤倾天,该死!这女人到底在他身上下了什么毒,让他这般走火入魔。
“凤倾天,做你该做的事。本王可是有底线的。”
楚墨岑瞪着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下一个举动就是剜出她的心。索性背过身,不耐烦道:“赶紧滚,以后不许再踏进墨居一步。”
凤倾天暗自懊恼,没想到楚墨岑会把话说那么绝。深吸一口气,突然跳起来挂在楚墨岑背上,细细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两条腿还使劲往上爬。
楚墨岑下了一跳,下意识就是去拉她的手。凤倾天扣得死死,耍赖道:“你告诉我师父是不是回来!”
“凤倾天,你不要玩火。”楚墨岑觉得自己已经忍到了极致,耐心都被磨光了耗尽了。
“楚墨岑你怎么那么小气。”凤倾天已经爬在了楚墨岑背上,紧紧勒住他的脖子。像极了他背着她,她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