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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剑穗

河流涓涓流动,远方的竹林放着“沙沙”之声,一阵大、一阵小,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就好似小娃娃在展现它那惊人的旺盛力一般。

蓝芳芳划回草屋之中,轻轻推开房门,桌椅上的蜡烛还在燃烧,茶杯余温尚存,但屋内却空无一人,她会心的笑了笑,朝更远处的一座房屋看去,那儿灯火亮明,更有铁声徐徐传来……

蓝芳芳慢慢的滑动滚轮,朝那处靠近,一到屋外便感到一股炙热之气传来。

慢慢的推开房门,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偌大的铸剑室,一把绽放着高温的长剑静静的躺在火炉之中。

这儿便是令狐轩的铸剑室,每当心烦意乱之时,令狐轩都会在此打造长剑,竹林外的千余柄长剑几乎都是出自于此。

“芳芳,你怎么来了,这儿燥热难耐,于体无益,你快离开。”令狐轩赶忙将蓝芳芳推出房外,反手关上房门,直至离的远一些,感受不到那股炙热之气才停下来。

蓝芳芳笑道:“轩大哥,睡不着吗?”

令狐轩凝了凝神,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便出来打造几把剑,以弥补今日被吾梦毁去的剑位。”

蓝芳芳看向令狐轩,眼神透着审视,一眼便看出他在撒谎,摇头道:“不,你骗不了我,你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担心师门,担心师父,对吧?”

面对这么聪明的女人,令狐轩那点事又如何瞒得了。

蓝芳芳随即收回眼神,道:“其实轩大哥,与其留在这日夜受惊,倒不如回到涔沄派,名正言顺的抵御强敌,那不更好。”

令狐轩眼神忽变坚定,道:“不必多言,我已表明态度,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此地,西域也好,塞北也罢,离此地越远越好,找个再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你在躲避吗?”蓝芳芳一语道破:“你人离开了,心呢?你能放得下?如果你真能放得下,那就不是我所认识的令狐轩,也不是我所爱的令狐轩。”

蓝芳芳一阵沉寂,接着拿出一块剑穗,虽然有些老旧,但胜在持有者爱惜,故而仍是洁净,笑道:“轩大哥,还记得这紫纱缚丝剑穗吗?当初我送给了你,后来你确扔还给我了,那时我好伤心、好绝望,但我没有放弃,将它收藏起来,想终有一****会重新交到你手上。可如今,我确又不想交到你手上,因为我很爱你,这东西就如我们的定情信物一般,我舍不得再交给你。”

“芳芳,你……”令狐轩有些感动,本来不善言语的他此时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空山寂寥,春风为伴,蓝芳芳的发丝被风吹扬,她抚摸着头发,又道:“正因为我爱你,所以也希望你也爱我,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不要让我觉得自己连累了你。”

令狐轩大惊道:“我怎会不爱你呢,你又怎会那样想呢?”

蓝芳芳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要那样想,而是你逼我那样想,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思念师门我比你更清楚,日日夜夜在枕边的人确时时刻刻忧心忡忡,难道我会不知道你是因为我而害怕回去吗?”

令狐轩沉寂了,或许是默认了,僵在那没说话。

蓝芳芳继续道:“自从你抱起我后,我便发誓一生一世都伴你左右,我相信若涔沄派人要为难我,你也会一生一世伴我左右,哪怕是死,我们也无怨无悔。总好过待在这而唉声叹气,看你整日神伤而我心中暗伤的好。”

令狐轩从未想过,蓝芳芳心里竟是如此为自己着想,而自己确陷在一个泥泽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蓝芳芳看令狐轩神色忧伤,又笑了笑,道:“你为了我,我为了你,本就是夫妻相处之道,但若你为了我而确不尊重我,又有违夫妻信任之道,就算你不……”

蓝芳芳本想在激励令狐轩一下,岂料一双燥热的手臂已将她从背后拥住,那阵阵温暖由手传入胸口,那因汗水而有些湿漉的发丝在脸上荡来荡去。

“别说了,我……都明白。”令狐轩抱得更紧了,似乎害怕上天忽然之间将这个善解人意的伊人收了回去。

苍天之下,汨山之上,隐隐的爱意流传其间。

竹林之中,河水之边,拥抱的温暖抚慰心灵。

只此一抱,等同千言万语,所决所策已在不言之中。

流转的风车,流淌的河水,流动的芬芳,只为拥抱在夜光下的两人而美丽,静静的,轻轻的,做着旁衬。

翌日拂晓,天明阳照,云吾梦在河边睡了一晚,只觉空气清新,倍感舒爽,想来隐居山林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醒了?”令狐轩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背着磐星剑,宛如剑客,而身旁则是蓝芳芳微笑的坐在轮椅之上。

云吾梦惊讶的站起身来,暗想令狐轩该不会这么早就来“送客”了吧,昨晚不是让我静心待在这吗,嘿嘿一笑,道:“令狐大哥早,芳姐早。”说后一直盯着蓝芳芳,用眼神在寻求帮助。

蓝芳芳看他焦急,捂嘴一笑,道:“你着什么急,我夫妻两又不是来赶你走的,昨晚睡得怎样,怎不去房里睡?”

云吾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道:“这小泉流水,河风舒适,所以就在这睡了,何况这儿土质酥松,睡着并不能难受,昨晚睡得很香甜呢。”

令狐轩微微摇了摇头,道:“今晨我与芳芳准备一切之时,你无半分醒意,已知你沉醉美梦之间,故也没有相扰,如今醒来了,便走吧!”

“啊?”云吾梦一声惊讶,这不是明显下达逐客令吗?刚欲问上几句,却是蓝芳芳微笑的对他摇了摇头,阻止了他。

“轩大哥,这是昨夜打造的剑。”蓝芳芳将一把崭新的白色长剑递给了令狐轩,以质量而言,自不及仙家宝剑那般银光闪闪,但令狐轩却是背了上去。

云吾梦先是疑窦重重,而后看到那个久违的身影,还有第一次相见时那背负两剑的模样,方想起涔沄派弟子均是背负两剑,隐隐猜到令狐轩此意为何?大喜道:“令狐大哥,你……”

令狐轩望了望天际,半带责骂的道:“懒散贪睡,志惰倦怠,若在涔沄派,你早因犯了第七大清规,第五大戒条而被罚思返谷思过,还不立刻起身,返往师门。”

虽是一句责备,却比千言万语的好话更能让云吾梦心中一笑,连忙称是,微微整理整理,便即与令狐轩、蓝芳芳一同朝山门飞去。

白云穿梭于湛蓝天穹之下,层层叠叠,滚滚飘向山峰,将几个最高的山头笼罩起来,加上斜阳东照,镶上一抹金红,既壮观又明丽。

两道白气冲天而起,脚下无剑,全凭内息飘飞,拥有此等功力者,天下间屈指可数,而这两人自是云吾梦、令狐轩。

令狐轩抱着蓝芳芳,发丝随风飘扬,双眼直视山巅,不曾斜视。

蓝芳芳则微微向后望了望,对云吾梦会心一笑。云吾梦自也明白她笑的什么,心中感叹:“难怪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说再多都是白费唇舌,芳姐一出马,几句话就将他说服了。”

其实蓝芳芳曾多次劝过令狐轩,不过都是旁敲侧击,而这次云吾梦亲身前来寻找,蓝芳芳则下定决心要说服令狐轩,加上上次魔煞上祖、万鸣宇将涔沄派逼得高手尽出,令狐轩心中自也是放心不下,多个因素合在一起,方让令狐轩心中一荡,重返师门。

汨山虽是蜀山之中的最高山脉,但对云吾梦、令狐轩而言,确如踏上一层台阶那么简单,轻轻一飞,便即到达了山门。

云吾梦将轮椅放在地上,蓝芳芳又坐于轮椅之上,令狐轩则在后边推送。

令狐轩以前都是偷偷摸摸回到山上,从未正式踏入涔沄派一步,眼看已被摧毁的山门正在重新修建,而修建中的弟子均是入门十年以上,道法精成的人,他自然是很熟悉,慢慢走了过去。

他的呼吸明显有了微微变化,以前他虽然严于律已,不爱与人交谈,但这些夕日的师兄弟在此刻看来,却是那般的亲切,如同战友一样,伫立在山门乱石堆前,久久不敢出声。

那些弟子感觉身后似乎有人,一个一个的转头过去,眼神一怔,就那么定在了那儿。

被派来修筑山门的约有十余人,他们年约三十多岁,与令狐轩同辈,有的甚至高出他一个辈分,不过平日里却是对令狐轩多有敬畏,从不敢多做攀谈,如今四年未见,突然一见,心中既激动又不知说什么好,竟是不约而同的盯着他。

时光匆匆,令狐轩见众师兄弟们这几年来似乎受尽了苦难,脸上多了愁苦与辛酸,心中一痛,用那轻微的语气道:“师兄、师弟们……对不起,让你们受苦了。”

众人晃身一愣,倒不是他们担当不起,而是他们很清楚,此人就是那个敢作敢当,外冷内热的令狐轩。

“令、令狐师兄……”

同样的,他们良久才嗫嗫嚅嚅的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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