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Y市,梁承默有自己的房子,以默这是第一次来,和在D市看到那冷冰冰的房间不一样,这里布置得很温馨,橙色为基调,在深秋的夕阳里,屋子没有丝毫的寒意。
“你去休息吧,我给你做点晚饭,冰箱里有菜吗?”
“你确定你会做饭?”承默坐在沙发上看着走来走去毫无章法的以默,他觉得就算以默会做饭,凭她现在混乱的思维,一定分不清盐和糖了。
门开的声音让以默有些警惕,承默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徐莹提着一大袋东西走进来,她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以默,因为承默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就说了,要准备三人餐,必备要有肉,最好是鸡翅膀。
以默和承默坐在客厅看电视,以默盯着电视,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梁承默却一直透过窗户看着正在麻利的料理这食材的徐莹,她手里无论是杀人的刀子还是切菜的刀子都用得那样的麻利。
“他们说那一晚在包厢里的人一共有四个,但是其中两个因为急事走得早,只剩下了陆衡和季尚介,根据警方的口供,这个季尚介去洗手间回来后发现宁向南正要性侵陆衡,他出于救人打伤了宁向南。”徐莹便替承默夹菜便说事情的经过。
承默夹了一块鸡肉给以默,“是我让徐莹帮忙调查的,你对这些应该不熟。”
“阿衡和向南现在都是昏迷不醒,那只有找到那个季尚介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去找他!”以默原本就没什么胃口,只想着赶紧还向南清白。
“你去哪里找?”徐莹悠然的吃着饭,以默却定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她的确不认识按个季尚介。
“季尚介是D市市委书记的亲侄子,听说市委书记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把这个侄子当做自己儿子一样,这次出了事,怕宁家打击报复已经派专人保护他了,你就算知道他在哪里,也不能靠近他百米以内。”
承默也知道这个季尚介,几次聚会中是见过面的,他对以默点点头,表示徐莹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他是当事人之一,我必须找到他,可能是他误会了什么。”
“季尚介在圈子里的名声不错,所以,你确定宁向南是无辜的吗?”徐莹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她虽然跟季尚介没有接触,但是能在圈子里混一个名声不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而宁向南随便一调查就是满满一页纸的是非档案。
“我确定。”以默说得很肯定。
承默和徐莹看她的样子虽然心里还有疑虑,但是选择相信她。
“可是陆家两兄弟一向宝贝陆衡这个妹妹,你这么帮宁向南,不怕陆减哥生气吗?”
他已经生气了,以默这样想,可是她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她不敢,不敢去想事情查清楚之后他会不会不那么生气,不敢去想他就算不再生气了,而她会不会还能像从前一样呆在他的身边。
“徐莹做的菜很好吃,你这样一口都不尝尝,她就不会再给我们做了。”承默夹了很多的菜到以默碗里,有的时候语言的安慰是苍白徒劳的。
以默明白承默的用心,心里暖暖的回望时,发现徐莹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那种异样的眼光从承默说“我们”这两个字开始的。
“季尚介是不是和季雅有关系?”以默曾经听闻过季雅的背景,应该没有记错的话,他的父亲就是Y市的市委书记。
徐莹调查的时候有调查到她与季雅顾泽安之间的联系,但是梁承默交代过这一段可以忽略不提,既然以默记性好,那她只能点点头,补充一句,“他们是堂兄妹。”
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以默拿起桌上的手机就要走,承默又一次拉住了她,“我不想这么说,但是你去季家,并不受欢迎。”
“可是唯一清醒着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就是季尚介,我没有选择。”
“其实,我觉得你与其找季尚介得到一份不知道真假的口供,不如试着从当事人入手,只要宁向南和陆衡其中一个人醒了就可以了。”
徐莹的话点醒了以默,她原本慌乱的心思也安定下来。
“我以为你是稳重型的,至少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这是后来徐莹对那一天以默表现的评价,对此以默的回答是“我也以为是的,在此之前。”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纯粹的稳重,只有还没遇到什么叫做在乎,当然,以默的在乎,并不是因为宁向南是宁折北的弟弟,她在乎的是宁向南曾经为她做的那些过往,还有陆减的不信任。
文晓印以为自己在医院已经看够了生离死别,早就有了一颗麻木不仁的心了,可是看着躺在那里眉目紧凑的样子还是会心疼。她没有说为什么要做骨髓抽样检查,只跟她说希望保密,希望最快的知道检查的结果。
折北来找她,她轻轻的带上了门,如果不是向南的事情,她是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这个男人。
“劝劝以默,向南的事情……”折北的话还没说完,文晓印就出手给出一个“停”的手势,“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你说的一句话就是:劝劝以默。”上一次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知道他跟白芸朵在一起的时候,而那个白芸朵现在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你比谁都清楚,我劝不住她。”说这话的时候文晓印是无力的,的确,她和张小衿算是卫以默最好的朋友了,可是她们都劝不了她,上一次她是靠医术救活了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这一次她的医术不一定就得了向南,所以劝不住以默,“而且,这一次我也不打算劝她,难道你真的相信是向南做的?”
折北摇摇头,“我这个弟弟很混蛋,可这事我相信绝对不是他做的,我只是不想以默为了向南的事情与陆家闹得不愉快。”
“这时候你还能为以默考虑三分,宁折北,那当初你到底是为什么就轻易的放弃了她?”第一次文晓印问他,因为她实在害怕听到那些现实的理由。
折北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嘴角一丝苦笑,“劝不住她,就好好照顾她。”
“如果,”文晓印喊住了转身要走的折北,“如果陆减不要她了,你会和她在一起吗?”文晓印知道这样的问题显得以默太廉价,可是她还是舍不得放弃曾经她坚信的卫以默和宁折北之间的爱情。
“不会,这一辈子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但是我不可能是陪她走完一生的那个人,我想以默也这样想。”
文晓印只想说傻瓜,我问的是你想不想,你答的是以默怎么想,她不想所以你就选择了不想吗?
门开了,以默一手扶着墙,泪有痕。这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情不过最动听的旋律却只是插曲,说什么拥有过就值得的人都没有经历过那种失之交臂的痛。
“晓印,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到陆衡?”以默进不去,她总在是快靠近的时候被保镖强行阻止,她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陆家的黑名单,陆减一向说到做到。
文晓印答应了以默一定让她见到陆衡,并且她做到了,以默走进陆衡病房的时候陆减在,但是他只是面朝着窗外,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明显他不想见到以默。
晓印交代过,以默的时间不多,陆减是特意支开了那个暴躁的陆增,以默很想开口让陆减也出去,可晓印为难的样子已经让她明白了,他是不可能走开的,因为他已经是最亲切的监护了,只是文晓印要是知道以默要跟陆衡说什么的话,她就算投安眠药偷麻醉剂也会把陆减弄走。
以默才抽完骨髓不久,文晓印特意搬过椅子让她坐下。
以默握过陆衡的手,她感觉到身后那个身影转过了身子,她到底是被警惕了,“阿衡,你很害怕吗?”以默忽略掉身后的眼睛,忘记这是苍白的病房,突然想起小时候和阿衡玩累了坐在草堆上的时候。
“我知道你害怕了,所以不想醒来,因为醒来之后万一又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怎么办?曾经我也这么害怕,真的,所以我放弃挣扎放弃反抗,我想就这么死了也是可以了,因为就像那些石子一样,不是挨完了这一次就没有下一次了。”
文晓印突然意识到了以默要讲什么,她很想阻止却发现以默看过来的眼神是那样平和,晓印抬头看陆减,那个原本就深邃的眼神变得更加深不见底了,只是他原先伏在窗台上的手因为用力的按压显得苍白。
“但是有个人多管闲事,帮我赶走了那些坏蛋,我告诉他我不会说谢谢,因为这一次死不掉,还要再遭一次罪,那个人说不会的,他说有多少坏人他帮我赶多少……”以默笑了,因为想到那个少年发誓时稚气的样子,还有折北皱着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的样子。
“那个人是个陌生人,但是他做到了,那之后他就算被打得趴在地上动不了了也没让人欺负我一下。阿衡,你比我幸福,你有疼你的两个哥哥,他们是那样的爱护你,相信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再有人会伤害得了你,我记得小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被石子打了还不哭,难道不疼吗?我那时候说不疼是骗你的,很疼很疼。现在以默姐姐不骗你,你醒来之后不会再被欺负了,姐姐发誓,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姐姐第一个与他们拼命,相信姐姐好不好?”
以默紧紧的握着阿衡的手,她希望阿衡相信她说得是真的,如果她能醒来她愿意这辈子想向南保护她一样保护着阿衡。文晓印知道这时候掉眼泪很不争气,她擦干眼泪发现自己旁边站着的陆减眼神也有些迷离,那里面是不是也写着心疼呢?
陆减不知是何时站到以默身后的,他的手轻轻的搭在以默的肩上,他能感觉到她身子的战栗,他很想开口说别再说了,别再揭开那些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
“阿衡,姐姐说的那个保护姐姐的人叫做宁向南,你可能不认识他,但是他们现在说对你做坏事的人就是他,姐姐真的不能相信,向南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他从来不会对女孩子做坏事,他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如果你不能证明她的清白,那他只有死,所以阿衡,姐姐求求你好吗?醒过来救救向南。”
以默想起那些向南为了他被打得鲜血淋漓的日子,那时候她都没有求过谁。以默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她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阿衡正用力的回握着她的手,“醒了,阿衡醒了!”以默惊呼着,屋外立刻有医生护士冲进来为阿衡做检查。
以默被医护人员挤到了一边,可身后一直有个温暖的怀抱,但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努力不去触碰到。她记得折北带着白芸朵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问过为什么,折北说因为白芸朵干净。她一直不确定,听完这些的陆减会不会也觉得她是脏的。
陆减感觉到以默的身子摇摇晃晃犹如风中的残叶,可她却依旧固执的不愿意依靠,她是在气他吧,气他没有从一开始就站在她那一边,选择相信她,逼她说出这些残酷的往事。阿衡醒了,可他承认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面前这个脆弱却固执的人身上,直到她双目合上跌到进他的怀抱,他竟然是庆幸的。
“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人,不再需要别人的守护,因为会一直有我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