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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姑娘一怔,转而又伸出纤臂,柔柔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美目似水一般盯着他,娇声道:“好!我听你的,乖乖地吃饭。”她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配着她那份如梦初醒的慵懒,真有说不出的风情。方君行不觉心头一荡,真想亲她一下。

他望着她,低哑地道:“要不要我喂你!”小姑娘也深望着他,微微摇摇头道:“不用了!这两天你为我做了很多,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怎么忽然说这些?”方君行浓眉微皱。

小姑娘没有回答,继续道:“我才出江湖,遇到了很多不开心的事,受了很大的打击,碰到你时,是我最落魄之际。你没有嫌弃我,还好心照顾我,不辞劳苦”

“方某可没这么好。难道你不知道你有多美,我帮你,是别有用心。”方君行嘻嘻笑道,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心里有多苦。一个女人对你说这种话,通常没有好事。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就要失去她了。他不禁搂住了她,沙哑地道:“不许你说这些,我不需要你谢什么。”

小姑娘的身子颤抖起来,脸儿伏在他的肩上,泪水簌簌地掉了下来,润湿了他的衣衫。小姑娘哽咽着道:“你真的很好,真的!这两天来,你也不追问我来历,便无怨无悔地照顾我”

方君行的心一酸,并非他不想问;而是他知道,她不会说实话,他也不想去追寻真相。如若她不是善类,她真是云霄宫弟子,跟他混在一起,只是为了骗他,一切真相揭穿了之后,他真不知如何面对她。他们各怀心思,却紧紧地相拥着,房间里静谧极了,唯有烛火在哧哧地跳跃着。

过了半晌,方君行才低柔地道:“来,我喂你吃饭,不然就凉了。”小姑娘在他怀中摇摇头。方君行一皱眉,低叱道:“不许犟!”小姑娘慢慢地抬起头来,娇面上的泪痕还在,唇边却绽出了一丝柔情脉脉的笑容,如雨后荷花一般,清新而怡人。方君行看着,不觉痴了。

小姑娘盯着他,柔媚地道:“这几天,你忙里忙外的,定把你给累坏了,如今,你也该享享福了,让我来喂你好不好?”

方君行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被他笑得脸儿都胀红了,嚷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非要人家怒目相加才高兴?”

“不不是”方君行边笑边道,“在下若是三岁以前听到你说这话,定是高兴之至,但如今都二十六岁了,你还这样说,真令我哈哈”方君行忍不住又是一阵狂笑,小姑娘也被他的豪情所感染,跟着娇笑了起来。

方君行将饭菜端到了床边,盛了一碗饭递给小姑娘,道:“我不喂你,你自个吃吧!”小姑娘接过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慢慢地吃了起来。方君行自己也盛了一碗,却吃得非常快。

小姑娘放下筷子,凝望着他,幽幽地道:“干嘛吃得这样快,你要走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方君行坦然一笑,“我吃饭一向很快。”“你不是说有事要办,怎么没听你提起?”小姑娘问道。方君行一脸轻松地道:“而今你就是我最要紧的事。”

小姑娘无言地笑了,舀了勺汤喝,叹道:“这汤真好喝,你也偿一口,好吗?”方君行摇摇头,微笑着道:“我没喝汤的习惯。”其实他噎得要命,正想喝汤,但小姑娘先喝了,而且纤手还在勺上点了一下,他只有不喝。

“其实这汤的味道也不怎么样。”小姑娘忽然道,“但与你共进晚餐,这汤也变得美味起来,你有没有同感?”小姑娘明眸凝视着他。他当然有同感,但他不能冒险。因此,他只是一笑,并不答话。

“嗐!要是有一壶酒喝该多好啊!”小姑娘又道,“也可庆祝你我相识一场。”这次方君行答话了:“不能有酒!”“为什么?”小姑娘一脸惊讶,眼神却闪烁不定。

“你病了,不能喝酒;再则,你不会喝酒,我可不希望再发生昨晚的事。”方君行断然道。小姑娘有些失望,仍道:“但你可以喝,看你这人天生便是海量!”“我更不能喝!”方君行诡异地笑了,笑得小姑娘满脸娇羞。“我以前的酒量是很好,但今非昔比,如今有了你,只怕喝一点,就会醉!”

他说罢,以为小姑娘又会给他几拳。很奇怪,小姑娘反而笑了,说出了令他震惊不已的话:“方哥哥”她的声音又娇又媚,“而今你醉不醉都没关系了。因为等会你的头会很晕,晕了就会想睡觉。”她微顿了一下,忽地傲然道:“方君行,你的确很聪明,看出我不对劲,便处处提防着。但你以为我真那么傻,会把迷药放进汤里酒里。其实,我的迷药在嘴里,又通过筷子传到了菜里,因此,你不中计也不行。”

方君行的头直往下沉,但他还是强笑道:“你的确很聪明,我倒真是个冤大头,不配方大侠这个称号。我想,就是纪盟主重生也斗不过你。”

“其实你也很聪明!”小姑娘敛住了笑容,娇美的脸上现出几丝惆怅,几分幽怨,“你不过是太喜欢我罢了,才大意中了招,不过,你放心,等我办完事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我从未喜欢过你,不过是拿你来消遣罢了。”方君行很想讽刺她,伤她的心,像他这样的男人,最难容的就是欺骗。但如今,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没有半分力气。

小姑娘的精神却很好,继续唠叨着:“唉,或者我太自以为是了,我这样侍你,你是不会喜欢我了。”她的神色更惆怅了,无限的愧意涌上了她明净的双目。转而她又坚毅地道:“即便如此,等我了结心愿后,就会回你身畔,任你处置!”方君行白了她一眼,终于沉沉地合上了。

小姑娘的泪陡然落了下来,滴到了方君行粗犷英俊的脸上,“好好地睡一天吧,等我回来。”她无限爱怜地道,然后从方君行身上摸出一样东西,又封住了他的六大穴,才慢慢离开。

六月初四,明月山庄。

日月无光,天地黯然,明月山庄一片麻衣缟束,整个武林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今日是江湖人心目中最敬爱的武林盟主纪名扬出殡之日,各门各派皆派出代表参加今日的葬礼,以示敬意与哀悼。

巳时一到,葬礼开始了。几十名明月盟第子跪在祭台前,白茫茫的一片,全场都鸦雀无声,一派庄严悲壮的气氛。上官堂率领群雄缓缓登上祭台。纪名扬的好兄弟,天下第一刀方君行也如期赶到,他不是被迷晕了么,要一天才可转醒,怎会奇迹般地在这里出现。

他与别人一样沉痛悲哀,但他多了一份担忧。那个小姑娘偷了他的令牌,混入了山庄,也不知要搞什么鬼。方君行派人四处搜查巡逻,但也无济于事,小姑娘一进山庄,似乎就消逝了。

方君行一双炯目四处搜寻着,小姑娘要捣乱,肯定会趁此际,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否则,他的一世英名便砸了,更对不起死去的纪名扬,让他死得也不安心。

祭台上咚的一声巨锣响,副盟主上官堂代群雄念祭文。他声音沉重,伤痛,却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将这沉痛的哀思传变了每个人的心底,台下数千名明月盟弟子,已有人小声呜咽起来。盟主在世时,不但英勇盖世,威严神圣,而且宽容磊度,谦和亲切,盟中弟子无不景仰,敬佩,整个武林都广受他的恩泽,如今他去了,哪位英雄好汉不悲痛。

祭文念毕,又是一声巨锣响,一名法师领着几百名弟子跳起了祭祀舞。这些弟子戴着各种面具,牛头马面,人鬼蛇神,皆身着祭袍,手舞足蹈地跳着,希望盟主在九泉之下有个好去处,莫让恶鬼挡了他的道。不过,像盟主这般神伟的英雄,天神也要畏惧几分,更何况几个恶鬼。

半个时辰之后,驱鬼舞跳完,又是一声巨锣响,全场几千名弟子皆大哭起来。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盟主即刻便要下葬。祭台前有个十几丈深的大坑,坑内火势汹涌,等会盟主便要葬于此。盟主过世一律采用火葬,这是纪名扬生前定下的规矩。他认为,一个人在世即便创下万世基业再受人景仰,但死后也会化成黄土,与常人无异,因此不如采用火葬,简单些。他的这种想法,深受群雄赞赏。众人便商议,以后只有盟主过逝,才可用火葬,以示敬意。

在一片哀悼声中,上官堂纵声高叫道:“带魔宫妖女林吟菲上来,祭祀盟主英灵!”在全场一片哀悼的气氛中,即刻传来阵阵愤怒的咒骂声。若非林吟菲这妖女,盟主怎会惨遭不测。

拖着沉沉的枷锁,一袭白衣的林吟菲在这铺天盖地的叫骂声中,由两名武士押解着,缓缓走上刑台。她仍是那样美貌高贵,神色自若,姿态迷人,一如当日她选亲时的神态。台下的叫骂声渐渐平息了,人们皆仰望着她,她的那份从容高贵,临泰山而不变色的气度,慑住了每个人的心,若非她不是刺杀盟主的凶手,那她与盟主简直是绝配。很多武林人士都在替她惋惜。

林吟菲缓步走上高台,俯视着下面千万的武林众生,俨然一位高傲的公主。她美目逡巡着,淡漠的神情忽然有了变化,她张大了嘴,似乎想说什么。虽隔数里之遥,如下的方君行还是看出了点变化。他低声对上官堂道:“我看那妖女定是怕死,想说什么。不如解开她的穴道,带回去审问,待她说出魔宫机密后,再杀她也不迟。”

“不行!”上官堂还未开口,苦智大师便断然否决,“若她散布谣言,污损了盟主英名,如何是好!”

上官堂沉吟片刻,也点头道:“那妖女绝不会此时招供。昨日审问了她一夜,都毫无结果,她又怎会在此际坦白。依她的脾性,不过是想耍诡计,逃过一死!”

方君行听两位前辈都如是说,也不好再开口。其实他也不敢肯定林吟菲能说什么,他只是替她感到惋惜,她这样一位美丽高贵,冰雪聪明的女子却为魔宫丧命,真是不值。

片刻后,上官堂高声宣布:“下葬,行刑!”坑边几十名武士一齐往坑里倒油添薪,火势陡然串高了几丈。一名法师捧着纪名扬的衣冠往烈火中一抛,那衣衫便似轻云般飘落,倾刻间便被熊熊大火吞噬。全场一片哀声,昔日的铮铮铁汉,江湖豪杰们皆痛哭了起来。朗朗乾坤陡然乌云密布,连上苍都在为盟主哭泣。

转瞬间,烈火又串高了好几丈,凶猛炙热的烈焰即将吞没那武林中最美的女子。那高台上的林吟菲忽然拼命地挣扎起来,急切地高呼道:“你在哪里呵,快救救我,快来啊”这清脆嘹亮的呼声穿越群山万壑,绵绵不断。

全场之人皆惊骇不已。莫非云霄宫要大举进攻山庄,救回这女子。方君行更是惊惧万分,莫非那小姑娘偷来令牌,便是要救林吟菲。她定潜藏在人群中,看准时机,一触即发。最震惊的还是上官堂和苦智大师。二人唯恐林吟菲逃脱,合力封住了她全身上下的要穴,即便是武功深不可测的纪盟主,也难冲破他们的点穴神功,更何况林吟菲。莫非她真的是妖孽,魔法无边,还是有人在暗中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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