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离情笑问:“你想向我赔罪是不是?既然你是王子,想来一定很有钱,你看我们狂人部落都快解不开锅了,我这个老大更是穷的叮当响,要不然你先拿出十万八万两银子,帮我们解解燃眉之急,等我有钱了再还。”
吹埙的人转过身来,眉头挑了挑,说:“就只是这样?”
“不这样怎么样?难不成你让我杀了你?”杨离情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却苦涩难当,说,“我的武功是你教的,命是你救的,你真的忍心看你徒弟变成卑鄙无耻、恩将仇报的小人?”
吹埙的人说:“那么我说一句话你听不听?”
杨离情问:“什么话?”
吹埙的人一字一字说:“立刻离开南金国。”
“为什么?”
“你们杀不了玄川,去只会送死。”
杨离情冷笑:“你怎么知道死的就一定是我们?”
吹埙的人叹了一口气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玄川,你不知道他的力量有多么可怕,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就是主宰着别人命运的神。”
“历代王侯将相哪一个不是主宰着我们这些小人命运的神?”杨离情坚定且执着地说,“不管玄川地位有多高,力量有多可怕,我都不会放弃。”
吹埙的人问:“为什么?”
杨离情恨声道:“我要报仇,为干爹他们报仇。”
吹埙的人缓缓说:“那么,我请求你放弃呢?”
杨离情咬牙道:“这世上有多少人因为玄川的野心而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因他流离失所、荒野埋骨,即便我答应又如何,他的暴行也会让更多的人前赴后继。”
吹埙的人静默不语,他望向远处,眼中有很多杨离情看不到的东西翻腾着,沧远的让他无法触及。杨离情问:“当年,你为什么选择放弃南金国王子之位,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平民百姓?”
吹埙的人说:“为什么?也许、只不过是我知道,等我们长大,等父王老去,我们之间的杀戮终将开始。命运浮沉,人生只有短暂几十载,我只想过自己向往的生活。”
“所以,你就离开了。”
吹埙的人点头。
杨离情望向远处老树昏鸦,说:“如果当年你没有放弃南金国国王之位,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展成现今的状况。”
“世事难料,谁又能真正准确把握住日后的事呢!”
冲天的火焰忽然从远方升起,在黑夜中熊熊燃烧,杨离情望向烈火燃烧的方向,大惊:“糟了。”
拔腿就跑。
熊熊烈火顺着风势,从一行人落脚的四合院向四周漫延,手拿长枪的南金国士兵已经将四合院团团围住,叶树几人和一群穿着长袍的人激战成一团,南金国星宇大祭司独立于士兵包围圈与激战的人群中央,傲然俯视着如蝼蚁的挣扎的众人。
杨离情伸手拔出黑铁,冲进人群中,看着不顺眼的人就砍了下去,那人身穿了一件黑色的袍子,两只眼睛像是死鱼眼一样淡白无光,手中是一个黑色圆圈似的铁块,杨离情心里一阵纳闷,这破铁连他一只手掌都盖不住,怎么能打架?
谁知道那人手掌一转,把雪剑套了进去。杨离情有些诧异,怒道:“你以为我只有一柄剑吗?”
从背后抓出梦,砍向他的手。黑衣人死鱼一样的眼睛忽然动了动,梦砍在他手上,鲜血从中喷涌而出,死鱼眼如梦初醒,惊叫一声,握着自己断裂的手臂,哀嚎着跪了下去。
南续护住杨志诚,却脱不出长袍人的包围圈,杨离情砍了另一个人,冲到他们身边,对南续说:“想办法带我爹走。”
话未说完,一个火球从一个黑袍人手中飞出,杨离情忙的跳开。
站在远处的南金国星宇大祭司,扬声说:“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没有人能从我布下的天网中逃脱。”
战争越来越激烈,杨离情一行人渐渐被逼迫围靠在一起,刺洛身如飞影,却也依旧逃不出滴水不漏的包围。
忽然,一道人影从南金国士兵后飞越而出,雪白的光芒瞬间罩住了和南金国众人身上,那些人像是受到巨大的压迫力,身行不由自主的缓慢下来,杨立青几人迅速围拢在一起,向外突围。
星宇大祭司微微变了变脸色,望向来人说:“颐恒王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景蓝一袭白衣,傲然而立,说:“放他们走。”
星宇大祭司说:“你想因为这些人而背叛王吗?”
杨志诚愤怒地说:“两国交战不杀来使,本官乃太虚王朝出使大臣,有节杖在身。”
星宇大祭司说:“是么?那么大人可知道,今天有人刺杀我国国王,刺客就在您的使节队中,放置这样一个人物在身边,我想对大人的生命也是种威胁,请你交出刺客。”
杨志诚朗声道:“大祭司有何证据说明刺杀贵国国王的人就在我们之中?”
星宇大祭司说:“我亲眼所见,难道大人想因为区区一个刺客而损坏两国邦交。”
刺洛沉声说:“如果我们不交呢?”
星宇大祭司说:“你们认为我会放过一个想要刺杀王的刺客吗,如果你们固执己见,那么我只能消除对王不利的任何隐患。”
杨离情心里一时复杂难平,他们受制于南金国人,若他不从这个队伍走出去,受到伤害的就是所有人,但他若走去,那群人就会真的放过他们吗?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试试。
杨离情踏出一步,说:“我在这里,放了其他的人,我就跟你们走。”
恋云快一步拉住杨离情,说:“人我们不会让你带走,既然早晚都要死,那么就一次解决好了。”
星宇大祭司优雅的俯身,说:“既然诸位要生死与共,在下只能成全了。”
火焰蔓延了整条街,四周的居民从火堆里奔逃出,火焰无情的****着他们的家园,男人的咒骂声,女人小孩的哭嚎声在这一刻都极显得遥远而又苍凉。
星宇大祭司和景蓝都加入了战斗,世界纷乱了,杨离情麻木的挥舞着利剑,不停的杀戮。
如果说什么可以让一个人迷失本心,也许,杀戮就是其中之一,在自己仇恨的敌人面前,在以杀止杀的残酷世界里,杨离情从没有像这一刻渴望过力量。
为了对付杨离情一行人,南金国大祭司出动了极大的力量,即便有景蓝相助,他们也渐渐落于下风。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从远处传来,飞溅出的火焰中夹杂着无数震飞上天的身影,南金国士兵混乱起来,说:“有人在后面偷袭。”
随即,巨大的声音连绵不断,火光冲天,有人喊:是火药。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水桶燃烧着细绳搓成的燃烧着的火芯飞了过来,火芯染尽的霎那,桶里的炸药在空中爆破,巨大的爆破声冲击力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整个身体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割入血肉。
杨离情冲着南续吼道:“想办法把我爹带走。”
爆破声越来越多,一个黑色身影从空中飞跃而下,顿时扭转了我们和南金国大祭司的对敌形势。形势瞬间混乱,借助势头刺洛在前开路,南续携着杨志诚紧随其后,撤出南金国大祭司设下的包围圈,杨离情、冰砯、景蓝与恋云断后。
一个时辰后,几人全部安全逃离南金国大祭司的包围,退到南金国一个叫回巷的小巷子里。景蓝说:“这条巷子几乎没有人居住了,因为十几年前发生过凶杀案,到这里来的人也很少,房子虽然很破旧,但尚可容身,也很隐蔽。”
恋云被火药炸到,身上负了轻伤,避开众人,冰砯帮她上药。
破旧低矮的房间里,每个人都是士气低落,谁随也没想到,第一天聚集在南金国王城就会被南金国大祭司追查到落脚点,几乎一网打尽。
杨离情问冰砯:“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火药?”
冰砯说:“恋云在南金国苦心经营了多年关系网,我是在打探消息回来的途中,被人拦住,才知晓了南金国大祭司已带人包围了你们,那些火药都是潜伏在王都的同盟者冒死收集到的。”
陈旧的房舍到处蒙了一层灰尘,杨离情和南续整理出了一间房,让大家休息。刺洛从外面找来了少数的干粮和水,足够几人撑上两天。景蓝这一次当着南金国大祭司的面帮杨离情,已经和玄川撕破脸,再不能回去了,几人决定静待几日,避过风头,再作打算。
静夜无声,所有人都累极,睡着了。
阳历去哪个蹑手蹑脚捱到杨志诚身边,杨志诚警觉的睁开双眼,看到杨离情,神情瞬间安定了下来,说:“阿离,天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杨离情说:“爹,我有话对你说。”
杨志诚看了众人一眼,说:“我们出去说。”
屋外月光皎洁,徐徐清风吹拂而过。吹得杨离情的声音也是虚无缥缈:“爹,你先回太虚王朝吧,玄川不会轻易结束战争,谁都不愿意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你在这里反而会争加生命危险。”
杨志诚说:“国破家何在?我怎能罔置太虚王朝数十万百姓于不顾?”
杨离情愤怒地说:“小皇帝也不见得有诚意和玄川结盟,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我们都是游戏里的棋子,无论谁输谁赢,如果没有利用价值,我们都会成为牺牲品。爹,回去吧,太虚王朝早已经千疮百孔、腐败不堪,若皇帝不改革立新,国家破灭是早晚的事情,你也知道那些皇朝贵族的腐败,即便这个国家岌岌可危,但若是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一定会横加阻挠,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哼,这么简单的问题一群被锦衣玉食、权利地位浸泡出来的人怎么会想的明白。”
杨志诚摇头说:“食君俸禄分君之忧,何况你还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爹,我不会有事的,只要你好好的,儿子无论在什么的地方都会很安心的,”杨离情抬手打在杨志诚后颈上,杨志诚身体一晃,晕了过去。景蓝和南续从房里走了出来,杨离情说:“请你们把我爹安全送回太虚王朝。”
景蓝说:“我已经通知了苏城,他会在太虚王朝边境接应我们。”
杨离情把杨志诚交到两人手中,说:“一切拜托了。”
送走杨志诚,几人在破旧的房舍中等待了连日,外面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冰砯易了妆容,前去打探消息。
等待的时间对几人来说是一种难忍的煎熬。在这样的敏感时刻,外界虽然悄无声息,但几人丝毫不敢松懈,只能安静等待。第四日,冰砯外出打探消息,一去不回。次日,恋云带回几张通缉令,和一张携带者冰砯贴身物件的信函。
“看来,冰砯是被他们抓走了。”刺洛说,“信上说,让阿狗一个人去南金国凤凰神殿,这是摆好了圈套让我们去跳,绝对不能去。”
“冰砯还在他们手里,这件事我们必须得从长计议。”恋云忧愁地说,“信是被人放在门前的,看来我们的落脚点又暴露了。”
是圈套又如何?送走杨志诚以后,杨离情已了无牵挂,纵然有人设了圈套让他去跳,他也没有了任何畏惧。即使知道这是一个圈套,杨离情还是决定去跳,他心里虽然想通了,但凡事暴露在他人的掌控让他很不是滋味。避开恋云刺洛,扛着雪剑梦梦见,咬牙切齿地问清楚了凤凰神殿的位置,去自投罗网。
穿过热闹的外城大街,路上不时有人向杨离情望去,窃窃私语。无论是被人抓住还是自个儿徒步,到最后都要到凤凰神神殿,杨离情已经不介意,但一路上虽然被人指指点点,竟然没人为了万两黄金胆敢去抓杨离情,到最后还是他自个儿走到凤凰神神殿。
巨大的拱形大门洞开,汉白玉雕成的梁柱横垣在上,没有一个人把守。杨离情穿过主殿,是一个高大的祭坛,祭坛上的石阶一层层垒砌,通达至天际。
冰砯铁链紧锁在十字架上,面容憔悴,看到她身上没有被施刑的伤痕,杨离情暗自吐了一口气。南金国大祭司站在祭坛顶端雕刻着凤凰浴火巨鼎旁,漠然的俯视着远处街上匆匆碌碌流淌而过的人群。
杨离情站在祭台顶端,说:“我来了。”
冰砯闻言一震,抬起头来,说:“你不该来。”
“不来,看着你去送死吗?”杨离情愤然道,转向星宇大祭司说:“放了冰砯,我任你处置。”
星宇大祭司却是无动于衷,说:“我说过,只你准许你一个人来。”
杨离情恼了,骂道:“你祖宗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星宇大祭司说:“是么,那么那些人呢?”
随着他话音落下,外面传来剧烈的打斗声。杨离情转头望去,只见神殿外围,只见恋云和刺洛和南金国士兵打在一起,一群士兵将整个祭坛层层包裹,滴水不漏。
杨离情拔剑刺向星宇大祭司,说:“既然我们都没诚意,那就用武力来解决。”
星宇大祭司一掌拍在巨鼎上,忽然巨大的气浪从鼎中飞卷而出,向杨离情罩去。杨离情不敢撄其锋芒,侧身避开,雪剑上凝结出一团冰凌,挥剑,向星宇大祭司砍去,剑上冰凌飞射而去,眼看即将打到星宇大祭司,他忽然虚空挥舞,一团火焰在空中燃烧而起,冰凌瞬间溶化。
杨离情挥剑,再击,冰凌如落雨,不停地向星宇大祭司射去,可每次都在星宇大祭司三尺处华为雾气蒸发掉。
祭坛下的士兵纷纷涌上祭坛,空中传来啼鸣,灵鹫飞越而下,随手一挥,煽动翅膀形成巨大的风圈,将踏上祭坛的士兵都煽飞下去,一时连绵哀嚎不断。杨离情一剑斩断冰砯身上的铁链,将她扔上灵鹫,大声对恋云说:“快带她走,我来断后。”
恋云神色凝重,抽下杨离情身后梦剑,杨离情闻到一阵花粉淡淡的香,恋云张手将白色的粉末撒在梦剑上,挥剑刺向星宇大祭司。
星宇大祭司微微变了脸色,稍退一步,手中烈火更胜,他双手挥动,整个祭坛瞬间燃烧起来,灵鹫上传来冰砯惊叫声:“小心。”
杨离情爆射出一团冰凌,掏出火云纱裹在恋云身上说:“快走。”
一推恋云,挥剑迎上南金国大祭司。星宇大祭司冷声说:“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杨离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地面陷落了下去,惊慌中他抓住恋云扔向灵鹫,灵鹫啼鸣一声冲天而起,星宇大祭司双手挥动,无数火球从他手中飞射而出,击向空中。最后一刻,杨离情使劲所有力气,挥动雪剑发出最后一团冰凌,整个人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杨离情不停地向下坠落,像是无尽的深渊接容包裹着一团尘埃,重重摔倒地上,“砰”的一声响,脑袋撞到了石墙上,猛地一蒙,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