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香园内。
朱明宗静静的坐在书桌前,两枚用玄铁打造的铁丹不断的在掌心翻滚,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
“嘭!”的一声巨响。两颗大似鸡蛋一般的玄铁弹丸被生生捏爆,四散开的元气更是震得整栋房舍摇摇欲坠,险些崩坍。
朱明宗作为九房房主,朱家内第二势力的掌权者,修为或许在朱家二代弟子中不算拔尖,但亦是威震一方的人物,由其是炼得一双折骨手,更是不知道捏碎了多少强者的头颅。
元丹境分,炼丹,化丹,金丹,虚丹四个层次,每进一步便是一次质的飞跃,达到朱明宗虚丹之境,别说是两枚玄铁打造的铁丹,就算是铸造大师精心打造的兵刃都可轻易折损。
福通,福缘,福吉,福财,往日四位仗着主子名声在外行走,狐假虎威惯了的九房大管事,如今在主子面前无一不是显得诚惶诚恐,唯恐一不小心惹恼了主子。
“福通,我将虚儿交给你看护,虚儿死的时候,你在哪?”朱明宗随意掸去粘拂在衣服上的铁屑,显得很不在意,可当其站起身来的那一瞬间,冰冷的眼神彻底将眼前四位家仆的心弦推到了嗓间。
福通感受到从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杀气,喉结上下不由一滚,匆忙躬身叩拜在地上,将头深深埋于膝间,颤抖着嗓音说道:“老奴,当时正奉少爷之命,带人去追杀江湖大盗偷天鼠李静去了,老奴罪该万死,没有想到贼人竟会在哪个时候前来,老奴有罪,还望房主责罚!但还请房主给我一将功赎罪的机会,等我手刃杀害少主的凶手后,自来请房主重重责罚。”
“哼!”朱明宗强压住心头的杀意,将目光扫向坐下第二位管事福缘身上,“福缘,你可查出虚儿的死因了?”
如同苍鹰一般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老奴福缘的眼睛,看的他更加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主子,少爷的尸身虽被人分尸,后又被烈火灼烧,但从内骨的伤痕上来看,致命伤应该是腹部被利器所伤,但从山谷中种种迹象来看,先后只出现过一把兵刃,那便是前些日子主子赐给少爷防身用的影月戟!当然这里也不排除来人手中有别的神兵相助!”
朱明宗静静的听着,一双因练武而苍劲有力的大手不断的敲打着桌面。朱虚是他唯一的子嗣,寄以厚望。可如今痛失爱子的他,定是要找到那个杀人凶手,即使用取非常手段,也定要将那人掘地三尺查找出来,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听到福通禀报,他心中的悲愤之情可想而知,当即派遣名下各势强者以寻爱子之尸首,可最终寻得的是一块块残缺不全的尸骨。
望着那一块块烧的似同木炭一般的尸身,朱明宗再也坐不住了,如果不是念及福通跟随自己多年,又是最为了解此事的人,绝对不会留其到现在。
手指关节出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如同一块剑锥不断敲打着人的神经,稍加用力,或许就会有人立即丧命“那你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从少爷胸口淤积的血液来看,凶手之前应该并未使用任何兵刃,而是与少爷进行了一场近身搏斗,接着逼得少爷取出兵刃后将其夺得,然后杀死了少爷!”福缘继续说道。
要知道一把神兵利器并不是江湖之人就可拥有,只有大家族,皇族方可拥有,而且数量稀少,是以何其珍贵,常人根本无法拥有,朱家,朱明宗这一房也不过才拥有屈指可数的几把神兵。
“近身?”朱明宗眼中泛着寒光,“朱家的地盘怎会有外人在,事前福通也在那里清了场,定不会是外人所为,从战斗的过长来看,显然对方的实力不会比虚儿强上太多,更甚至只在中伯之间……另外那具女尸的又是怎么回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老奴,朱明宗便一言不发。
“老奴该死,没有管好少爷!”被朱明宗的目光扫中,福通只感觉身上被五行巨石压着,双膝不住地打颤,背脊上的衣衫早以被冰凉的汗水打湿。
“混账,我没让你说这些,我问的是那个女子的来历!”一声叱喝,啪的一声,手下的桌面被拍出深深的一个五指印记。
“奴才多嘴,奴才多嘴,那名女子,姓史,名芸,乃是宁州史公赞的嫡系后人!前日少”话未说完。
“嘭!”原本摇摇欲坠的红木书桌,顿时化为万千碎屑,铺撒一地,众人耳边更是传响起朱明宗的咆哮声。
“混账啊,史公赞,他是何等人士,少爷糊涂,难道你也糊涂,啊?啊!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史公赞是何许人也,这是要气死我啊。”
早在朱虚看上史芸的时候,福通便知道,若是这件事日后被揭露出来,必将成为一件足以撼动家族地位的大事,一件足以让朱家九房被推向风口浪尖,稍有不慎,甚至是要掉脑袋的,可那是少爷,自己这做下人的又怎么能。
“老奴该死,单凭主子责罚!”说完,福通一次又一次的将头颅砰砰的撞击着地面,一滩鲜血渲染开来。
“事以至此,你可将后患通通铲除干净!”
“偷天鼠已死,世上定无外人知晓此事!”
当初福通带人追出去,击杀偷天鼠,但却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朱旭闯了进去,虽是为主子办了事,可最后主子却因为自己的愚笨导致杀生之祸,可谓人生的悲喜剧。
“你再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说一遍,包括这几日少爷的行踪遇到的人与事通通给我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
自知自己的脑袋暂时不必搬家,心神大定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再说到进谷之时,朱旭与朱虚那场争执的时候,话语间竞多说了几句。
一个修为尽是被废,经脉尽断,再无修行资质的人,他凭什么敢于当着众人的面奚落朱虚一位元丹境高手,要么朱旭因为无法接受前后巨大反差疯了,显然朱旭没疯,要么就是有所依仗,不过从其当时的神情来看,显然不是那种装腔作势,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骄傲,当时或许只觉得诡异,但如今想来却不是很不对劲,这些又怎会不让福通产生怀疑。
“朱旭?怎会是他呢”听完福通的讲述,朱明宗明显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朱旭身上。
这时方才禀报验尸结果的福缘当即站了出来,“主子,老奴听完通总管的话,认为此事和有可能就是朱旭所为,原因有两!”
“说!”朱明宗冷冷地说道。
“是,其一,朱旭流亡在外二年,这两年中朱旭是否有所机遇,有所斩获,我等都不知道,但难保其保藏祸心,隐藏了实力,故意回族;其二,从公子尸身上受伤的痕迹来看,并非气宗真气所伤,更多的是近身搏斗留下的伤痕。也就是说,来人肉身力量极为强大,善于体宗修炼,而朱旭本就是血炼之体,废功之后是否有奇缘我等无须多加猜测,可其实力经验毋庸置疑,是以老奴觉得朱旭做的可能性更大!”福缘作为朱家管事,自然对大小事务都有了解,更何况是对家族内的一草一木都有通晓,更不要是一个人了。
听完福缘的话,朱明宗闭目思索久久不语,片刻后一口冷气从口角中吐出,“好一个狼子野心的朱旭啊,三代之中此子心智本来就高,绝对不是那种夭折之人,无论此事与你是否有关,都得为我儿陪葬……福通,朱旭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朱明宗如今死了儿子,疑心病犹如魔障一般已经让其疯狂,不管是谁,只要稍有嫌疑,都是其伏诛名单上的一员,而朱旭的嫌疑最大,是以朱旭在这死亡名单之上列。
“主子您请放心,我等定为少爷报仇,否则没脸再见主子了!”
“福缘你继续搜索证据,宁可杀错千人,切莫漏过一个,至于家族方面事后自有我来处理!”
说完,朱明宗的身子缓缓影入房内帷帐之中。见到主子离开后,四名管事方才迟迟退了出去。
……
乌云居内,朱旭静静的盘坐在石床上,双目微闭,徐徐吐纳,一门心思修炼,对外界发生的事物一无所知。
体宗入门主要靠肉体元气,是以需要依靠不断的演练来淬炼这口元气,但到了后期体内产生体宗罡气之后,则需用更多时间用来打坐,依靠这股元气不断的壮大扩充自身的肉身,渐而循环周而复始,徐徐不散,固本本源。
豁然间朱旭睁开双目,漆黑的珠目中好似千万颗星辰闪现,悠远空旷,贯穿了天空形成一道浩瀚久远的银河九天。卓然,一股浩然之气自胸腔汹涌而出,瞬时间,一股前所未见的奇观在这冰冷的密室之中展现,一条白色长龙身负万千鳞甲在狭小的空间中傲然游荡,辗转于朱旭周身,这等异相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个功夫,才渐渐消散而去。
提升武宗的最佳方式便是实战,原本还需数日,功法才可以贯通手厥阴心包经,如今却是提前数日打通,力量不但是增强足足三石,更重要的是此经一通,内息便可凝与胸腔,随心所欲聚于掌心,与手少阳三焦经形成一个联接,运行起来也更为方便!
若是现在遇到那些刚刚迈入元丹之境的强者,朱旭足以做到一拳毙命,但想要与那些通晓法则运用自如的高手需废一些手段,除非能够将十二正经尽数贯通,并且步入下一个层次,不然力量再强也发挥出来也!
别看自己与朱虚对决时并未费太大功夫,其实并不如此,朱虚只是还未灵活运用法则,凡是灵活运用法则的元丹境强者很难想象其恐怖实力,那种挥手之间湮灭一座山头的存在,绝对可以将他狠狠拍死。
“轰!”
一声牢门重重落下的声音从走道处传来,引起了朱旭的关注。
如今已经是深夜时分,地字号牢区断然没有深夜打开的说法,这里面除了自己,更是关押了两位魔头,而能够打开的人却只有一人。
“父亲,他怎么来了?”听着走到中传来的稳重的脚步声,朱旭努了努嘴说道。
锁死的牢门平地而起,身穿锦袍,脚蹬高靴的中年男子,一如既往的深沉冰冷,但当看到自己的儿子后,朱升魁那张好似千年寒冰的脸庞也渐渐的舒化开了。
“不是我,难道还是九房的那些人?”
“爸,你都知道了!?”望着父亲似笑非笑的嘴角,语气里丝毫未有一份责罚之意,朱旭只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那个犯了错误,父亲会站在一边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孩子。
“哼!我是你爹,我还能不晓得你的性子。”一壶美酒凭空出现在朱升魁手上,还有一对玉杯,将酒杯斟满后,朱升魁将其中一杯递交到朱旭身边的桌上。“杀了就杀了,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倒是你,地牢阴寒,小心着凉,喝杯酒暖暖身子!”
“修武者还会生病?”一饮而尽玉杯中的美酒,朱旭只觉得心田滚滚暖流,不由憨笑着反问道。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修武者,修身养性,平天控法,一般是不会生病,但生起病来却要你的命,还是小心点为妙!”举着玉杯在空中摇了摇,朱升魁一口饮下杯中之酒,继续道:“今日过来,并没有得到宗老会的书面文件,是以不能多做久留,有几件事你听着,关系你的未来,切莫忘了!”
望见父亲郑重的神情,朱旭也不再嬉皮笑脸,当即坐正身子静待父亲的旨意。
“第一,你修炼体宗并且有所小成的事情,家族中已经有人猜到,但却并未证实,保险起见往最好不要在人面前透露你又重新修炼之事,至少在你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万万不可轻易传之,以后若有像是这种事,往后托人告诉我,我帮你处理便是;第二,马场失火想必也是你干的,但不知为什么家族中一帮人老鬼却是对此看得极重,决定封场一个月,接下去的一个月你只能待在牢号里,不得外出;第三,这是你爷爷给你的一宗卷轴,里面记载了一门体宗战技,显然对于你很有用,是以你爷爷托我给你带来,好生修练切莫辜负你爷爷的期待!”说完一份用麻布包好的卷轴出现在朱升魁手上,转交至朱旭手中。
“嗯!孩儿谨记教诲”点了点头,朱旭接过卷轴。
心中隐约的那份不详预感,再得到父亲的嘱托后,朱旭越发觉得在不久将来会有一件预想不到的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心中总是忐忑不安,如今之计还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方为正事。
轻柔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朱升魁放下一枚戒指,笑着说道:“这里面有一些食物和酒水的,都是你母亲给你准备的,在牢里切莫亏待了自己!”
朱旭没有去接戒指,而是一把拉住朱升魁的衣袖,语气略带焦急的说道:“爸,家族之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告诉我!”
马场往日也有火情发生,却从没有封场这种事情,若还仅仅是这样,更不会引得朱升魁只身前来探望自己,再发生这种事后,必然需要避嫌,请个家奴前来便是,可父亲却亲自前来,可想事情以出乎预料,格外严重。
“瞎想什么?”朱升魁不由有些恼怒,快速的丢下东西,走向牢门,但在离开牢门之时却还是是回过头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族里没事,但你自己还是要多加小心!”
说着落下的牢门将其身影齐齐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