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郎疑惑地问:“姑姑,你笑什么?”
绛云笑道:“孩子,还好,定山针没有被她骗去,不过,你现在用不着去瑶池了。”
“为什么?”白氏郎问。
绛云道:“因为吕洞宾知道你要去找他,已做好了准备,定山针现在已对付不了他,我不能眼看着你去送死。”
说着,她向白氏郎身后一指,“你看,吕洞宾来了。”
白氏郎以为她说的是真的,连忙回头,绛云趁机伸手向白氏郎发出一股暗力。
可怜白氏郎猝不及防,登时倒在地上。绛云并不想立刻要他的命,她给白氏郎留下还能说出三句话的气力,她要用白氏郎的口告诉世人,是吕洞宾害死了他,是吕洞宾抢走了定山针,看着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的白氏郎,她伸手轻轻一点,白氏郎忽腾空而起,一直飞回到徂徕山下的小村,卧倒在山婆婆家旁边的小溪旁。
绛云的诡计瞬间得逞,很快就有村民发现了倒在小溪边的白氏郎,山婆婆得到这消息,哭得死去活来,村民请来郎中,白氏郎终于醒过来,但他三句话没说完就咽了气:“我见到了吕洞宾的姘头,还见到了我娘的朋友,定山针……”
看到自己的阴谋一步步实现,绛云心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她悄悄离开山村,又回到谢长珠身边,轻蔑地啐了一口。
被移了位的玉剑锋,依然高耸,她隐藏在暗中观察谢长珠的举动,她准备要看一场好戏。
山峰,笼罩着重重乌云,谢长珠从昏迷中睁开眼,她抬起头向四周看看,惊讶地发现,白氏郎不见了,面前的地上溅落着几滴鲜血。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连忙挣扎着起来,艰难地呼唤:“白氏郎,白氏郎,你在哪里……”
时光荏苒,曹州县城外,当年那说书的茶棚早已不在,一个颇具规模的说书场立在官道边,说书场的墙上挂着平话海报,“吕洞宾三戏白牡丹”几个大字在路边分外显眼,喝茶听书的人与日俱增,一切都按照绛云的设计在进行,时过不久,“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平话已经传遍了附近所有的州县。
“上回书说到吕洞宾串通白牡丹盗换了王母娘娘的金簪,名义上是为了降妖,其实呢,吕洞宾有他自己的小心眼儿,金簪是什么,那是定山针,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宝贝!送回去不是傻子么?到了王母娘娘面前,你说你盗换金簪是为了降妖,谁信哪,还不如自己留下,这么一想,吕洞宾就和白牡丹商量,咱们带着这金簪跑吧,跑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男欢女爱先过上几年再说,于是两个人就带了金簪逃下凡界……”
这是绛云为郝天奴和雪蕾编写新的段子,八年来,郝天奴和雪蕾夫妻二人白天说书,夜晚还要背几句仅记的瞒天经,竟把自己的身世隐藏得密不透风,多年来就仿佛于尘世蒸发了一般,他们每天在不停地说吕洞宾和白牡丹的故事,不仅仅是为了度日,也是为了他们的儿子,绛云告诉雪蕾,如果有一天吕洞宾能亲眼来看一看她的杰作,如果他们的平话能激起吕洞宾的愤怒,如果人们不再相信吕洞宾是正人君子,他们就有希望见到自己的儿子。因而,每当郝天奴说得天花乱坠时,雪蕾却常常在暗地里偷偷擦去泪水。
岁月蹉跎,吕洞宾等众仙寻找定山针已进入第八个年头。
当然,这里所说的岁月是尘世的岁月,虽然弹指八年,对于瑶池而言,还不足一个时辰呢。八年来,定山针与绛云一伙渺无音讯,众仙得到的唯一讯息居然来之曹州县城的这处说书场,说书的瞎子在平话里提到定山针,并言称,吕洞宾伙同牡丹从瑶池盗走定山针逃下凡界……
这讯息使吕洞宾大为恼火,汉钟离等众仙亦皆为之震惊,一个市井小民如何能知道定山针三字!又为何偏偏将罪责栽到吕洞宾头上?众仙来到说书场查看,自然认不得郝天奴夫妇,雪蕾却一眼就认出了吕洞宾等,但她并不惊慌,经过如此一番改头换面,又有瞒天经遮掩,纵然王母娘娘来了又如何能识得了她?
“……吕洞宾不是纯阳子么,怎么会在白牡丹面前泄了真精?”郝天奴不知道众仙已找上门来,依然说的振振有词,“这话要从黄龙真人说起,话说这一夜,白牡丹对吕洞宾使出千般妩媚,万种柔情,搞得他忘乎所以,就在吕洞宾神魂颠倒之际,白牡丹按照黄龙真人的嘱咐,伸出玉手在吕洞宾的要紧处轻轻一掐,这一掐不打紧,吕洞宾只觉得腹下一阵躁热,再也无法施展纯阳之术,一股真精喷涌而出,坐起身来浑身已是大汗淋淋,从此他们就有了儿子,取名叫做白氏郎……”
吕洞宾怒发冲冠,八仙也个个怒火填膺,只有东方朔在用犀利的目光打量着说书的瞎子和中年妇人,他觉得这两个人似曾相识,可就是参详不透这两个人的来历,他想不明白自己的预知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一无所用。
“话说吕洞宾知道中了暗算,就问白牡丹,是谁教你这么做的,白牡丹被逼无奈,只好说一切都是黄龙真人教她的,于是吕洞宾对黄龙真人动了杀机……”
吕洞宾再也听不下去,什么白氏郎,什么黄龙真人,他不明白,无知世人为什么编出这么多荒诞的瞎话诋毁自己!汉钟离等众仙也都是刚刚义愤填膺。
东方朔当然能体会到吕洞宾的感觉,但先知的本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虽然预知术一直受到莫名的干扰,他还是比别人多想了一层,谁会对吕洞宾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曲终人散,喝茶听书的人们纷纷散去,众仙站在说书场的海报前,皆摸不透说书人的来历,就连一向以精通预知术而自诩的东方朔脑子里亦是一片空朦,好像已失去了思考能力。
铁拐李很想去问问那个说书人,平话里那些乌七八糟的污秽言语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被汉钟离止住了,汉钟离说,谣言这东西本来就是以讹传讹,越传越讹,问也问不出个究竟,再说,你一个仙家,又怎么能和凡界俗人一般见识?蓝采和忍不住想砸了那说书场的招牌,也被汉钟离止住,砸了他的招牌又有什么用呢,搞不好反倒会引起世人更多的议论,蓝采和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任这无知世人胡言乱语么?”众仙一时各执己见,莫衷一是。何仙姑又想到了绛云一伙,要知道,这伙人逃出瑶池后一直没有归案,会不会这所有谣传都是他们搞出来的?提到绛云一伙,似乎触动了东方朔的灵感,他眉头一皱,忽然说声“不好!”
吕洞宾最为紧张,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朔神情肃然,道:“人算不如天算,牡丹仙子遇到了麻烦,怕是早已来不及了。”
众仙都知道东方朔的本事,尤其是吕洞宾,再也顾不得说书场,拉起东方朔转身就走,一干人匆忙奔向玄幻山玉剑锋。
瑶池,王母娘娘的寝宫,王母娘娘双眉紧蹙,她正在为有关白氏郎的传言郁郁不快,董
双成在旁边一直不离左右,她只道董双成是为了宽慰自己,其实她哪里知道,董双成一直在寻找时机,想把谢长珠偷出来的那三块碎片送回到古董架上的那个匣子里。关于白氏郎的传言,董双成毫不怀疑,她坚信,以前大家全都错看了吕洞宾,吕洞宾从来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说,这件事究竟会不会是真的?”尽管王母娘娘心里已认定白氏郎就是牡丹和吕洞宾的儿子,她还是问董双成,她希望董双成能说出与自己相反的结论。
董双成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快回答我的问题。”王母娘娘追问,显然,她很急于知道董双成的看法。
“牡丹是我情同手足的姐妹,”董双成说,“我也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可是定山针为什么会在那孩子的手里,自从定山针失踪后,我一直怀疑与绛云、雪蕾有关,从来没有怀疑过牡丹,但现在我不敢再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这是一句现在王母娘娘最不想听到的话,连董双CD这样说,这件事必不是假的了!她叹了口气,苍然道:“这么说,以前瑶池关于吕洞宾和牡丹的传言都不是捕风捉影了?”
董双成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对以前那些传言,她从来不屑一顾,她曾经那样坚定地维护牡丹和吕洞宾,现在要她面对这样的现实,情何以堪?
王母娘娘恨道:“我一直以为吕洞宾和牡丹都是忠直之人,想不到他们早已勾搭在一起,定山针在他们手里他还贼喊捉贼,不但我被他们骗了,就连菩萨也被他们骗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侍女来报,镇山灵官来了,王母娘娘正等着镇山灵官的消息,即命见镇山灵官觐见。
镇山灵官来到王母娘娘面前,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王母娘娘问道:“你回来了,叫你去找那孩子,孩子何在?”
镇山灵官将路遇谢长珠和白氏郎之事略述一遍,道:“我只道谢长珠能和我一起把那白氏郎带来,谁知她二人本是一伙的,那白氏郎手里有定山针,属下无能,斗他不过,请王母恕罪。”
定山针!自从定山针失踪。就没人再见过,现在居然出现在一个孩子的手里!而且谢长珠也搅进了这件事,王母娘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越来越复杂,她不得不怀疑,瑶池里还有谁不和牡丹串通一气!她把目光投向董双成。
董双成虽然已相信了有关白氏郎的传言,但决不信这事会和谢长珠有关,她指着镇山灵官道:“喂,你这个毛神,是不是又喝多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