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为了捅破黑暗,我的父辈曾经用三千根火柴。点亮过一盏灯。
现在,我要用三千行诗歌。
在一片光明中为一片光明,拧一根灯芯。
光明之中,也害怕光明背后的黑暗。
我要给光明不断添加光明,我要把每一粒光,都打造成一盏灯。
今世,我还要在诗歌之中。
像父亲储备三千根火柴那样,储备三千粒光明的种子。
遭遇大风时在黑暗中,做一个点灯人。
如果用三千行诗。
三千粒火种,也不能点亮一盏灯。
我还备有一盏不死的心灯,我要让自己在黑暗中。
始终通体透明,即使只剩下一堆骨头,我也要穿透黑暗放射光明。
二
即使我只是一只萤火虫,但我带着光明。
即使,我只是一只灯蛾,但我向着光明。
即使,我只是一棵灯芯草,但我扎根光明。
三
黑暗与光明,曾经浑浊一体。
黑暗是谁光明是谁,谁是黑暗谁是光明。
谁也不知道谁是谁,谁也没有生命。
一粒传奇的火种,在黑暗的尘埃中突然发芽。
顶破上下和左右,分开你我和彼此。
从此黑归黑,白归白而且。
在黑与白一千次的碰撞之中,天地之间因为一盏灯,因为有了光明。
而有了赤橙黄绿青蓝紫,而一盏灯,在黑暗与光明之间。
在光明与黑暗之间。
撑起天空,打开大地,一盏灯。
脚下踩着黑暗,是无数个播种光明的传奇。
头顶举着光明,是无数个驱赶黑暗的传奇。
而且,黑暗是光明的传奇,光明是黑暗的传奇,但归根结底。
开辟天地,是一盏灯的传奇。
四
夜上海,夜海上,海上有多少黑暗的黑暗。
海里就有多少苦难的苦难,黑暗是豺狼的,豺狼是黑暗的。
那时候在中国,一些人乘着黑暗。
从海上把豺狼领给自己的人民,而且把人民的土地租借给豺狼。
在豺狼口中谋取黑暗,让人民在黑暗中吞咽屈辱。
在屈辱中吞咽苦难,那时,海平线上鬼魂般阴冷的光亮。
都是豺狼的那时,一个崇拜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民族。
唯独缺少一道火光。
五
但是一个巨大的波浪,打不灭一只萤火虫在风中,点亮的一盏灯。
而且,一只萤火虫在大海之上突然消失,并不是它的灯盏已经耗尽光明。
而是一粒光明的种子,在黑暗里孕育生命。
六
传奇的历史,总是从传奇式的人物开始。
一个明亮如灯的人,用抡笔杆子的手。
医治疑难杂症,不论怎么说。
都是技高一筹,当时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明亮如灯的人,横眉冷对,将一本血色的《狂人日记》,唰啦一声,摊给世人黑暗中。
明亮如灯的人,十个手指闪闪发光,反复揣摸一个病夫深深的病根。
一个单方人血馒头,外加一声呐喊。
使一个铁房子里昏睡的人,一个跟着一个苏醒。
七
一阵晚风,突然把一个民族厚重的史册。
从嘉兴轻轻揭开,一个民族,突然在嘉兴这个地方,看见了曙光。
南湖边,也是乘着黑暗一个人影;两个人影三个人影四个人影;五个人影六个人影七个人影;八个人影已经九个人影了;发生了什么事又一个人影;又有一个人影又一个人影;又有一个人影;他们要去干什么,而且又有一个人影。
一共十四个人影,神秘兮兮地登上了。
一只木船,而且十四个人的身后。
还有一群人影影绰绰,在远处跟进。
四周绝对一片黑暗,十四个人悄悄地上船后。
木船就悄悄地离开了岸边,若无其事不慌不忙地向前。
船上十四个人,紧紧围在一起,个个目光坚定,个个心怀火种,十四个人先是用十四双手。
一下一下捅破眼前的黑暗,摸到彼此温热的手指。
然后分别用十四根火柴,一起点亮一盏灯,是的那时的一盏油灯,必须同时用十四根火柴,才能点亮一盏油灯。
必须同时遇见十四个点灯的人,和十四个点灯人勇敢的心。
才能发出光明,起风了船上。
十四个点灯的人,又用十四双手掬起一个灯笼。
护住一盏灯,一个点灯的人轻轻地说光明。
而另外十三个点灯的人,则异口同声地说明灯。
声音落地木船,兴奋地晃动不止,十四粒光从船舱蹦了出来。
纷纷落到黑暗的湖中,湖面波光粼粼,记住是南湖。
而且,这是1921年7月的一天。
当时是这一天的前夜,这一天觉醒的中国人,登上了一只灯船。
历史也深刻地记住了,90年前的这一天一盏传奇的红灯。
在中国的黑暗中点亮,就是说这一天,是今天这一盏灯的诞辰。
是一个传奇的开始,贯于黑暗的中国人在这一天。
开始重新认识光明,南湖木船上的那十四个点灯人。
从黑暗中来到光明中去,但后来有的人在途中牺牲。
有的人居然成了吹灯的人,只有少数几个人生命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