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建设的是开拓进取、和谐精诚的城市。城市精神“反映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关系之中,也深藏于城市物质运动、历史演进、形态变化之际。城市理想是城市精神的核心。霍兰说过:“理想是世界的主宰。”城市理想应是城市的主宰,是城市精神文化与文明的结晶”
因此,要塑造城市精神就要对人做全面关怀。
专家们提出了三个观点,就叫“三个全”。“第一,对城市的精神,要顺应对全体人民的发展的关怀,这里讲的不仅仅是社会上,也包括在经济、文化、生活地位上比较占优势的那部分群体,还应该包括在经济收入、文化教养、社会地位上相对处于弱势的那部分群体,也就是全体人群。关怀全人群实际上也是当今世界文化建设的一个重要潮流。第二,是关怀人的全过程。一个人从出生到青少年、到成年人、到他的晚年,在每一个阶段都有他不同的需求。因此,今天世界上人文思想潮流之一,就是要给人的全过程以更多的关怀,这是社会文明程度高的一个标志。第三,是关心人发展的全方位。他的工作、休息、娱乐、交往、消费,都应该受到社会给他的积极的关注,这才是城市精神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譬如,如何在城市小说中表现这些城市精神,我们拿上海的精神来说,“上海是一个多元的城市,不同的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对上海自然有着不同的感受。不同的人的感受,常常彼此矛盾、对立,互相不能认同,这在我看来,是自然的事。上海的这种包容性是我喜欢的,它给了不同的声音很大的自由。不同的人写了不同的上海,没什么可奇怪的。我想,每个人笔下的上海所反映的,是这个人背景前的上海。所谓城市,多少都有消费主义的痕迹在,伴随着消费主义带来的虚荣、势利和见异思迁的态度,你也不能说,有的人这样写,就不是上海。我想更准确的说法是,那是他们感受到的一部分上海,由他们的立场和背景决定的。上海这个城市在中国是个异数,像在一个保守困顿又内忧外患的家庭里,有个孩子却每天努力地穿奇装异服,他的引人注目又不受欢迎,都可以想见。大家看他的第一眼,就带着不快,从他的奇装异服去设想他的男盗女娼,从他突兀的样子揣测他身心的古怪。每个人站在自己的背景前对上海振振有词的误会以及对他人眼中上海的指责,也是层出不穷。
对于复杂的上海,以及对上海描述的复杂,我想,也许学一点上海这个城市对自己在别人眼里形象的满不在乎,是需要的。
站在上海闹市的街头一下午,就能想起小时候,在小和尚念经的蒙昧阶段就背过的老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对别人笔下的上海没有意见,我自己笔下的上海,是为了挖掘这个城市的精神,我认为,这是这个城市最容易被遮蔽,也最有价值的一部分。在它的混乱,嘈杂,时髦,欲望,梦想,失败,迷失,奋斗,林林总总之下,有一种恒定的,宽广的,痛苦的,公允的东西存在,我想那就是我要寻找和表现的这座沧海桑田的东方城市的精神。我在找的是它们,我向那个方向去。要向这个方向去,必须要翻检辽阔而纷杂的城市记忆,要去追溯这个城市的童年,用一点弗洛伊德对人用的方法,也许这会被人认为是怀旧。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走错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错误发生,但我知道,我会按照自己的方向走下去”
当然,一个真正的城市精神不只是体现在私人体验和欲望释放上,它应该展示城与人的一种审美关系,“这反映在文学上的精神现象,就不仅仅是消极展示自身对时代的感受,还应该体现出生命体所含有的强烈冲动与改变生存环境的战斗渴望。潜在写作者大多数在现实生活中都受到过不同程度的压抑和磨难,并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潜在写作中释放出强烈的主体的战斗精神,来抗争命运的残酷打击。”
在当今城市中,个人本位的道德价值产生,人际关系功利化,人与人的感情纽带断裂,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屡见不鲜,所以要进行城市的道德建设。作为城市小说家应关注市民文化,关注公共空间,有公共意识、公共观念,而不应只是关注私人空间。城市精神是城市形象、市民价值观、思想道德水平、文化程度的集中表现。当前城市精神的核心是以金钱、货币为杠杆,以竞争为手段。城市成为一片水泥森林,城市发展崇尚大型化、集中化、标准化、单一化,千城一面,缺少个性与特色。
我们城市小说家还要思考:本民族传统正逐渐退出城市精神生活,如北京的四合院、上海的里弄等在都市文化建设口号下被淹没。此外,城市小说还要重视城市进程中的和谐问题,因为城市内部社会成员因不同的生活方式、文化状况、心理状况而发生分化。越来越多的单位人变成社会人,农村人变为城镇人,下岗人员需要安置,贫富差距扩大,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关于新世纪城市小说,我们更应该关注城市的当下精神,所以,我们呼唤新的城市小说的美学形态。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小说的美学形态,是从目的“善”的角度而不是从规律的“美”的角度来看问题,因此强调理想与现实的统一性。
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的小说《创业史》《艳阳天》《金光大道》,20世纪70年代京剧《龙须沟》都是以“和谐”理想结局,这不是现实的反映,而是对未来的向往。这是强调文艺为政治服务的结果,它强调的是小说的典范性和榜样性,它的审美体验的总体精神是乐观、健康与积极向上的。
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由于小说作家的创作动机、社会投入、预期目的、读者欣赏等都不同,城市小说中的个体得到尊重,以人为本,宣扬主体权利,承认客体的无限性,强调真实性,关注人的个体生存状态,从过去的“宏大叙事”转向面对现实具体问题探究和个别情感追求,从审美体验而言,从过去崇尚整体性、和谐性转向个体性、矛盾性,从寓教于乐转向以审美为主。世纪之交,城市小说站在时代的制高点上,从崇尚城市人的个体的本质力量转向强调人的潜在意识的本能动力,从城市欲望追求到以人们的日常的审美活动为精神寄托,精神救赎,是人的理想存在状态。
同时,今天城市小说所关注的城市精神,更应强调“美”,马克思为《新亚美利加百科全书》撰写的“美学”条目中写道:“真是思想的最终目的;善是行为的最终目的;美是感受的最终目的。”这显示了人性的美好与崇高。在中国,强调情感与道德的“真”,人的内心的责任感与使命感的“善”和“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美”的追求。在西方,布瓦罗说,“要爱理性,让你的一切文章/只从理性获得它的价值和光芒。/只有真才美,只有真才可爱。/虚伪永远无聊乏味,令人生厌;/但自然就是真实,尽人都可体验:在一切中的人们喜爱的只有自然”。和谐的宇宙观是永恒的人性观念。
在高新技术的21世纪,伴随着世纪之交的困惑、痛苦与矛盾,城市小说创作上的媚俗、消费性、想象力贫乏等文学危机,道德滑坡,价值观缺失,知识分子的人文理想受到市民阶级的世俗阐释。重视人的价值,在公平的交往中,追求人自身的完善,重视人的终极关怀,执着于人的现实的理想世界和理想人格。狄德罗说,“只有情感,而且只有大的情感,才能使灵魂达到伟大的成就。如果没有情感,则无论道德文章就都不足观了,美术就回到幼稚状态,道德也就式微了。”
情感比理性更重要,“美”是社会化的情感共鸣。而在当代城市:“人的终极关怀”是“真”,“自我的发现”是“善”,“和谐”是“美”。这里的新的21世纪的城市和城市文学都将承担更多的痛苦和矛盾,必将有新的异变“和谐”有人与他人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人与传统的和谐、人与历史的和谐、人与当代的和谐,求真,向善,臻美。这种和谐维持着城市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生态平衡,并调节着人内心世界的精神生态平衡。